蝎梦孽情—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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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乡下淘古董这行里,历来都是赚钱的宝贝是捡到的,刻意的收购却常是赔本的。如果用“用心栽花不成,无意插柳柳成荫”来表述,也只能说是说对了一般,怎么说呢,相信CCTV的鉴宝栏目许多人都看过,至少有这么一条规律,如果主人知道自己家的一件物什是个宝贝他就是会轻易的去卖,甚至可以传个十代八代,除非迫不得已,或是败家的活宝;但如果是随意获得,不知道其物什的价值,你就很容易蒙过去,花不了几个钱就可以糊弄过来,当然这点上你首先要有机会越早越好的接触到主人,即使真的认准了是个宝贝,也要沉得住气,装做可要可不要,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样子。我很少会去淘同行去看过的东西,即使知道某人家里有个什么物什的确是宝物,如果有同行早先去鉴赏过,并且出过价未能谈成,象我这种穷光蛋就不能再存有任何的侥幸,收古董这行都讲究一次性搞到,当主人知道他的东西是一件值钱的东西,而又不知道确切的价值时,那物什就成了无价之宝。
说了这里,我相信大家都已经明白了,我也算是个跑江湖的了,尤其是在一九九零年前后,也算是年轻人中有门道有路数的青年人。我的记性不赖,周围的好几个区县,大大小小的村镇早都跑熟套了,三五年甚至十多年间,周边村镇间有多少古墓被盗,多少文物失踪,多少散落民间的珍品被收购,多少尚且在私人的手中,也大抵知道个八九不离十,但我一直是独来独往的,认识我的人并不太多,即使我们这一行里,我也只是个无名之辈,因为我曾说过,经营上的事我多由文清表兄出面的。
且说这是一个夏日的午时,我穿行在邻县一个偏僻的村子,照例没带几个钱,黄帆布挎包里除了两本书,一个放大镜、一个手电筒和一把美工刀,就几乎没有别的东西,甚至连一瓶水都没带。我通常都是边走边问,到谁家就在谁家混个饭或是讨些水喝,乡下人纯朴,对客贩也从不刻薄,即使是个要饭的也不会让人家空碗离开,何况我还是个商客。
这季节还是不伏天,但杨树的叶子已经很绿,太阳火辣辣的,知了拼命的叫,天空里没有一丝云彩,周围的草禾郁郁葱葱,却在正午也都蔫兮兮地,这季节的农人也不收割,路上也极少有闲人,我不知找谁打探了解村子的情况,就找了个树荫蹲下歇息,阳光从叶片间渗透下来,在树底洒落一地的光斑,抬头看青翠的叶片,每一片叶子都象精琢的碧绿翡翠,我的喉咙有些干,想找点水喝,却不知去谁的家里,环顾周围的环境,我就看到了那座新庄院,一座位于果园边上的独院,红砖房已盖上了瓦,隐约可看到露出墙头的玉米叶和新栽的果树,只是看来仍没有人住。
这里我曾来过两次,当然我也熟悉这座房子的主人。我第一次来这里,就是在房子主人家里去鉴收古币,这户人家建房子挖地基时挖掘出一石马槽的马钱,村子里许多人都知道,于是就指引我去看有没有珍稀品种,我去后,主人就一咕脑抬出两个麻袋来让我翻拣,两个麻袋的铜钱倒了一地,我象数豆豆一样一枚一枚认真的翻捡,从正午一直翻到天黑,结果很令人失望,除却满清九代帝王二十四局的通宝钱,偶有夹杂日本宽永钱和越南的广中钱,全是稀松平常不值钱的,连成色好点或背纹奇致点的都没有,主人夫妇相当淡定,偶尔给我递杯水接根烟,然后各忙各的,根本就不怀疑我的人品,如果说这中间有价值昂贵的古钱币,我极容易轻松地揣进兜里,可惜没有,而直到我篦篦子一般把所有的铜马钱都过了一遍无比失望地告辞时,主人的儿子回屋子才说了一句,他是知道没有值钱货的,因为已有好几个收古董的来翻过了。我立时心生不快,明明是别人拣过的也不早说,花费了我好多的时间,怏怏然甚至拒绝了主人最后的那根烟,却依然在路边通过村邻的指正去察看了那个挖出铜马钱的新庄院,我曾怀疑那里会有古墓,所以就进去对土质和环境地貌做了察看,却发现这一猜想也不切实际,这地块甚至不可能是古宅基地,周边除了果园就是杂粮地,院墙是土夯的,进出口留了个豁口,一副简易的篱笆门用铁钩挂着,也许是古人随意的窖藏而已。
在树荫下坐了许久,我再次折进了那个新庄院看了看,房子已完全建好了,木门尚未上漆,窗框也还未安装玻璃,园子里除了建筑垃圾一小片玉米,还有几行菜蔬已长的很旺,显然主人并没有即时搬进来住的设想,蔬菜也是建好房屋主体之后栽下的,我在院墙后解了个手,看到院子地上角角落落都被青草遮镶,就明白主人还很少来这里,也许是财力不足,也许是一些材料还未购回,但这里你无法想象主人当初挖房根基时挖出一石马槽铜马钱时的场景,也不明白房主人是不是还曾挖到过别的什么东西,但对我来说,这里已不会再有什么发现和新的奇迹了,走出篱笆门,我忽然想离开这个村庄。
刚走上村道,很快就遇到了一位姑娘。天哪!这是怎样一张美丽动人的脸啊,我简直无法形容她的美丽,我敢说,我长这么大,奔走这多年,至少在我们县城周边这个圈子还从来未见过如此清秀美丽的可人儿,她的眼睛清澈而明净,她的鼻梁精致而秀巧,她的嘴唇象盛开的百合那般美丽,尤其是她的肤色,是那般的晶莹剔透,当然还有她的一头长发,丝一般柔润的长发,上面嵌着两枚鲜红的蝴蝶结。雪白的短衫里露出藕般的玉臂,蓝色的牛仔凸现她秀美的身形,她绝对不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乡下姑娘,她背的小坤包在这个小县里绝对找不出第二只,姑娘手里还拉着一只皮箱,我直觉得看她的时候我的整个人都懵了,我的心小鹿脱兔般的跳起来,一时的面颊燥热,呼吸急促,或许它已超出了一般青年人正常的生理反应,但却一下子让我无所适从。
“哥,你知道张旺家怎么走吗。”姑娘在我身边停下,有些羞涩地问话,她的声音婉转清脆,让我的想法得到了完全证实,她果真不是本地的。
我喉结转动着,一个邪恶的念头一瞬间从心头升起来已经打定,抬头看了看四周,周围的热浪里没有一个人影,此时正是人们吃午间饭的时刻,我忙陪笑着说:“噢,姑娘是找张旺家啊,我带你去吧。”
姑娘说:那太谢谢你了。
我觉得有一念不安,但这念头转瞬即逝,我有一个很罪恶的动机,此时已经走在通往邪恶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