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声演员常说:“我们说相声的都得是杂学家,要无不知百行通。”可练就成杂学家并不简单,起码要有“处处留心皆学问”的学习心态。很多从旧社会走过来的老艺人,普遍文化程度不高,获取新知识,增长新见识最直接方式或许就是广交朋友。从其他曲艺门类中汲取营养并为我所用。故而,过去的相声艺人往往和唱大鼓的、变戏法的、说评书的,以及梨园行的朋友交情颇深。随着新中国的成立,相声艺人成为国家的文艺工作者,不光社会地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还因此接触到了更多其他姊妹艺术。举个例子,马三立和电影导演谢晋就交上了朋友,后来还在单口小段《赠票》中把谢导巧妙地编排了进去。其实爱跟相声演员交朋友的还真不少,有的甚至当年还给相声大师留过饭门,比如今天聊的这位已故著名交响乐指挥家李德伦。作为当时国内首屈一指的指挥家,李德伦经常到国外进行交流演出。工作之余,就与当地工作人员聊天,让他们说些小笑话以作消遣。听到精彩之处也会默默记在心里。等到回国后这些段子都有用武之地。别看李德伦毕生专注于音乐领域,其实他在相声界认识的朋友也不少。当年他去欧洲演出时听过一个有意思的民间笑话,讲的是一个嗜酒如命的丈夫醉酒回家,上楼时不慎摔伤,为了避免让妻子发现,于是弄巧成拙的对着镜子粘了块橡皮膏。回国后,李德伦把这段小故事原原本本地讲给了老朋友侯宝林。侯先生听完也觉得这个幽默素材值得深挖,于是经过加工创作,便有了他与郭全宝合作的这段相声《醉酒》。原本在欧洲流传的一个小笑话,经侯先生丰富整理后,包袱变得耐人回味,幽默的艺术因此得到升华。相声泰斗马三立和李德伦也有交情。老观众可能还有印象,马三爷当年有个单口小段叫《法语的误会》,其中也提到了李德伦。这块活实际上就是根据李德伦的亲身经历创作而成的。有一年,李德伦随团赴俄国交流演出, 当地人用俄语向他问好(早安)。他不懂俄语,以为是问他叫什么名字,就用中文回答:“李德伦”。一连几天后,发现原来是个误会,当李德伦再遇到这位时,他主动上前用新学的俄语说早上好,结果对方竟然回答:“李德伦”。就是这段真人真事,到了马三爷手里就能大放异彩。从俄语引发的笑话变成了《法语的误会》,包袱的铺平垫稳都充满浓郁的马氏相声风格,底包袱“法国代表团挥手告别呼喊李德伦、李德伦”无疑成了点睛之笔。很多相声爱好者也是从马三爷的这段相声了解到这位中国的著名指挥家。李德伦给相声界送来了包袱素材,马三爷用相声的手法给李德伦扬了蔓。后来侯宝林的三公子侯耀文也得知了李德伦的这段尴尬经历,并据此攥出一段新活《猴哈腰》。与马三爷直接把李德伦放在段子里不同,侯耀文创作的《猴哈腰》以第一人称展开故事。同样是到国外交流演出,遇到的酒店服务员变成了用英语向他问好“How are you!”,他根据发音误认为“猴哈腰”,并向服务员纠正他的名字叫“侯耀文”。底包袱设计上与《法语的误会》如出一辙,正所谓三翻四抖,两人往复几次,最后当他主动向服务员打招呼问好时,对方回答:“侯耀文”!一个与中国传统艺术完全不搭界的音乐指挥家,因为喜欢幽默的艺术,因为爱和相声演员交朋友,无形中给相声门里置下了产业。三个经典的相声小段因此得以长久流传于世,也给更多相声爱好者带去了无尽的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