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2次列车上的土耳其夫妻

开往大同的2672次列车迟发了近一个钟,从始发站西安就开始晚点,虽然列车运行前通过喇叭向乘客表达了歉意,但相信更多的旅客都明白,在高铁普及时代,普速列车已渐成为时代的施惠,所以在接近凌晨发车时,许多乘客早已淡忘了在剪票窗口前一个多钟排队站立时的抱怨,而我却是一上车就发现,对面坐的竟然是两个外国人,确切说,是一对来自土耳其的中年夫妇,当然这些信息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时代繁华,世界在不断融合和同化,地球村概念越来越深植于大众,随着经济与交通的推进,现代人生活圈子越来越大,出国谋生和留学渐成常态,与出国潮相对应的,是无数的外国人也蜂涌而入,了解中国甚至融入到中国,近年的大江南北,随意走过一个城市,大街上总能看到或多或少不同肤色操持不同语言交流的外国人,所以看到面前的外国夫妇,我一点也不感到稀奇,何况我性格内向,且是一个外文盲,也未想过与他们去沟通交流,但生活中并不全是我这般木讷而无趣的人,漫长的旅途总会有一些故事发生。

列车出发不久,一位年轻而帅气的大同男孩就挤了过来,开始用英语与我对座的男子交流,年轻人朝气蓬勃,对世界充满探索和求知,但他们间的交流并不顺利,或缘于对第三方的语言应用的彼此差异,甚至借助于手机翻译,也总算了解了许多信息,尽管那对外国夫妇把大同别扭的说成“达洞”,但他们来自土耳奇,目的地是终点站大同却是毫无疑问的。

土耳其男子容貌非常有特色,鼻梁高挺,美髯漆黑,一双眼睛清亮有神,真正可形容为帅气,他非常配合大同男孩的沟通,并应邀去了车厢尾部吸烟处拍照留影,土耳其男子与大同男孩开心相拥,笑对手机,让人感动的不只是时代的富足,文明的传递,更兼祖国的隆昌和平,试想如果此刻是百年前的苦难中国,或同处于战火纷飞的中东,一对遥隔万里的陌生男子间,又如何会如此亲密的会心交融。

大同男孩很快把他的照片晒在朋友圈里,并成功为土耳其男子用热点下载了微信,在他离去之后,这对土耳其夫妻的一些生活细节也终于引发了我的兴趣,此时已是夜风日冷的初冬,子夜的普通列车室冷气重重,他们却身着裙装和短裤,那种难以适从的冷感表现得很直观,女人把一条毛巾被(或只是一条长围巾)围裹在身上,不久男人也钻了进去,两人就包躲在这张帷幕般薄薄的丝织物里。

这是一次漫长的旅程,从古城西安到煤城大同,1000公里的行程,列车运行的标准时间是16个半钟,土耳其夫妇选择这种普客的硬座而未去坐高铁或选择卧铺,我猜想他们并不富有,或说是一种朴素的传统,身处异邦的清冷旅程,他们一直表现的快乐而知足,我曾意为男人很年轻,但通过女人的面容,我猜想他们的年龄或许都已超过四十五岁,但他们的形态,两人间的亲昵,却更像初坠情海的恋人,彼此交流都细语轻声,显得无比温柔,女人不断地吃着零食,除了花生、瓜籽,还有几只橙子,男人很体贴的帮吃过橙子的女人擦嘴,似乎超出女人的预料,她片刻愣怔,既而笑颜如花,满目幸福的柔情感动,男人回报的也是满眼的温柔,这一刻让我突然想到那句 “岁月静好与君语,流年不老如初见”。

想起电视剧《西游记》的主题歌曲《路在何方》:

你挑着担/我牵着马……踏平坎坷成大道,斗罢艰险又出发……

想起齐豫的那首《橄榄树》——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我的故乡在远方……

人类的梦想和追求总很遥远,而幸福却常常就在身边,只因为欲望一直超出自己的承受范围,所以无数人让自己陷入痛苦的泥潭,一个不懂得知足常乐的人,至死都无法理解真正的快乐,而那种拥有“宁可坐在宝马车里哭泣” 的女子,必然注定终生与幸福无缘。

清晨的车室醒的很早,晋中的秋色早早弹窗把梦境推远,我对面的土耳其男子,开始一支支卷烟,他带的烟材不少,单滤嘴就足有上千枚,装了一自封骨袋,卷烟的烟纸包很小,跟口香糖差不多大小,纸张是类似于腊刻纸的那种,笛膜状半透明,却似乎带有水性胶,成品的烟丝类似乡间流行的水烟丝,细细柔柔的,男子很熟练的把卷烟纸V字状三字托夹于左手心,把衔湿的滤咀固定在卷烟纸左端,接着理好烟丝包进纸芯,用嘴轻泯烟纸边缘,迅速卷成烟棒放在面前的盒盖里,待卷成的烟棒多起来,就取出专们装烟的小铁盒,全是那种两三公分口径的口香糖盒,一支支的装进去,因为烟棒远比普通香烟细,所以一盒可以装十多支,不一会时间,就做成了好多盒。

我不知道土耳其人是不是大都吸食这种自制的香烟,不知道是不是像乡间老农抽旱烟锅一样是旧传和经济窘迫的适应,但却感到这种自制的卷烟很俭约,止少省却了许多刻意的包装,而今天的生活世界却是一个充满包装的世界,尽管我们一再倡导绿色环保,对垃圾处理充满忧虑,但我们的所有产品包装,都正变得越来却繁杂,越来越铺张。

“土耳其”一词由“突厥”演变而来,意即“勇敢人的国家”, 土耳其国是目前全球发展最快的国家之一。一对平凡的土耳其夫妇坐普客硬座从西安到大同,他们的一举一动引发许多乘客的好奇,许多人过来用手机拍他们制作烟卷的过程,他们也表现出一贯的大度和从容,这是一种良好的道德修养,他默默地告诉大众,笑对繁华,不卑不亢,无论身处何方,你的行为都表现出你的修养,传达出别人对你及你的故乡认知,一位文明善良的人,一名有道德信念的是,走哪里都透射出人性光华与家国情怀,走那里都不会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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