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些变化

2020-3-7
一定要记录
两年来,在我身上发生了两个非常大的变化,尤其是两个月来这种感觉特别明显,因此必须记录一下。
这两个变化是,一是发现自己越来越谦虚和胆小了,一是发现自己真的很无知,知道自己不懂的东西特别多,真正懂的东西其实很少很少。
这种反差实在太大了。因为我从小就是那种狂士,胆大包天,属于那种决断型的人,而且在朋友圈里,我也有知识面广、百事通的名声。
但是,现在,一种典型的情况是:面对各种投资考量,总是否定的多,肯定的特别特别少。不是说我脑有反骨,爱跟人对着干,扫人家兴,真的不是。原因很简单:之所以否定,只是因为不能肯定。
根子在于发现自己真的不懂,真的无知。
尽管我总是广泛涉猎,从来都不给自己阅读设定范围和框框,但越是广泛阅读,越觉得自己无知,越觉得自己真懂的东西不多。相反,有些东西以前觉得自己懂,现在发现其实不懂,有点自欺,过去自己的很多决策其实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能力圈。由此可见,诚实面对自己的内心是多么不容易!
既然真懂、真能肯定的东西那么少,也就意味着我必须不断退啊退啊,一直退到一个角落,一个自己真懂内心觉得安稳的小角落。
正是因为待在这样的小角落,对外界的一切否定的多,肯定的少,这就不免每天看到一个有一个机会从身边溜走。我觉得这倒是一个人做投资应有的正常状况。投资没必要想着抓住所有的机会,正所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认识你自己
认识自己太难太难。
据说世界著名的希腊德尔斐神庙里面供奉的是阿波罗神Apollo。阿波罗神是希腊神话中的太阳神,代表光明和理性。神殿上有两行字:“认识你自己”,“凡事勿过度”。
这真是解决各种人生谜题的两把钥匙。
但光是第一句“认识你自己”就太难了,这不禁让我想起了两句话。
第一句话是柏拉图说的。“人是一辆由理性驾驭的被情感和欲望两匹马拉着的马车。”
只要做过投资,就会有痛骂自己的经历:“我怎么这么愚蠢呢?!”
这很正常!或者说不这样才是不正常。因为这是我们的大脑运作机理决定的。不用说,我们的大脑是架异常强大的机器,是经过几百万年漫长进化的结果。在这漫长的进化过程中,人类都是大自然非常脆弱的物种,一切都是为了两个字:保命。
为了保命,就要学会识别和远离各种大大小小的危险。这样几百万年练下来,就形成了人类今天的大脑,形成了面对危险的生理反应。这种生理反应不仅快速、直接,以至于形成了一种称之为直觉的下意识。
但理性这种东西太年轻了,不管怎么夸张也顶多只有几千年,远远没有像情感那样固化到大脑中。
至于欲望,就更不用说了,更是一种动物性。
这样,如果不是刻意为之,一个千年级别的理性怎么可能驾驭两个百万年级别的情感和欲望呢。
更麻烦的是,理性是有边界的,也就是说理性的力量尽管强大但是是有限的。这就引出了第二句话,是哲学家斯宾诺莎说的。
他说:“我们有必要了解理性的力量和弱点,然后才能确定理性在抑制情感方面能做些什么,以及哪些事情是理性做不到的。”
理性的边界
泛泛地说理性的边界太枯燥太不容易了。恰好近年来南京发生了几件事很值得我从文化角度思考一些问题。较早是雨润,后来是三胞,最近是苏宁。这三个公司的老板在当时都是南京风光无二的人物,为何一个接一个陨落了呢。偏偏这时找到了一本书叫《犹太人的世纪》。作者要表达的思想其实非常简单,那就是:不管是一个社会,还是一个公司,其发展都要靠外来人。如果对外来人没有吸引力,那么这个社会或公司就没戏了。
犹太人因为没有祖国,到哪儿都是外来人。
但我相信没几个人能耐心看完这本书,因为作者为了说明这个思想主题,非常啰嗦,反反复复罗列了大量数据,以致于看起来非常枯燥。
其实对个人也是如此。
只要外来的思想难以进入你的大脑,你也就僵化没戏了。
这本书还给出了一个特别棒的例子来说明什么是理性的边界。
很多事情,事后回过头看什么都清清楚楚,但事前事中就是另一回事了,正所谓”事后神一样,事前猪一样“。
上世纪二三十年代,苏联集中居住了全世界最多的犹太人。尽管犹太人依靠财富和学问已经成为当时苏联社会的中坚力量,但总是隐约感觉到自己终究是异邦人,对现状和未来隐隐约约有些抱怨和忧虑,这就牵涉到往何处去的问题。
当时摆在犹太人面前的主要有三个选项:留在苏联,去耶路撒冷复国,或者去美国。
不用说,对任何家庭而言,这是一道非常严肃必须完全依靠理性来回答的选择题。
结果是最多的人选择留在苏联,这毕竟是他们生活了几十年并取得了人生成功的地方,选择移居美国是最少的。
后来的事实表明移居美国这个最少选择的就是最好的,以致于多年后,移居美国的要帮助留在苏联的亲属移居美国,还要在经济上资助移居耶路撒冷并且复国成功的以色列亲属。
这个故事充分体现了理性的边界。当然我没法展开说,毕竟人家用了半本书。
常识最靠谱
理性很强大很有力,但理性有边界,并且要实现理性和感性的均衡也不容易,至少需要了解大脑的思维结构。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已经成为生活的常识,但很有意思的是,我们做投资依靠的是自己的大脑,我们也常说”投资是自己认知的变现“,但很少有人为了做好投资去掌握自己大脑这个“器”,以致于人人感叹“知行合一”难,人人都会痛骂自己“我怎么这么愚蠢呢”。
其实,知是分成很多层级的,至少可分成:智慧、常识、原则、价值观、概念、知识、信息。但很多人是一锅煮,只要风闻到一点信息,就向上越级颠覆,还常常不是越一两级,而是直接颠覆常识甚至是智慧。这样子你还怎么可能”知行合一“呢。
不过,只要真的尊重常识,常识还是最能靠得住的,或者说,任何投资都只能依靠常识,千万不能做纠结的投资!
任何投资决策都不能纠结,必须简简单单,能够闭眼拿定。不论是行业还是具体企业,所有的投资决策都必须具有常识层面的确定性,只通过常识就能决定。
市面上,很多大师也写了很多书,说了很多很多常识。但我很久不看这些大师的书了,专门讲股票投资的书也不看了,原因很简单:大师是学不来的!
大师学不来
王阳明永远是我心中顶礼膜拜的大师。
哲学家斯宾诺莎,中国人称之为西方的王阳明。至少八年前我就背诵他的名言:All things excellent are as difficult as they are rare。因为没有中文翻译,我自己把它翻译成”但凡美事,不仅艰难,更是罕见“,从而到处分享。但那时还说不是专心研究斯宾诺莎。
但我最近感觉学习和参悟斯宾诺莎很可能会开启我愚钝的大脑对于投资的慧根,于是开始专注学习。当然,这种学习还只是停留在外围隔靴搔痒,也就是看中国人写的《斯宾诺莎哲学研究》和老外写的《走近斯宾诺莎》,还不敢去研究斯宾诺莎自己的著作。
其实,我一直觉得李录才是离我最近的最牛大师,真的没有之一。毕竟他跟我是同年代人,都在南京读书,一九八九年就知道他了。
之所以说李录离我最近,是因为对我而言,在大师里面学习李录无疑是最容易的。但回过头来说学习李录也非常非常难,甚至于学不来,原因在于我已年过半百,我的精力很难像李录年轻时啃下世界文明史了。我真的非常懊悔年轻时没有高人指路,没啃下这种硬骨头,打好基础,今天就算想学习大师,也是越学越学不好,根子就是底子太差,而且没有了年轻时的童子功,想补都补不上,就像搞科研怎么都搞不出名堂成为大牛,原因在于数学太差一样。
至于李录的师傅查理芒格,更是一座智慧的宝库。但是讲实在话,尽管《穷查理宝典》中英文纸质书电子书我都有,并且把从美国扛回来的英文版大部头一直放在最容易够得着的位置,每天摸一摸翻一翻,但我必须承认自己是在囫囵吞枣。因为一种思想只有能够内化为自己的一种潜意识,才算是变成了自己的。
然而,每个人都是独特的,学大师不是目的,目的是自己找到投资的真经。
投资真经就一句话
因为在喜马拉雅上做了个《隐形冠军》讲座,里面聊到了投资,也收到了一些听众的赞美之词,并且催促我常更新上线新的讲座。
天啦,投资这个东西哪有那么多可讲,我见到那些整本讲投资的书都是躲。我觉得投资的真经一句话就够了,也必须一句话说尽,那就是:
“重仓买入龙头,不能太贵,然后练屁股功。”
简单吧,很简单,就这么简单,但没几个人能做到,毛病是总想抓住所有机会,总想实现利益最大化,尽管自己赚了3%,但见到那个赚5%的机会,心里就不舒服了。
要是你以不算太贵的价格,敢于八成仓位买入某个真正具有护城河的行业龙头,持有三五年,想不赚钱真是太难了,至少能战胜九成以上的机构和散户了。
如果你觉得单吊一个龙头风险过于集中,那就把八成仓位均等投资到三个龙头总该够了吧。
至于留下两成的现金,就是供你打野的,就是为了满足自己那颗永不服输、永不安分的心。
有人说,太聪明的人做不好股票。但股市上的人谁不觉得自己比别人聪明?!那么这个两成现金就是给你展露聪明的,这样你就可以每年比试比试,看看是那个不烦神的八成资金的收益高,还是这个整天斗智斗勇买进卖出的两成资金的收益高。
其实,专门留出两成资金用于打野,也是合乎人性的聪明之举,也是我自己的一种安排。说到打野,我就经常干。说到打野,我就想到:知道谦虚,知道自己无知了,还有一个额外的收获,那就是:知错就改,毫不犹豫。记得有次打野,只想买15000股,价格挂得很低,挂完单就睡觉了。一觉醒来,已经收盘,竟然成交了,但心里总觉得不对劲,于是猫着眼睛数零,数了两遍,发现成交了15万股,原来自己多输了一个零。这下不得了。但偏偏第二天开盘涨停,尽管自己觉得多拿一天还能大概率多搞几个点,但还是知错就改,立即无条件卖出。
龙头显而易见
今天看到雪球上一篇文章《砂价暴涨!砂子断货!项目停工!》。文章很长,逐字逐句看完,不禁感叹:真懂一个行业实在太难太难了。任何行业都是江湖,一个很大很复杂的江湖,只要自己没在里面干过两三年,只是站在外面搞所谓研究是搞不懂的!
搞懂一个行业确实难,但要知道一个行业有没有龙头、龙头是谁,就要容易多了,甚至只要依靠常识就能确定。
就算是不研究行业的,只要做过一段时间股票,谁又不知道三五个行业的龙头呢。
但是,这里面还是有坑!!!
维特根斯坦说:语言是自己解释自己的艺术。以前我说过很多人喜欢炮制一些概念来糊弄自己。
行业龙头、状元、或者冠军就是典型。明明是清清楚楚不同的概念,却偏要混为一谈,把水搅浑。
行业龙头是显而易见的,是行业内外的常识,是没人能挑战或超越的,照巴菲特的说法是有护城河的。
因此,如果说研究行业有意义,那么这个意义不是为了真的搞懂行业,而是为了确定这个行业有没有搞头,有没有龙头,谁是龙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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