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庄,我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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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节祭祖,庄主讲山东鱼台闵子祭奠盛会
母亲和奶奶,我们的离开,奶奶哭了!
闵老帅清明节上的发言
闵庄的各位乡亲、各位父老:
小儿子让我择个日子,说昨晚他做了个梦。说大儿子开车从我家门前过,给他七爹送东西。车开过了,车的后挂是一张铁皮,贴着地面从我家地基铲过,房顶也从西往东切开落下。
我要搬家了,永远离开闵庄了!一辈子没有离开过,很舍不得。今年七十有三,终于承认干不动了。儿子和侄子催我了几年,去年年底,我卖光了羊,撇下了地。养羊、种地是我一辈子的活,养家糊口,供子女读书成家。我属鸡,鸡年我去城里带孙子,有主动,有被动,更多的无奈。我不习惯城里嘈杂的笼子般生活,我也不想连累孩子,我还能帮着照顾孙子。
小孙子在银川上一年级,一个七岁的孩子放学一个人回家,中午外面吃饭,回儿子办公室休息。有时候,一个人过宁大十字路口红绿灯去幼儿园吃饭休息。闵庄的炕头,我担心孙子上学路上的安全,我心有余悸地想到孙子五岁的时候爬峨眉山台阶,怕青城山泥泞后山。我时常在与孙子同步的时间想他在哪里?早上我去草原赶羊,太阳还没有升起,哦,孙子也已经起床在上学的路上?中午,孙子回到儿子的学校没有?孙子的小身影又漂流在哪个餐厅的餐桌边?孙子午休了没有?下午,孙子背着书包回去了没有?我疼爱我四个孙子,还是最宠这个小孙子。为了安定孙子的上学状况,儿子在孙子学校旁边租了套房子。儿子简单地粉刷了房子,女儿媳妇收拾卫生,摆放了家具。我知道,这是两个儿子和三个侄子的“阴谋”和“策反”。大侄子给两个兄弟下了五百里快报,接老人进城。否则,不但不能让老人脱苦,老人瘫痪在床谁去伺候和埋单?
二侄子开车,拉着小儿子和小孙子多次到闵庄。看着小孙子,我内疚,我心疼。去年收秋,严重超负荷的劳动,让我右腿疼痛不已。我决定来年不再种地,边看腿边养羊,追不上羊了,我决定卖掉羊。一条腿,难道还值不上六亩地和一群羊?
闵庄,变化是大的,路修宽了,交通方便了,七八十的老汉开始学会骑车开车。这些年,驴、狗和猫没有了,风沙小了。闵庄,是个苦地方,穷地方。屈指算来,一个村子里三个最年轻的,生普,庆弟,也五十左右。其余的同辈,多过七十,还有几个老梆子,已经八十多了。闵庄,是个淳朴的地方,出产直人和犟人。侄子们开玩笑:我们没有财运,没有官运,因为我们是闵庄人,但我们没有学坏。我这一辈子,自认为是个好人,但也是个直人,也得罪了不少家门兄弟。接过我父亲的放羊棍,一拿就是一辈子。给生产队放羊,学会了杀猪宰羊,年轻的时候,几乎闵庄所有的杀猪都是我操刀。每到腊月,受村子家人的信任和请求,几乎每天早上拎着一把杀猪刀,带着小儿子,指挥着七八个青壮年,捉猪烧水拔毛吹起开肠。又总是在夕阳下,拎着长刀,带着酒意,拉着儿子回家。慢慢地,我老了,退耕还林,圈草场,拉网子,邻里的走动少了,矛盾多了。总是在侄子和儿子们回来的时候,给他们讲讲闵庄的不再。邻居们走动少了,心远了!只有我们一个爷爷这支,老三哥,老七弟,生普侄和我们家情同手足,孩子们间也多走动。最亲的哥,也搬走了快十五年了。我们老哥俩,父母去世的早,相依为命。直到孩子上初中,老家还在一起,我放羊,哥种地。
这次,我去银川呆了一周,我真呆不住。女儿带我去公园看老年人跳舞,拉拉扯扯,扎胳膊扬腿,木样法。之前,我依然对故土恋恋不舍,又对新居半信半疑,我并不想离开,还想呆着一辈子的闵庄,不种地,不养羊。但上个周末,我决定彻底的离开闵庄。老伴前年心脏搭桥,手术前我反对,签字的时候我不在,儿子和侄子们做主,老伴恢复的很好。老伴还有腰椎间盘突出病,走路不灵便。我的右腿,从侄女带盐池检查,到女儿银川复查,儿子联系医院,联系专家,诊断我必须做右膝关节换膝手术。大夫见到我,说年龄再大就不好做了。我说我都七十三了,大夫说我的精神面貌和身体状态像六十。我的腿,是苦残的,没法中医治疗,只能手术更换。我同意大夫诊断,我同意子女和侄子们的意见,听从指挥,跟他们走。换它个国产的,用够它的十五年。当我说我不想搬家,不想手术,侄子玩笑而又无奈地说:别为难孩子们,我们这一代,怎么又欠老子的,又欠儿子的?他们所谓“欠老子”的,指的是我们老哥俩的顽固。离开闵庄多年的大哥,有时候还赌气要回闵庄。医学发达,提前治疗,我们都算长寿,健康。
但孩子说,他们小时候是我的风筝,我现在是他们的风筝。
清明节,我们一起来祭祖,尽管有些生面孔,也有些关系不愉快,但我们都是闵家。大侄子说,祭祖是知道我从哪里来,传家风,承家训,从三代做起,把三代做好。这个清明节,我们一起给老人上坟添土,烧纸结束就要离开。我会常回来,回来转转,回来看看,慢慢也就不回来了!你们来银川,记得过去转转,聊聊。
落叶归根,当有一天我老去,我的子女和侄子们一定送我回闵庄。把我安放在我老父亲的坟边,命苦的老父亲,早早地离开了人世,却只因为掉在井里生产队的一只羊。
我将我们哥俩年轻的受苦与年老的享福汇报给老父亲,告诉他:我家有后,我家有人。
三爸,来送!
老爹,他的雪山飞狐
再种点土豆
三妈,来送!
锁门,老爹。
谈不上是生死离别的告别,告别,是结束,也是开始,是痛苦,也是希望。与人如此,与土如此,与闵庄也是如此!
老哥俩,银川见
父亲是树母亲是草
闵生裕
我的父母同庚,今年虚七十。虽然到了古稀之年,他们仍倔强地生活在闵庄的那片高天厚土,守护着他们视同生命的羊群玉米。在我眼里,父亲是树,不是伟岸的青松,是长在盐池黄土地上的枝里丫叉的老榆树,母亲是树下的低到尘埃里的野草,是一株韧性耐旱的苦豆子草。树能为草遮风挡雨,草能为树装点脚下的最近的一寸土地。他们不必痴心相望、浓情相依,但平平淡淡地相守相伴也是一世之缘。
七十岁,的确老了,但父亲不服老,还干劲实足。百十只羊个个膘肥体壮,七八亩玉米长得比认家的都好。而母亲今年身体不是太好,大概是流年不利,用她的话说是“不超道”。暑假还带她在中医院治腰间盘突出。没想到,比之更可怕的病魔正在悄悄降临。前些年每到天冷时,她有气短的毛病,她说和她姥姥一个毛病,以前查过肺,说是没问题,我一直以为是呼吸道问题。8月初,情况变得有点严重,最初她认为情况不大,执意到县医院去治。一则考虑在盐池住院报销比率高,二则惦记着到县城住在我舅家陪陪我九十二岁的姥爷。没想到,盐池住了两周院,病情没有明显好转。于是我和媳妇开车把她接到银川治疗。
刚到银川医院没有床位,让在家里等一天,母亲下午下楼散心,在小区的长椅上斜靠着,这一幕被我儿子在四楼的窗户上看见了,他给我打电话,说奶奶那副样子很可怜也不体面。这个,我能想象。头一天我带她上医院检查,因为没住院,走道里没有椅子,我让她坐地电梯口的椅子上等着,我找大夫。待我回来找她时,她斜躺在椅子上,很凄然的样子。让我很不是滋味。我在电话里给儿子说,你去把奶奶叫上来,否则,院子里的同事还以为我们把老人轰出了家门,成了这个样子还没人管。晚上在家里看电视,看一会,她好像在打盹,让她去睡,她说不困。看到孱弱的母亲的萎靡之状,我悲哀地想到的是“油尽灯枯”四个字。儿子说,和奶奶坐在一起吃饭不是滋味。她每次只夹一丁点。你不给她夹菜她总是不多夹。又不是没有菜,又不是不让她吃。我说,奶奶一辈子就是这样的人。她从小没娘,她的父亲不在身边,一会在她叔叔家,一会在舅舅家,一会随哥嫂过,寄人篱下的日子过久了,小心与卑微成她的性格主体。我们小的时候,家里吃饭时,总是等大家都吃了,她才端着碗过来。平时的家常饭不说,如果杀一只羊炖一锅肉,我们都要吃个好,但母亲吃几小块就不吃了。说她在锅上一熏,到吃饭的时候就没胃口了。吃饭时,桌子边的椅子分明空着,她不坐,而是蹴在一角。我看不下去,故意气咻咻地说,你坐在椅子上大大方方地吃不行么?
在心脑血管医院住院后,通过一系列检查,母亲的诊断结果为冠心病,冠状动脉多支病变,不稳定型心绞痛、心梗。医院建议做支架手术,等来外地专家,推进手术室,通过心脏造影,医生发现,母亲的病情比他们想象的要严重得多,无法进行支架手术。唯一的选择是心脏搭桥。母亲身高一米四,体重四十公斤,除了心脏问题,还有别的毛病。这样的身板能承受这样的手术么?我们都为她捏把汗。我老爹还有个别人说不能做,他认为母亲得的是“老病”,即离大去不远矣。做了下不了手术台怎么办。但是,我们别无选择。战胜疾病,拯救母亲,我们义不容辞。
因为决定要给母亲做手术,中秋节那几天,医院里有人守护,我回闵庄,一则是安抚一下父亲,让他解除顾虑,二则是给他做几顿可口饭。母亲不在家的一个月时间,他吃饭一直在将就。父亲家里有一群羊和几亩地要打理,对他来说,他的羊他的玉米似乎永远永远是第一位的,而我的母亲只是他一生的奴仆而已。我也没奢望他到银川看看老伴。更主要的是他这人心肠小,担不住事。那年我儿子做了个小手术,他来医院看望时背过身一边抹眼泪。我理解老人的舐犊之爱。我心里笑他怎么就出这么脆弱。在我看来,坚强、韧性与沉着才是男人最可贵的品质。所以,这样的大事,如果他在场,气氛就紧张了,他一紧张可能就有人要慌了神。中秋节早上,我说,老爹,过节了,我们杀个羊吃。老爹说,行。爷俩到羊圈挑了个最壮的羊,在圈门口杀了。以往他杀羊总是把羊牵到屋里杀,现在,人老了没力气了,只能就地正法,然后用架子车把羊拉回屋里剥皮。羊杀好了。父亲说,要不我也走?这是我求之不得而又不愿提及的事。我说,行。老爹想说什么,欲言又止。我明白的。他知道,如果手术前不去,一旦手术有什么三长两短,人都见不上了。毕竟,如今他们也算是相濡以沫。
我带他到了银川,路上打电话让把母亲从医院接到我家。中秋节让老爹老娘在我家过个团圆节。想起母亲从小对我们一针一线的照顾,一茶一饭的呵护,我觉得自己为她做的太少太少。
母亲
那天气色很好,也不像往常那么倦怠。我一进屋就剁肉,下锅前还向她咨询,她说,水漫过肉即可,不要太多,汤酽炖得肉香。我和媳妇在厨房里忙着,父母坐在客厅里说话。中间我过去几次,看到母亲眼睛有点红,我想大概是担心手术风险或者想得太多,交代熙熙攘攘什么后事之类的,有点黯然。大概是受了母亲的指点,这锅肉味道极美,完全是母亲在老家大铁锅炖出的感觉。我不知道别人吃这顿饭的感觉,反正我的胃口很好。虽然,这一切做得貌似并非多么刻意。但是,我的内心有些许沉重与纠结。我清醒地知道,如果出现最坏的结果,这或许是我们一家人与母亲“最后的晚餐”。我极力以大块吃肉掩饰自己。我要大家都觉得,对母亲的手术,不要过分担忧。该吃则好好吃该喝则好好喝。人生少不了风风雨雨,我们都要积极乐观地面对去担当。
吃完饭后,我和外甥开车把母亲送到病房。手术前不用陪床,我们就回来了。我与父亲聊了几句。他主动向我讲了与母亲的谈话内容。因为此前母亲觉得今年身体不好,尤其几次犯病时,母亲说过,我今年可能不行了。唉,我走了也没啥,谁给你洗衣做饭呢。因为有这个前提,所以,父亲这样说:临了临了了,还要遭行儿女,花上一浪趟钱,也不一定有什么结果。听了这句话,母亲身子往沙发一沉,脸色蜡黄,老泪纵横。她说,我还指望你来给我宽宽心,你就说这话?父亲的话完全符合他的性格。他前半生从来没在乎过这个身边人,待我母亲简单粗暴,母亲隐忍一生。这些年老了,才觉得离不开这个老伴,尤其是他生活自理能力差。以至于那天离开家前,换一身行头时连自己的衣服在哪里放都找不见。在这样的时刻,他说话竟然没有考虑我母亲的感受。听得我咬牙,我几乎是责问:有你这样说话的么?我妈要手术了,你羊宰上,从家里赶来看她,给她鼓点劲,她很高兴。做手术的事,你做不了主,你也挡不住,你说你说这句话多余不多余?回去这两天,我给你讲了多少遍,医院里请专家做,而且这种手术的成功率很高,至于花钱的事,也不是事,有医保,而且盐池县实行大病二次报销,花不了多少钱。我们做儿女的虽然谈不上富有,但在这个城市里姑且还算体面地生活着,我们有能力为我母亲治病。退一步说,即使没有农村医保政策,即使我们有困难,我们也有义务为母亲看病竭尽所能。我知道,听了这样的话,病中的母亲难免伤心,但谈不上是打击。因为平时动不动父亲对她就是训斥和责骂,她尽管得的是心脏病,但心理的抗打击能力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她的老伴他比我们更了解。我父亲还不以为然,他说,咋了,我说得不对?我说,当然不对。你这样的话缺乏人文关怀,缺乏人道精神。后来,我妹对我说,你现在脾气太大了,你那样说老爹,你不见,说得他头都低下了。第二天早上,父亲回去了,他的羊他的玉米大概望穿秋水地在等他回去,我也不想留他。手术前如果医生如数家珍地报上手术风险,他若在场,只有添乱。当然,临走时,我笑着对他说,回去好好把自己照顾好,尤其吃好。羊可以饿着点,地可以荒着点,那都不是事。你要是倒下了,我可顾不过来。我们在这边把我妈照顾好,十一回去给你收秋。
母亲手术前,家里亲戚朋友闻讯都来看望,在医院里,浓浓的亲情始终与她相伴,她每一天都收获着温暖与感动。我们兄妹几人的同学朋友朋友同事不时有人到医院看望......我大妈带着儿子、女儿、儿媳在家里做好了饭到医院里,我七十五岁的大舅妈白发苍苍,她带了儿子、侄子、女儿、儿媳一大群人专门从盐池赶来。我的三姑、小姑从盐池打车到医院看望这个老嫂子。语多时眼泪汪汪。三姑早就对我说,你妈是个苦命的人,从小没妈,嫁到我们家,你爸爸脾气倔,对待也不好。可受罪了。唉——不当活的。我大武口的二姑派儿子来医院看望,并给我打电话,说支架做最好的,缺钱吭个气,我这里有。你们都上班,出院后送我这里我给伺候......如果说别人来看望是出于人道出于友情出于礼节,她们对母亲那是发自内心的心疼。手术前一天医院让亲属来签字,我们兄妹四人,我的几个堂兄弟,还有母亲的娘家人来了有十来个人。母亲自己给自己长精神,对我三舅说,兄弟,没事,我不怕,我都活了七十了,就是明天我下不了手术台也值!
我姐姐姐夫家里事忙,因为我们几个平时要上班,我大外甥全天候在医院陪护,他是真正的主力。我这个外甥,二十出头,看上去傻傻的二二的大孩子,和两个舅舅说话玩牌没大没小。但是,对姥姥可贴心。照顾得非常周到。高兴时把姥姥一搂,脸贴着脸说话。外甥住在我家,这些天,他不但是陪护更是我的司机,每天车开得风风火火。和我总是不正经说话。外甥的女朋友是陕北人,平时他偶尔冒两句陕北话。盐池与陕北交界,学陕北话容易,我们的老人到银川与孙子讲普通话,说几句就成了陕北话。自从到银川后,甥舅二人总是故意操着赖赖的陕北腔对话,时时像是在演小品。嘻嘻哈哈总没个正型。病床上的母亲有时特别虚弱,但被她的外孙的滑稽逗得无力而勉强的笑。
手术那天,为了让气氛轻松点,我与我弟和我外甥三人凑在床头捉老麻子,外甥把两个舅舅打得落花流水,大嘴咧得一个劲地傻乐。甥舅三人简直就是病房里的“吉祥三宝”。母亲是周四下午四点半的手术,两小时的手术非常顺利。以至于第二天晚上我第一个获准到ICU看她时,她还以为手术还没做呢。虽然身上插着管子,假牙也摘了,加上不让多喝水可能口干,最初说话我都听不懂。待喝了几小口水后,她问我,手术还没做么?为什么胸口贴着胶布。我说,做了,搭了三个桥,很成功。
早上六点,我起来熬粥,六点半到房间,一大巴掌砸到精骨捻子上用陕北话说:起呀么?还睡!他立即做起来,同样的陕北话:“能成”。随后问:“饭足(做)好啦?”我说:“那是,快擦把脸,走呀么?”他说:“能成!”。于是,我们俩提着粥往医院里跑。医院忙完后开车送我到单位,而且非要把车开到台子上。我下班时,他来接我,车快到时电话来了:“领导,我到楼下了”。待我下楼时,他的车早停在台子上。每天往返不知多少趟。在医院,老娘吃药、吃饭、吸氧、照激光等护理程序外甥了如指掌,操作得极其熟练。术后医生说可以是荤的,肉粥、肉汤都可以,但老娘没胃口,就想喝稀饭,妹妹做稀饭素面,我有意用肉汤和肉末做肉粥。可能因为照激光时衣服敞开着凉了,又吐又泻。老娘的精神状况还不及刚出ICU。外甥拿我开涮:“你看你给你妈做的神马饭,肉菜粥、葫芦面,把你妈吃得上吐下拉。纯粹是胡诌八扯。”后来医生你输了奥米拉唑 ,很快好了。
老实说,我和外甥从年龄上说有代沟,平时走得不是太近,大多是过年时一起见了打个牌,瞎玩一顿。这个从小一无是处、顽皮厌学的孩子,在我眼里不是个成材的料。他上二年级时数学就考几分,但九岁就会打麻将、诈金花,斗地主、捉麻子样样在行,输输赢赢,那账头灵得很。有几年,我姐夫的情况不太好,他们很少来我们家。如今,孩子大了,随他爹做点事,而且事业上也有所起色,倒是显出了些别的方面的天分。这些天的相处,我越发得觉得小子可爱。外甥长大了,也懂事了,他爹太胖,弯腰费劲,在家里常给他爹洗脚。住在我家,他看着我老攒袜子,攒十几双后,一次性洗,内裤也一样,那天他洗内裤时把我的也洗了。小子人机灵,跟人见面熟,和医院的护士混得贼熟。就连打扫卫生那个小哑巴姑娘也不例外,有时在电梯里,小哑巴见他做鬼脸就打他。更牛的是他竟然和来自大连的专家搭上了,母亲手术后的第二天上午,专家做完最后一台手术后,他主动开车接送专家在银川的亲戚家,专家临走时要到附属医院和别的专家一起乘车去机场,外甥拍着胸脯说,大夫,你救了我外奶奶一命,我要亲自送你到机场。专家欣然,一路上和小伙子聊得很开心,而且主动给医院的医护人员打电话,问17床的老太太的病情,嘱咐他们多多关照。
这些天,在家里我不时到外甥的房间里,他一看到我,心领导神会,说“打一锅烟?”我说“成”。于是,嬉皮笑脸地凑上来小烟递上点着。甥舅聊聊天。我说,以你小子的个性,你这辈子要么穿绸子,要么精尻子。记住,做什么事要稳一下,就像开车。跟着你爸爸好好干,把基础打实,有你的人品,有你的灵活劲,你是我看好的。以后有什么事了,给大舅打个电话,我们一起合计合计,我们也是朋友。外甥说起那些年他们家的情况不好,她妈妈偶尔嚷嚷着要离婚,那时他也就十四五岁,但是,他说,你们离婚我不反对,但是我不跟你。我姓魏不姓闵,我爹就是要饭,我跟着他打狗。这句话让我觉得很佩服。小子主意正,有种。外甥还给我讲他上职高及毕业后如何两肋插刀为朋友打架的“光荣历史”。我说,年轻人少逞强。不要因为哥们义气害了自己。交友要慎重,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早早远离。至于玩牌,一定要适可而止,不要玩邪玩大。小赌怡情。他小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说:“好,领导,我豁哈(听懂)了”
陕西老腔里有一句“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活宝外甥代舅尽孝,他很辛苦,两个舅舅也不怠慢,烟酒肉管足,出行车辆保障到位。周末医院有人护理时,我还考虑安排他的娱乐活动。我说周末了你开车把女朋友接来,到沙湖、影城、王陵转转。他二劲来了,转神马啦?她来了就老老实实地在医院呆着照顾我外奶奶,你可以琮着我去钓钓鱼,打打扑克,再咂上几盅子小酒。上上周六我带外甥出去和我的朋友玩,和他喝酒。小子见了我的朋友叔叔长叔叔短地叫。叔叔们毕竟多是中年的人,喝酒哪能与我外甥比,他把叔叔们在不知不觉中灌多,然后打车一一送回。牵着舅舅打着口哨回家。一路上还问“咋家?你这外甥木给你丢人吧?”我说:“你太给舅舅很长脸了!”小子吃饭口味重,喜辛辣。最初吃饭不多,人家也没说。有一天,我们都在医院忙,我儿子在家自己炒了盘里脊肉,辣子掌多了,味道不样,但是,外甥吃了很爽,他口无遮拦地说了这么句话:“到银川这么多天,这是一顿最好的饭。”于是,我知道了,炒菜时多放辣椒,小子吃得很爽。不住地夸大舅的厨艺。但是,有一天,在医院神侃时又忘乎所以了,说起做饭,他说,我以后结婚后啥也不干。要上婆姨干啥呢,男人好是做饭的?你看我大舅,整天趴在锅上。当然,小子有口无心,我不会介意。有一天小子在车里对我说:“银川真好,两个舅舅真好,吃得好,喝得好,耍得好,抽得好,车开得好,我把银川的主要道路都跑熟了。一满都好!”上周日,小子开着我的车回家去参加他侄子的满月喜宴,当晚我在外面喝酒,喝多了给他打电话,我问家里都好么?他说,好,一满里都好。我也应声说“好,好,那就好”。待第二天他回到我家我不在,又给我打电话,调侃了半天,貌似油嘴滑舌地说“想你”,但我确信是真的,甚至有点感动。今天下班前他打来电话说:领导,要不要接你?我在新城,一会就到。我说,你不好好伺候外奶奶,又跑新城野去了?他说,看你说的,神马人么?我是来办正事的,给外奶奶办伙食,小舅给整了一只大公鸡,一满里好。
家和万事兴。老娘病中,家中兄弟姐妹及亲戚全力以赴,出资出力,对老娘照顾有加。老妈出院时我们很欣慰。外甥说晚上要喝一场。我说,必须的。我们要给你发奖状表彰你这些日子在医院的表现。他说:小舅,到你学校把奖状拿上,把你们两个单位的公章盖上!五点多他随我弟与朋友打牌去了。打到晚上点,电话来了:领导,下楼,我们吃点烧烤,我赢钱了,今天我请客,一满里喝好。我说,能成。于是我们几个人坐在一起喝了个痛快。外甥说,喝酒他从来不怵,白酒一斤多,啤酒二十瓶不在话下。
昨晚十一点了,远在广东的同学因为白天在微信上看到我发的比较隐约的母亲出院的消息, 打电话责怪我说,这么大的事不告诉他一声。他喝了点酒,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语多时泣不成声。说,兄弟啊,你不能这样做,这样的事你给我打个招呼总可以吧。我理解他的真情,这些让我非常感动。这个秋天有点烦,这个秋天有点忙。但是,这注定是了个收获的季节。因为母亲得病在医院的一个多月时间,我们全家在忐忑与不安中中收获的最多的是感动。母亲手术成功后,当晚我禁不住心中的喜悦,在微信上发了一句话“祈福日月星,感恩天地人。”愿我那像草一样的母亲早日康复,愿那像树一样的父亲依然矗立。儿孙们就是不能经心地呵护你们,也愿意在你们身边萦绕。此时此此刻,我也向所有的朋友送上祝福,祝愿我们的亲人幸福安康!
让闵庄荒芜
____《闵庄烟火》自序
闵生裕
在整理《闵庄烟火》时,我重温自己不同时期的乡愁,突然想起德国哲学家赫尔德的这句箴言:乡愁是一种最高贵的痛苦。于是,油然生出一种自我陶醉的优雅。
闵庄位于毛乌素沙漠边上的长城脚下的宁蒙交界地。这里地广人稀,属半农半牧区。说是个村庄,但住户分散,基本上是每隔一两里就有并排的三五家,其情状大概是“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记忆中闵庄最惬意的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那十年,那时我早出晚归放牧,不是吹着笛子,就是唱着歌。我怀念春天那犁铧翻起的新土,我怀念那破土吐绿的新苗。每到丰年,闵庄人津津乐道于自家打了几十袋糜子,挖了多少麻包土豆,自家的羊群在一天天变大。八十年代中期,村上通了电,打了机井,种上了小麦,闵庄人老几辈子吃粗粮的历史结束了。那时,我真的感觉自己生活在希望的田野上。后来,随着自然生态的恶化,尤其是草原的退化,春天里漫天的黄沙,刮得人绝望;夏日的干旱,煎得人无助。牧歌式的田园生活已离闵庄越来越远。
闵庄是我出发的地方。后来,我知道这没有诗意没有丰韵的土地是我的炼狱。于是,逃离成了我唯一执著的念头。我一路狂奔,完成了胜利逃亡。然而,生于村野,长于村野。久居闹市的我却禁不住对那生我养我的小村的眷恋。离家二十年,虽然我始终努力保持着与闵庄的亲密接触。比如回家过年、收秋,参加闵庄的婚丧嫁娶。我知道,在仓皇逃亡中,我遗失了太多。混迹在城市里,我说着不很标准的普通话,但那耳熟能详的乡音在远我而去,随着对故乡的陌生而渐渐远我而去。我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怪物,不伦不类,身居城市离不开却又本能地排斥,对农村有所依恋,却又有几多嫌恶,也许我太理想化了,那个属于我的世外桃源也许根本不存在。
每每回到小村,发现它是那样凋敝,那样萎靡。曾经近三百人的闵庄现在只剩下四五十人了。因为没了年轻人,老人对家的经营似乎也有点漫不经心了。扔下的房子有的家里举家外出打工,门挂着生锈的大锁,要么砌了窗子,牲畜圈棚无人看护也成了断壁残垣。回乡时目睹的就是这一幕幕萧煞的景象。我常看到的是那些极其卖力而又力不从心的老者,每到黄昏,摇摇晃晃从田间归来的是老态的身影。干完活后,坐在家中老两口形影相吊,在喊罢腰酸腿痛外,有一句没一句的谈话内容,也大多是对外出打工的子女的牵挂。闵庄的留守老人们用他们迟缓的动作奏响了小村的挽歌。
那首陕北民歌《三十里铺》中有“四妹妹爱上了三哥哥”,那歌唱的是浪漫乡村爱情。然而,闵庄岂止没有爱情,连童话也没有。平日里,你几乎听不到童声。儿子回到闵庄待不住,他说爷爷家伙食不错,就是没有小朋友和他玩。儿子的话是有道理的。
我曾经认为闵庄是一个垂死的村庄。有一次回闵庄,感其衰败之像,作《天净沙·闵庄》:
孤村独树残阳,跛叟病妪瓜娃,衰草滩羊乏驴,炊烟升起,留守人在家园。
试想一个没有爱情、没有童话,只有佝偻和絮叨的闵庄,它不是垂死的吗?一个没有青春、没有朝气的村庄,它能兴旺么?前些年,我每回一次家乡,心头就多一份荒凉和沧桑。
近几年,闵庄这些年正忙着退耕还林还草,留守老人在闵庄种地养羊,一个个过得还算滋润,他们内心的幸福指数还是蛮高的。在外闯荡的闵庄子弟多少都有了点气象,他们中有的人发了,有的虽然也很辛苦地奔忙,但无一不庆幸自己的胜利逃亡。总之,只要走出去的闵庄青壮年,没有一个愿意回来重建家园,勤劳致富。北坑里那个小名向羔的兄弟杀猪卖肉起家,后来做石油,现在阔了,当了大老板。他的宝马车灰尘尘滚滚地行驶在闵庄的土路时,老少爷们无不感慨地说“没想到狗日的向羔干得这么大发!”我的五哥当年带着媳妇提着三十斤黄米逃出闵庄的。闵庄的叔辈都在骂他懒惰没出息。五哥走出闵庄,即使在最艰难的时候也没回头。他后来想,如果当时他回到闵庄,可不让这些叔老子笑话死。那时,他唯一的一条路可能就是拿上绳子去上吊。如今,闵庄人也许想不通。也就是说,这个当年的懒汉所拥有的财富大概够他们这些留守人员十年辛苦。
饮水思源,闵姓子弟发迹了不忘祖不忘本,想来是好事。闵庄人偶尔搞一次祭祖活动,我便理所当然地负责写祭文、续家谱之类的活计。对闵庄的感情是复杂的,从厌倦、逃离,再到依恋。我不得不承认,我回眸闵庄的眼神不够温情。因为不可避免的真实,本书的许多文字只用白描,我真的不想用国画的颜料渲染闵庄,因为我的闵庄从来没有姹紫嫣红过。
闵庄是一个即将消逝的村庄。这是城市化的必然,闵庄注定要消逝,城市是埋葬闵庄的坟墓。闵庄的荒芜是切近的事。如果有一天,闵庄真的消逝了,我确信,我的乡愁依然像闵庄草原上的草一样疯长。乡愁其实撒在家乡的一沙一梁,系于家乡的一草一木。乡愁是土豆芽,它越疯长,你越惆怅。如果没有闵庄,我的乡愁何处凭吊?
《闵庄烟火》是我为闵庄提前写好的祭文,是村庄消逝后留下的一块化石。闵庄是中国城市化进程中村庄消逝的缩影。这里没有移民,没有搬迁,完全是自然消逝。我甚至这样假设,二十年后闵庄消逝。一百年后,个别数典忘祖的闵姓子弟以驴友的身份徒步游兴武营城和明长城游时,如果在这块水草丰美的土地上走失时,却不知这里曾是他们的祖先的栖息之地。那将我闵庄人的莫大罪过。这便是我写《闵庄烟火》最卑微真实的想法。
关于闵庄消逝,我一度惆怅。后来,我有所释然。人间沧海桑田,多少浮华如烟,多少辉煌如梦。多少帝国灰尘飞烟灭,多少河流无声干涸。罢了罢了,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区区闵庄的湮灭,相当于一洼水干了,只有我这只死鱼干在惆怅。然而,我唯一慰藉的是:我思故我在。
是为序。
作者于2011.11
闵庄旧照
闵庄素描
十一,对我们永远是劳动节。这个十一忙于参加结婚喜事,没有劳动的十一,是内疚的。
回到高沙窝,妹妹结婚,四叔说就回来我这么一个哥哥,我被安排送亲。当天回来,和姐姐、媳妇、侄子、外甥和儿子回到了闵庄。妹妹回门,四叔家待客,七大姑八大姨都来了。就像闵庄八奶奶说的,我来不是吃席的,见见人。的确,是自己老了,是老姐姐老了,再没机会见了。奶奶和大姑妈都是快八十的人了,眼睛都不好使,身体还行。童年的玩伴,也是两三个孩子的爹了。匆匆赶回参加同事家人的婚礼,一个同学又是同事,一个是身体不便,尽管早已退休,从良心上觉得都必须去。收假的最后一天,又和二哥回到闵庄,要接大爹大妈和老妈到银川。那天气温回升,天气格外的热。看着路边拔荞麦的庄里人,二哥说看着都愁,站着都出汗。
今天,哥说我的照片中有没有闵庄的全景,最好能看到我们家后的长城,他想在下一本书上当封面。我找了很多,没有一张全景,我没那么专业,也没有长镜头。我建议他,可以在每篇文字中配上照片,可以在我的拍摄照片中选择。《乡宴上的老拳》,是硬汉老七爷;《醉鬼,甩红了闵庄》,是酒后“麦霸”二哥;《乡村神探》,则是父亲卜踪;还有记录过事待客场景的《闵庄小二》等。我们回闵庄,就是逢年过节,新人结婚,老人去世。我从2003年开始用摄像机和照相机记录闵庄,那里的人,那里的羊,那里的荒凉。今天,当时在我镜头还穿开裆裤的侄子已经上初中了,个头也过了一米七了。这次回去,要学摩托车,爷爷不让,认为他是个孩子。我给做主,爷爷讲了很多要领,小子上去,一溜烟上了梁。我今天将这张照片发给我哥。他是在去年秋天学习骑摩托车,现在又忘了。当年的影像中,带着围脖吃席的八九十的四爷爷和六爷爷在同一年相继老去了。两个爷爷的离去是平静的,是老去,而两个不过五十的哥哥的意外离去却令人痛心。在白事中,我不忍拿出机子记录,但我想,还是没拿出。今年光棍二大爹也走完了他的一生,平安老去。我记录了二大爹和别人一样的最后仪式,这是生命的公平,也是对逝者的告慰。我将二大爹生前与葬礼的影像进行了编辑,做了个几分钟的集子。在我的镜头下,一个个素描,一个个雕像,由静到动,时光倒流,还原生命影像。我还是想把这个片子在逝者离去时放的,还是怕人们说我对生命的不敬,或者让亲人们更加伤心。于是,宁愿让一个个影像成为一个素描,没有动画,没有声音,没有色彩。有时不忍心带着摄像机,有时连相机也不想带,有时带了也没拿出。但当从闵庄回来,当听到消失的东西,离去的老人,我还是遗憾。就像我们每次回去,都相互告知,然后电话或者网络文字了解闵庄近事。送走了二大爹,我第一次将一个人老去的图像配入文字放入日志,很多朋友感动了,流泪了。翻看昔日影像,哥哥坐在老三爹的炕头,吸着老人家的旱烟和竹筒水淹;侄子外甥们大小四人骑在爷爷给牵着的骡子上;老七爷酒桌“老五魁”划拳的英姿;闵老二醉酒抱着话筒“甩红闵庄”开了个人演唱会;年复一年的玉米地;去年丰收的闵庄,有瓜、有枣;锅里正炼着的羊奶皮子;草原上相依为命的两个骡子和一个孤僻的叫驴........
闵庄是安静的,以至于我们感觉到他的静止;闵庄是寂寞的,以至于我们感觉到他的孤独;闵装是荒芜的,以至于我们感觉到他在消失。因为怕失去,怕消失,我想素描闵庄,我们在记录闵庄,用笔!用纸!用镜头!我们的心中,都将是素描。
酒鬼,甩红了闵庄
十一,对我们永远是劳动节。这个十一忙于参加结婚喜事,没有劳动的十一,是内疚的。
回到高沙窝,妹妹结婚,四叔说就回来我这么一个哥哥,我被安排送亲。当天回来,和姐姐、媳妇、侄子、外甥和儿子回到了闵庄。妹妹回门,四叔家待客,七大姑八大姨都来了。就像闵庄八奶奶说的,我来不是吃席的,见见人。的确,是自己老了,是老姐姐老了,再没机会见了。奶奶和大姑妈都是快八十的人了,眼睛都不好使,身体还行。童年的玩伴,也是两三个孩子的爹了。匆匆赶回参加同事家人的婚礼,一个同学又是同事,一个是身体不便,尽管早已退休,从良心上觉得都必须去。收假的最后一天,又和二哥回到闵庄,要接大爹大妈和老妈到银川。那天气温回升,天气格外的热。看着路边拔荞麦的庄里人,二哥说看着都愁,站着都出汗。
今天,哥说我的照片中有没有闵庄的全景,最好能看到我们家后的长城,他想在下一本书上当封面。我找了很多,没有一张全景,我没那么专业,也没有长镜头。我建议他,可以在每篇文字中配上照片,可以在我的拍摄照片中选择。《乡宴上的老拳》,是硬汉老七爷;《醉鬼,甩红了闵庄》,是酒后“麦霸”二哥;《乡村神探》,则是父亲卜踪;还有记录过事待客场景的《闵庄小二》等。我们回闵庄,就是逢年过节,新人结婚,老人去世。我从2003年开始用摄像机和照相机记录闵庄,那里的人,那里的羊,那里的荒凉。今天,当时在我镜头还穿开裆裤的侄子已经上初中了,个头也过了一米七了。这次回去,要学摩托车,爷爷不让,认为他是个孩子。我给做主,爷爷讲了很多要领,小子上去,一溜烟上了梁。我今天将这张照片发给我哥。他是在去年秋天学习骑摩托车,现在又忘了。当年的影像中,带着围脖吃席的八九十的四爷爷和六爷爷在同一年相继老去了。两个爷爷的离去是平静的,是老去,而两个不过五十的哥哥的意外离去却令人痛心。在白事中,我不忍拿出机子记录,但我想,还是没拿出。今年光棍二大爹也走完了他的一生,平安老去。我记录了二大爹和别人一样的最后仪式,这是生命的公平,也是对逝者的告慰。我将二大爹生前与葬礼的影像进行了编辑,做了个几分钟的集子。在我的镜头下,一个个素描,一个个雕像,由静到动,时光倒流,还原生命影像。我还是想把这个片子在逝者离去时放的,还是怕人们说我对生命的不敬,或者让亲人们更加伤心。于是,宁愿让一个个影像成为一个素描,没有动画,没有声音,没有色彩。有时不忍心带着摄像机,有时连相机也不想带,有时带了也没拿出。但当从闵庄回来,当听到消失的东西,离去的老人,我还是遗憾。就像我们每次回去,都相互告知,然后电话或者网络文字了解闵庄近事。送走了二大爹,我第一次将一个人老去的图像配入文字放入日志,很多朋友感动了,流泪了。翻看昔日影像,哥哥坐在老三爹的炕头,吸着老人家的旱烟和竹筒水淹;侄子外甥们大小四人骑在爷爷给牵着的骡子上;老七爷酒桌“老五魁”划拳的英姿;闵老二醉酒抱着话筒“甩红闵庄”开了个人演唱会;年复一年的玉米地;去年丰收的闵庄,有瓜、有枣;锅里正炼着的羊奶皮子;草原上相依为命的两个骡子和一个孤僻的叫驴........
闵庄是安静的,以至于我们感觉到他的静止;闵庄是寂寞的,以至于我们感觉到他的孤独;闵装是荒芜的,以至于我们感觉到他在消失。因为怕失去,怕消失,我想素描闵庄,我们在记录闵庄,用笔!用纸!用镜头!我们的心中,都将是素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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