妈妈的手擀面,岁月的味道

面条,是中国人最传统、最普通的主食之一。我家也不例外,老人吃了一辈子,我们兄弟姐妹吃了大半辈子,孩子们吃了三、四十年,如今孩子的孩子也吃了一、二十年。在我家,逢年过节吃面条,来人来客吃面条,家人小聚吃面条,着急了、闲着没事也吃面条。提起面条,无论大人孩子都情绪亢奋,兴致勃勃。可以说面条既是我们家餐桌上的主食,也是我们家人人偏爱的精神食粮。

面条,妈妈的味道

文 | 王双胜

我们父母出生在河北的肃宁。那里是由黄河、漳河等河流冲积而成的平原,自古就盛产小麦。历代先人以面为主的饮食习惯,通过稳定的遗传造就了我们王氏家族历久不衰的饮食风格。回头看看,今非昔比,一毛八分五厘一斤的面粉,早已被眼花缭乱各种品牌的专用面粉取代,名目繁多的各类掛面可供市人尽情挑选。尽管如此,王家老少人等依然偏爱着手擀面!

上个世纪的五、六、七十年代,吃一碗打卤面,那是过年的念想儿,平时更多的是妈妈做的热汤面。滿滿一锅菜汤,上面漂着几根面条,多数还得挑给爸爸吃。自然灾害那几年,妈妈还用麦麸子箩出的细麸子掺到面里,给孩子们擀面条。苞米面面条的问世,可谓弥足珍贵,尽管吃多了会引起肠胃不适,可忍受饥饿之苦的孩子哪管得了那么多,那滑滑又有些透明的苞米面面条,在当时可堪称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以后就可以吃到纯白面的面条啦,尽管那时的面没有现在的面白,可是比现在的面有面味儿。有时爸爸高兴了,就喊妈妈,擀面条啊。妈妈是有求必应的。和好一块面,醒上半小时,至少揉两遍,才能进入擀面的环节。和面、醒面、揉面、擀面,步步是技术活,哪步不到位,都吃不上又劲道又爽滑,软硬适中的面条。

面条做好了,关键就是打什么样的卤。用自己家下的大酱炸一碗肥瘦相间的肉酱或鸡蛋酱,在砸上两头大蒜搅成泥,一般情况下就可以吃面了。我家吃面条可不行,必须要配各种小菜。春夏季节我家有爸爸妈妈精心伺弄的小菜园,鲜嫩鲜嫩的香菜、小白菜、小水罗卜摘一盆,或切絲,或斩末,泡好并煮熟的黄豆分别装上小碟备用。

最关键的一步是,炒擀芝麻盐,这是我家吃面条的绝活。炒芝麻的重点是掌握火候,小小芝麻粒,火大,糊了!火小,不香!炒得恰到火候的芝麻,迅速倒在面板上,洒上压碎的大粒盐,抄起一个玻璃瓶子来回在芝麻上辗转碾压,几个来回过后,滿屋、满院到处漂洒着芝麻的香味。着急的孩子们在芝麻香味的诱惑下早已迫不及待,受宠的孙子辈们,翘起脚扒到面板上朝着芝麻舔上一口。爷爷奶奶只是动嘴喊,却不会动手去拦。

在哈哈哈的笑声中,透着浓浓香味的芝麻酱端上桌面。这时候再看,刚才还满满的一盆面条,一会功夫就风卷残云般消失殆尽。末了,大人们还不忘面条锅里煮面的汤,用它来原汤化原食儿。那个美的滋味呀,简直如神仙一般!

我们家吃面条最鼎盛时期是八十年代初,那时候全家己有十几口人,用手工擀面不仅供不应求,而且又费力,又费时。恰好,邻居徐永发的单位里闲置了一台切面机,大哥就和人家商量给了一些钱,一台大型手摇压面机给就来到了我家。从此,王家吃面条进入了半手工,半机械的模式。这家伙,加工能力超大,两小时50斤面没问题,其质量一点也不输给手擀面。

1983年,妻弟冯树新当兵从王家走。铁力、朗乡来送兵的亲人加上王家人,二十来人一起吃面条,那场面才叫壮观!后屋机器压,前屋专人煮,前后房都是吃面条人。小新直到现在也忘不了那个场景,喝了酒就给我打电话:“姐夫啊,我忘不了当年王大爷王娘煮面条,全家人一起送我当兵时的场景。”

2000年三弟德胜又买了一台电动压面机,王家的面条加工能力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如今我们老哥仨有六个孙子一个孙女了,大姐有了重孙子,二妹有了外孙女,最小的老妹妹也做好了当姥姥的准备。家大了,人多了,生活也发生了巨大改变。然而让人惊诧的是,王氏家族的后代们,喜爱吃面条的习惯却没有变。我问过兄弟姐妹,所有的晚辈们无一例外。我的孙子,每周末回来,如果问他想吃啥?回答的十分干脆:打卤面!

父母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来到东北打拼,至今已近百年。以父母为根的这棵大树,如今可谓枝繁叶茂。然而,滋养这棵大树的,除了先人创造的饮食文化,更有融于血、植于心的妈妈味道和历代传承的家族文化。

谨以此文,献给父母。

2018年清明节于绥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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