蟋蟀声声夜读书

文/刘青纯

入秋以来，天气转凉，登山时，有蟋蟀声萦耳，突然想起已往，在蟋蟀的吟唱里读书的情景。

记得上中学时，某个秋天的夜晚，就着煤油灯看《瓦尔登湖》。伴着村里蟋蟀的和鸣，翻动书页，走入文字丛林，就走进另一个清明澄澈的世界。这本书，我曾读过好几遍，都是一头雾水，毫无所获。可在那天晚上，我仿佛看到宁静的瓦尔登湖游鱼清晰可见；风过林稍，带来来浓浓的松果的气味；我甚至闻到阳光、花朵和青草的气息。原来，只有在宁静的村庄，在天籁之音的伴奏下，才能在这本看似枯燥的名著里，找到大自然最纯洁最美好的乐趣。

读书到深夜，睡意来袭，蟋蟀声伴我入眠。梦里似乎还游荡在瓦尔登湖的天光云影里。渐渐地，我喜欢上了那些有蟋蟀歌唱的读书时光。

后来，去乡下的亲戚家，顺便带了一本《浮生六记》。秋夜凉气袭人，屋外虫声唧唧，蟋蟀叫得欢畅。此情此景，是一本书最美的打开方式。那些没有斧凿，从灵魂里流淌出来的句子，如击鼓、如雷鸣、如伐檀，撞击着我的心。“布衣菜饭，可乐终身，不必做远游计也。”如此饱含生活哲理的话语，竟出自一个叫芸的女子之口。

城市打工的日子，车马的喧哗，不舍昼夜，很少听到蟋蟀抒情的咏叹调。一次，在旧书摊买到一本全新的《简·爱》，塑封都没撕掉，让我沾沾自喜了好一阵子。那晚，手机播放着蟋蟀鸣叫的录音，我翻开这本心仪已久的书。一股股油墨香，弥漫在嗅觉里，也弥散在全身的每一个细胞。

简·爱何尝不是一只苦苦哀鸣的蟋蟀？离家出走的三天，她在荒野里感受到的痛苦，比她一生的痛苦都多。每每读到这个章节，心里塞满异样的难过，为这个弱女子的不幸，为她的坚强流下几滴浊泪。

深沉的阅读，往往在寂寞之中，在枯坐之时。蟋蟀声声，如夜雨洒落心田。阅读突然变得很顺畅，哪怕书山无路，书海汪洋，都是一马平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