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故事】大家好,这是我新编的故事:吴刚奉上桂花酒
吴刚奉上桂花酒
一
坎坎伐桂兮,缤纷落华。
今世何世兮,漫问风沙。
去日苦多兮,来日无涯。
何以解忧兮?佳酿桂花。
吴刚经年伐桂,漫长的岁月和无聊难以排遣。歇气的时候,用袖子擦一把额头的汗,吴刚撮落英,聚朝露,竟咂摸出一套桂花酒的酿造秘方来。于是在吴刚伐桂的行头里,除了那把利斧,还有一只酒葫芦,里头盛的是他自己酿制的桂花酒。
五百丈高的神木,数千年的砍所不息,吴刚早已疲惫不堪。自从有了这桂花酒,挥不动双臂举不起神斧的时候,吴刚就扔了斧子,背倚桂花树,从腰间解下酒葫芦,啜一口,顿觉嗓清咽润,心旷神怡,超然物外。
看云卷云舒,听风来风往,飘飘荡荡乎广寒仙境。
这桂花酒可驱乏亦可解忧,既忘我又回归本我,让吴刚从一个受罚的苦力回归到天仙的本位。否则,做了几辈子的广寒宫苦役,都不知道自己是谁,那是一种多么没有意义的活法啊!
吴刚并不在意那不堪回首的过去,也不在乎身心疲惫的现在,他知道自己还有一个造福环宇的将来,这就够了!这一切归功于桂花酒!
吴刚要感谢桂花酒,他想与人分享桂花酒。是的,是人,而不天上的神、山里的仙和地下的鬼!
二
寡妇门前是非多。
凉阴山下,有一家长孙酒坊。酒坊主人是寡居多年的奇女子长孙氏,她以山葡萄为原料酿造的果酒十分好卖;长孙老板又热心快肠,老主顾们都称呼她为“酒仙娘子”。
但是,令老主顾们大跌眼镜的事情发生了:在冬至前一天,口碑颇佳的酒仙娘子,居然收留了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
依照惯例,主顾们纷纷来长孙酒坊进一批果酒,以备冬至日过节之需。最先到酒坊的张老板说,他看到酒仙娘子胁着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男子从外面走回来,酒仙娘子还喊他帮忙扶那男人进的屋内;接着到酒坊的李老板说,他看到酒仙娘子用热水帮那男子泡了脚,还温了果酒给他喝;后来到酒坊的赵老板说,他看到那男子跪倒在酒仙娘子的裙边,分明是求她做什么,酒仙娘子犹豫了一会儿,但是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张李赵三位老板一贯都是做正经生意的,绝不是那种背后嚼舌头的人。但是以他们对常礼的理解,都感到寡居多年的酒仙娘子家里收留一个男人十分不妥。自然而然,一传十十传百,寡妇长孙氏收留一个男人的事情在凉阴山一带传得沸沸扬扬了。
冬至节那天,长孙酒坊的门外呼啦啦来了好多人,他们并不是来买酒的,而是来看酒仙娘子和那陌生男人的热闹的!酒坊的生意没开张,人们看到了他们希望看到的情景:寡妇对那男人的照顾果然是无微不至!
冬至节后,又一波看热闹的人涌向长孙酒坊。这一次人们失望了,因为他们没看到那男人,只看见酒仙娘子里里外外四处寻找——看来,她也没做好心理准备,那男人不习惯被人围观,竟然人间蒸发了!
酒仙娘子最后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了一个破布袋子,里面装着一捧金黄色的细碎的花瓣,还有一包大家叫不出名的种子。
隐在凑热闹人群中的张老板认得那布袋子,前天他帮酒仙娘子扶着那褴褛汉子的时候,见到他仅有的随身的物品就是这个袋子!
三
人言可畏,酒仙娘子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既然前天出手救助了那个瘫倒在地的穷叫花子,那今天不可能不管他的死活!大雪封山在即,凭他一个腿有残疾又饿得瘦骨嶙峋的叫花子,随时会被冻死在荒山野岭的。酒仙娘子把酒坊大门落了锁,抓了一把干粮,装了一壶酒,就出门去找那个人。一个腿脚不灵便的人走不了太远的,所以越快越好。
一个上午都没找到那饥寒交迫的叫花子。翻过一个山垭口,老远瞧见一个头发花白的樵夫挑着一担棍柴,艰难地走。长孙氏赶紧上前,想要向老人家打听瘸腿叫花子的信息,却不料老樵夫身子一歪,就倒在了她的眼前!
大概是累坏了!酒仙娘子当即取出干粮,撮了一点塞进老人嘴里。老人意识还在,嘴里艰难地挤出了一个字:“水。”山上没水,长孙氏拿自己带的果酒,滴了几滴在老人的嘴唇上,老人的面色缓和起来了。酒仙娘子又给老人喂了一小口干粮和一小口果酒,老人的神情渐趋平和,竟至于能够坐起来了。
酒仙娘子担心老人劳累过度,又没有及时补充,将干粮和果酒全拿出来要给老人。老人拒绝了。老人说:
你是好人。我不能要你的东西,出门砍樵,自然也带有吃食,都在我的柴担里绑着,你去帮我拿一下吧。
酒仙娘子起身,果然在柴担里取出一个黄色褡裢来。她笑着捧回褡裢,正要跟老人搭话,一阵风沙过来,迷糊了她的眼睛。等她再睁看双眼,哪里有什么老樵夫和他的柴担!只有她手上黄色的褡裢还在。
黄布褡裢里并没有什么食物之类,而是一张偈子。偈子正面有四句诗,诗云:
济困扶危不缩手,长孙大娘誉九州,
玉盘珍馐广寒宫,吴刚奉上桂花酒。
偈子的反面则是用桂子植树、取桂花酿酒的全套秘笈。落款是“广寒宫伐桂 吴刚”。酒仙娘子思前想后,豁然开朗:原来这叫花子和老樵夫均是广寒宫里伐桂的吴刚所变,所有这些遭遇原来是神仙在点化自己、给自己传经送宝来的呀!
四
酒仙娘子得仙人指路,酿出了绝无仅有的桂花酒。
于是人们纷纷问她讨要桂子,回去种树。一年之后,桂花树遍布凉阴山;两年之后,桂花树遍种九州,三年之后,每逢八月,神州处处桂花飘香。桂花香飘起来的时候,酒香娘子的酒坊里也飘逸出馥郁的桂花酒香。
奇怪的是,那些曾经在长孙酒坊前噶是噶非的人,怎么也种不好桂花树,当然也闻不到桂花香、酿不出桂花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