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事不知儒者之耻
余潜士故居
余潜士(1784年—1851年),字时缵,号耕村, 永泰 县人,晚清著名理学家、教育家,被称为“闽道学之宗”。他终身教职,桃李无数,为人师表。清 咸丰 帝特赐进士,授文林郎,身后奉旨入祀乡贤祠并配祀孔庙,春秋官祭。遗有《耕邨全集》。
余潜士出身贫寒,7岁时父亲而羲逝世,兄弟三人与母相依为命,寒微孤苦,备历艰辛。其二伯父而遂行医卖药,全力资助余潜士一家。他17岁到福州读书,受业于蔡于麓先生之门,19岁偶得五子《 近思录 》,爱不释手,“读之如久盲忽开,如沉疴乍起,如昏寐初醒”。从此,他潜心宋儒理学,矢志不移。
20岁那年,他毅然回乡独往大洋 高盖山 ,深居水帘石室,发愤苦读程朱之学4年,“研心正学,屏绝外务”。他笃向“为己之学”,坚守内行自饬的读书准则。在《敬业堂谕语》开篇即曰:“学也者,为己之事也”,反复讲明读书学习是为了修养自己的道德和增进学问。道光元年(1821年),朝廷诏举孝廉方正,永福知县和乡绅一致推举余潜士,他却“自揣声闻过情,深增愧惧”,以母病为由决不赴考。福州人士皆曰:“耕邨先生,贤也。”
余潜士24岁那年,以优异成绩入读福州 鳌峰书院 。他曾为著名理学家陈寿祺的门生,后来成为书院教师。在这期间,他结识了 林则徐 、梁月山、张繁露、何则贤等一批志同道合的同窗好友。
余潜士为闽道学振兴作出了积极贡献。当时“学者率以《小学》为不急之务,束之高阁,几莫知有是书之当读矣”。汪稼门总督想扭转这种局面,又因赏识余潜士的才学,令将其《读小学》七律二首,悬挂于鳌峰书院的鉴亭内,并告示学生,如能熟读《小学》且写出论文,将在考评中列为上等。《小学》学习风气很快形成。同时,余潜士被聘入业书院内舍,助辑《小学》篡注。一时旧刻坊本、新翻注纂纷纷出版, 榕城 纸贵。对此,鳌峰书院吴贤湘监院深有感触,曾赠诗曰:“味众所不味,能人之难能。”
城里几位老一辈学者组织每月一会,讲明学术。85岁的林芳春听说余潜士好读宋儒书,足为士人趣向,“徒步访之,遂后至,居末座”。当时他28岁,能得到老前辈的认可和重视,也是对年轻学子的鼓励与鞭策,故当时有“知名士咸以不识潜士为憾”之说。
余潜士重视良好家风的传承。他将童养媳张瑞贞视如己出,怀膝授课。她4岁开蒙读书,8岁开笔作文,15岁学古琴技艺,16岁时余潜士举荐其在永泰私塾设馆课徒。她在相夫教子的同时教学写文作诗,并开始尝试著书,著有《村塾管窥编》,论学子开蒙及相关课业,成为一名优秀的乡村女塾师。余潜士临终前叮嘱张瑞贞主管家政,主持整理其著作。
1854年,永泰大饥,张瑞贞率众子侄辈设粥厂施赈40多天。1877年,永泰又大饥,张瑞贞二次开仓放粮。1895年《马关条约》签订,87岁的张瑞贞得知后致书长子圣浚,表示“如有必要,官巷余宅,可鬻之以解国难”,并率先拿出自己全部私房,举全家之力捐出白银500余两。
余潜士是当时学界“为学不专治制举业”“不陷溺于科举利禄”的佼佼者。在他看来,读书的目的不是为了科举入仕,穷理修身比科举功名更重要。他在鳌峰书院教书时,一府官见其才学过人,赠予一幅唐伯虎画,嘱他将画送京中一官员,以获取功名,可他却不屑一顾,把画放在家中,“不欲苟入仕途”。他42岁被举拔贡第一,次年入京朝考,授职州判。60岁乡试中举,次年入京礼部试未第,仍返榕城教书,至临终。
余潜士从29岁开始当教师,先后在家乡辅弼私塾、福州高氏塾馆、鳌峰书院、寿泉精舍等地执教30余年,桃李无数。他主动回应社会与民众对教育的新需求,在教学理念和举措上寻求创新,认为“科举窄途也,得其售者几稀。不授以实用之学,学子皓首穷经,若不能登第,辄不能以他业谋生,值成一识字之废人耳”,所以教学不能把科举应试文体作为首要任务。他十分重视实用之学,提倡增加天文、地理、珠算等知识和技能的授课内容,为学子的择业谋生创造有利条件。
他要求教师刻苦学习,不断提升自身的才学水准。他对老师说:“授人一滴水,自己先得备有一桶。”鼓励他们多学习,增加知识积累。他奉行“一事不知,儒者之耻”之旨,终老手不释书,青灯黄卷求真知。不仅研学六经四书颇有心得,而且琴棋书画也样样拿得起来;不仅重视研习传统文化,而且还认真研究当代经济、政治、时事等,甚至还写过劝导养蚕栽桑的文章,为师生起到良好的示范作用。
他教学不择生徒,对贫寒子弟尤为关照。无论贵贱贤愚,只要到了学馆,他都平等对待,屡问不烦。遇到家庭贫困的学生,可以欠学费,甚至不交学费,还可以用蔬菜抵数。他说:“天道酬勤,对贫家子,为师者即为天,替天酬其勤也,能争些小利益而耽其前程乎?”还常给乡村子弟写信,勉励他们刻苦学习,指出“自古圣贤豪杰,从艰难刻苦中成就者甚多”,增强他们的学习自信心。
余潜士于咸丰元年(1851年)在故里逝世,时年68岁。其本堂弟子与同志故人悲痛治丧,在福州庆城寺举行追悼会。许多官绅及学者深感痛惜,称赞余潜士“专崇正学,因仁义道德之藩篱;潜读深山,奉濂洛关闽为圭臬”,“堪为一代之师资,而允树千秋之人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