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伯翔:怎样学习《张猛龙碑》

在我国书法史上,魏碑书体占有很重要的位置,它恰似艺术飞库中的一颗明珠,灿烂尤比,光彩夺目。《张猛龙碑》是魏碑书体的著世名刻之一,形成于北魏后期,魏碑书体中非常完美成熟的碑刻、对后世的书法演变作用极大,清代书法大家康有为称《张猛龙碑》为正体变态之宗。宗碑的人临《张猛龙碑》,主宗其法,追求终生,借取气息,自成面目。或以此碑为必备之源、必经之路,上溯方圆之极。宗帖的人也多涉足于它,从中吸取营养,完善自我。

    《张猛龙碑》的全称是《魏鲁郡太守张府君清颂之碑》、北魏正光三年(522)三月立,原碑现藏山东曲阜孔庙内。写碑的人如果有条件应该目睹一下此碑,再看《贾思伯碑》和《敬史君碑》就更好了。因为我有这样一个概念,总觉得“珂罗版“本不如石印本,石印本不如拓本,拓本不如全拓,全拓不如原石。前人有观石三日胜临三年的说法,达种说法虽然有些陈旧,但确有一定的道理,古人今人倾倒于碑,前者不胜枚举。
    怎样临写《张猛龙碑》(包括其他书体),我认为有三点:一读,二临,三领悟。

    临写一种字体,首先要读进去,也就是说心中有字,手才能写字,又表及里,由形入神,由微入妙。从眸中才程度上讲,临书的难度更大。孙过庭说得非常精辟:“察之尚精,拟之贵似”。察就是读,读和临的比例应该是读,临各半,或读更多一点。只有《张猛龙碑》的笔法特征和结体特征,才能掌握它多姿多变的天成之趣、跳跃之妙乃至精神飞动之美。心中有了《张猛龙碑》的艺术特征,手中再经过千锤百炼、朝临暮写的艰辛磨炼,定能达到拟之贵似、“庖丁之目不见全牛”的程度。临写书法依然如此。察之尚精,方能拟之贵似:拟之费似,方能遗貌取神;遗貌取神,方能达到取古化我的境地;达到这个境地,方能厚积薄发,进入创作。先人古神,古主我仆,后出古神,反仆为主,确立自我。
    在尝试创作的过程中,要发挥极大的领悟思维的潜能,要触类音通,要举反三、反四,反五,甚至于反七反八,这就是在艰辛书途中的捷径。
    学书先临帖。对临应该全神贯注,以客观为主,但更需要主观的剖析。默临是和对临人脑的比较,印象临则是主客观印证,印证一下对临,默临的效果,印证一下单字腕力的驾驭能力和主观与客观的融合效果。

    清人郑板桥曾经说过:“十分学七要抛三,各有灵苗各自探。”写到乱真的程度很不容易,但这不是目的,目的是打出来,用最大的功力打进去,用最大的勇气打出来。临写《张猛龙碑》是否真正得之堂奥,不能以年限为绝对标准,也不能用临几百遍来衡量,更不是用自己的小聪明代替砚田的寂寞耕耘,必须以最聪明的头脑,最扎实的功力亦步亦趋地循序渐进,才能得到临书的真正收获。著名书法大家邓散木先生有言:“临帖(碑)必须专心致志,不可三心二意,选定了某一本帖,就要口气练下去,不到成功不止,这是练字的决窍之一。”邓先生的名言可以作为我们临书的座右铭。

孙伯翔
1934年出生于天津武清县。
晚号“适叟”。
一生以魏碑书体立足于当今书坛,
2013年获中国文联第十一届造型艺术成就奖,
2015年获第五届兰亭奖终身成就奖。
关于书法创作时的心态
    学书法,莫求名利,学书法的目的千万不要想着有一天成为大书法家,这样你反而会为其所累一无所获。作为书法人,我们一定要摆正位置,书法是中华传统文化之宝,千百年来传承至今,在我们手里要在继承中有所创新,不要墨守成规。要继承也要变化,因为变是绝对的,不变是相对的。正所谓:万象皆点线,无处不方圆。
     书法的最高境界就是“真善美”。要做到专家点头,群众鼓掌,这是很不容易的事情。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虚怀若谷这才是前进的方向。

关于怎么写好书法
    书法要先从横平竖直开始,艺术性是后话,先从临摹仿照古人开始,学古出古,一提一顿皆有道理,要把每一笔每一画,都看成是有生命的,它们都是活的,就像壮阔的钱塘江大潮其实是大自然写的“一横”,长白山百年苍松是大自然的“一竖”。
关于“继承”和“创新”
    学书法要走好自己的路,还要继承和创新并行。只继承,圈在里面出不来;只创新,就会是无源之水。就拿我自己的学书道路来说,我过去是写唐楷的,后来写魏碑,现在我又把帖的东西也吸收了一些。此次书画展我写兰亭序、圣教序,就是有意尝试碑帖契合。
    我有一副对联:“品酒醇醅迥异,学书碑帖无町。”现在我更趋向于写得和谐、清凉,最后追求的是清凉之境。所谓清凉之境,就是想让人越看越舒服,越看,越清凉,这是我的目标。

关于“帖学”和“碑学”的看法
    人人都有偏爱,偏爱乃为自然,偏见则是极大错误,误人误己,书法人应该有包容宽广之情怀。我学魏碑,爱其将军之体,健将之躯,雄而不狰,威而不猛,切忌狂怪。一生长旅,转益多师,既喜碑又喜帖,“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是我一生理想。对任何一种碑帖,只要“咬定青山不放松”,追至底,自会成家,也自然有变。
     现在写碑与写帖的人都不少,光写帖就会缺少刚强与浑厚,光写碑就会缺少韵味与精微。写碑与写帖的人不能互相贬低,对于碑与帖都应该衷爱它,它们没有截然的界限,关键是“拿来主义”为我所用。换句话说,碑有碑的优势,帖有帖的长处,碑帖结合就是优势互补整合,使书法的形态更多变化,内涵更丰富,美感更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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