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做公务员,是什么样的经历与感受

发布时间:2021-07-13 

小编说:

本文作者乐兮,王虹老师客户,在美国某地教育局工作近三年。

文中,乐兮分享了她工作单位所负责地区的K12教育情况,分享了美国教育管理系统的运行状况,以及乐兮个人在其中的工作体验与感悟,对了,乐兮是资深数据分析师。文章还分享了她咨询后的改变与感受。

读着乐兮的文章,既能看到她对美国官僚机构的观察、思考与吐槽,也能体会她工作里的那种烦闷与了无生趣,其实,不论是槽点还是感受,有些东西在国内也广泛地存在……

期待乐兮的分享,能带给你关于如何找回自己的启发。

四月的第一天,是我辞职的第十天,我终于辞掉了那份令我迷失不已的工作。近三年来第一次,我重新找回了自由呼吸的感觉,那种毫无歉意、不必点头哈腰、小心翼翼、生怕冒犯到别人的呼吸。

这份自由之下,目前还在上海隔离的我,结合自己的最近感受,修改了我之前写的文字,来跟你分享,我在美国做公务员的感受,以及咨询后的一些变化。

这个分享既是我的自我探索,也是我想做的分享自己经历的尝试。期待能带给你一些新的思考。

首先说说过去的两年半里,我在干什么工作。这部分的一些文字是我还在职时写的。有些地方有些消极,听起来像是在倒苦水,但这也是当时心态使然。

01

美国市教育局

我的工作职责与我的一些观感

这一部分分享下我工作的地方,以及一些我的观察与思考。

1、 教育局负责的学区概况

我就职的单位是一个中型城市的市教育局(这里简称ABS),在美国东北部新英格兰地区,ABS负责K-12(编者注:幼儿园到高中)的公共基础教育。

学区有将近60所学校、两万六千名在校学生、四千名教师和教务人员,每年的财政预算大约4.2亿美元。ABS所在的州的公立教育在全世界赫赫有名,有很多顶尖牛校(包括大、中、小学)。

而ABS是州内为数不多的特困学区之一,家庭领取政府救济的学生占总人数的77.6%。西语裔学生占绝大多数(67%), 其次是黑人(19%)和白人(10%),亚裔少之又少。

因为ABS大多学生家庭收入在贫困线以下,所以普遍成绩差,出勤率、升学率、高中毕业率、大学录取率低,行为问题也很严重。这些都是从数据上反映出的或是我道听途说来的,我平日的工作并没有跟学生或老师有太多的直接接触。

2、教育局的政策与我的看法

现任教育局局长近十年来的重心,据我观察,是放在了最短的短板上——努力缩短最差的学生(用他们的话是subgroups)与其他学生的差距,以此来缩短ABS与全省平均的差距。理论上说这并没什么毛病,平权嘛。

但我觉得这个方针让整个学区失去了拔高的兴趣。对尖子生反而不闻不问,甚至有点嗤之以鼻,觉得这些孩子成绩好完全都是因为生在了完整幸福的家庭,而不是通过个人努力得来的。说难听点,我个人认为这跟优等生的人均财政拨款相对较少有关。

我们的数据分析团队的其他几个人,对一些学校设置尖子班的行为还颇有些不齿,觉得这是对其他学生教育资源的掠夺。我并不是教育学理论专家,所以对此我不便多做评论。

我想指出的是,这些优等生大多是本来就为数不多的亚裔,并且父母也都是移民,可能英语还不如西语裔或非裔父母说得好,社会资源也不见得比他们的多,只不过是对子女教育更加重视而已,怎么一下子就被精英了?

总的来说,此任教育局长还是非常注重运用数据分析结果的,他会以此制定学区政策走向,是以理服人的。只不过,美国的种族分化、教育资源分配不均(首先,什么才叫均?)这种大的社会问题是不可能靠拿学生成绩单和考勤率分析来分析去就能有所改善的,这些繁琐的工作充其量也就是帮助当前的官僚系统维持现状。

在当前的社会环境下,我不用看数据都能猜到:差的只会更差,好的也不见得会变得更好。我们的工作不会对此有任何帮助。

3、我的工作内容与岗位所需特质

我的职位是资深数据分析师,属于学区的IT和问责部门。主要职责是搜集、处理、分析与学生与教员相关的数据,比方出勤率、升学率、辍学率、大考小考成绩等等,根据用户需求提供数据、图表、报告以及其他一些相关信息。

虽说是做数据分析,会用到一些基本数据分析工具,但技术含量并不高,我在学校学的线性回归分析、计量经济学统计学模型毫无用武之地。

这倒不是因为这些分析和模型不能为当地的教育政策的制定提供有建设性的理论依据,而是学区里的大官小官们真心不懂统计学,也没时间和精力听你解释置信区间这种其实很好懂的概念。

在类似教育局这样的政府机关工作,主要需要的是超凡的耐心、逻辑思维能力、语言表达能力还有对基础教育和公共事业的热忱。

02

我的工作感受

那这份工作给我的感受如何呢?

如先前所说,这份工作不并适合我,所以总体来讲,我干得很没劲,也不开心,整天郁郁寡欢。内心像泄了气的皮球,外表却只能强作欢颜。说老实话,每天光是装作一切都好的样子都花了我大半的精力。

但事情总是两面性的,即使对这份工作再不感冒,也总是有积极的地方。

1、优秀同事的积极影响

我先分享下,优秀、友善同事带给我的影响。

我的小团队里有三个女同事,一个黑人两个白人,一个白人男同事;黑人女同事和白人男同事都与我父母年纪相仿,剩下的两个比我年长十多岁;所有四个同事都有小孩,大的比我还要大一轮,小的才一岁。

他们都是非常棒的行业精英,高校毕业,谈吐不凡,充满智慧,工作能力一流,为人也非常友善,很有团队协作精神和奉献精神。我很欣赏他们。

通过两年多的相处,我受到了很多积极的影响。

他们让我感受到了思想的力量,也让我认识到谈吐以及素养是如何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与金钱没有太直接的关系。我从这些同事身上学到的为人处世的东西比专业技能方面的要多得多。

2、从自我怀疑到自我丢失

虽然我打心眼里认可我们小团队成员的能力和为人,但在钦佩他们的同时,我也有无法抑制的自我怀疑。

当然,考虑到我刚入行,且之前从未接触过美国的K-12基础教育,而他们都是有十几年甚至几十年行业经验的老司机,自己和小孩也都在美国公立学校接受基础教育,我的一些浅显的看法跟他们的真知灼见相比相形见绌是很正常的。

我是很喜欢和人交流观点的,但在这些同事面前,我觉得我说半句话都嫌多。

有时因为我多了一句嘴,大家没听明白或接不上话茬,所有人都得尴尬半天。尤其是在团队主管在场时,每个人都谨小慎微,生怕说错话。同时我也发现,他们大多时候都在自说自话,换着花样重复表达同样的内容,观点其实大同小异。

久而久之,我的话越来越少,到后来我的原则就是,有人问我的意见我就说一两句,没人问我就闭嘴。令人哭笑不得的是,我采取了少说话的原则后,我的组员们反而对我更友善、更喜欢我了。然后,我就学乖了,成天弄成一副老实巴交、啥也不懂的样子。

再然后......我就觉得我整个人都变怂了,唯唯诺诺、畏首畏尾,跟读研时自信开朗的的状态完全不同。我感觉自己像是巴浦洛夫的狗,学会了讨食(社会认可)的窍门,却失去了比食物更重要的东西:自我认同。

在开始做政府职员前,我很喜欢和不同的人聊天,因为我无比享受多元化的深入交流给我带来的灵感。如今话不投机半句多的职场让我彻底丧失了表达的渴望,基本上被变相地噤声。这种感受及其催生的心态几乎毁了我前进的动力,也让我苦不堪言。

3、工作价值观冲突带来驱动力的匮乏

1)我的工作任务虽不繁重,但枯燥乏味、充斥着官僚气息。

一个小细节要找一大堆人开会讨论半天,其实最好的方案一目了然。就那么几组数据分析来比较去,其实得出的结论都一样:学区的贫困家庭、少数族裔、问题学生越来越多,有经验的好老师越来越少,现有的老师和教务人员越来越力不从心,诸如此类。

所有人的眼睛就盯着一个出勤率、一个全省标准统考成绩、一个毕业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问题是社会问题根源不除,你再怎么看也看不出花来。

报告什么的,也不过是往去年的版本上加上最近一年的数据而已。费了老半天在“数据仓库”里做出来的报告在用户终端那里也不过是每个学校/老师/学生的平均值或百分比罢了,毫无建设性可言。

2)比较隐性的一个因素是,缺乏来自外部的反馈以及成长空间。

我不否认一些具体的数据处理分析有一定的挑战性和趣味性,但费劲做出来的一份报告说不定压根就没人看,更别说反馈了。

很多时候,我用了一周甚至是几周做出来的内容,用一封邮件发出,收件人回信说句谢谢,整个项目就石沉大海了。直到一年后,人家再问你要最新的数据。有什么用?不知道,要你就给呗。

即使分析结果被学区领导层拿去认真研究了一番,那还要看跟ta们的政治利益是否相符。工作质量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把人家要求的东西做出来交上去了,没人来过问就足够了。“没消息就是好消息”是我们团队的工作哲学。

我承认以上所述并不是不可克服的困难,如果我愿意,咬咬牙是可以挺过去的。通过日积月累的努力和对行业的不断深入的了解,我的观点会越发成熟和老练、语言表达会更符合组织要求、工作能力肯定会发生质变,也会逐渐得到话语权。

这种变化在我辞职前夕已经初现端倪了。我得到了“超出预期 (Exceeding Expectation)”的年终评价,也拿到了升职加薪,但相应的成就感并没有出现。

3)这就牵涉到另外一个可以说是更深层次的原因,那就是我缺乏对我从事的工作的认同感以及由此激发的原动力。

首先,我之前从未亲身体验过的独具美国特色的平权式官僚主义,而我对这种极端式、选择性的平权持相当怀疑的态度。这种“大家都不好才是真的好”、“你好了就是对别人不公平”、“你成绩优异是因为你家庭完整、双亲健在、父母都有收入,所以没什么了不起”的奇特逻辑让我很难确定他们不是在搞笑。

应当声明,入职前,我在民主党当道的州立大学修了四年的商科、两年的公共政策,被美国的自由派(Liberals)思想好好洗了个脑。我一贯不假思索地宣扬且坚信“人生而平等”,唾弃一切与之相悖的言论,甚至一听到“保守党”(Conservatives)这个词就反胃。但是再怎么洗脑,常识还是有的。

这种被扭曲的“人造平等”致力于强调人与人的区别(比方说种族)而不是共性,强调客观环境的决定性而不是主观能动性。虽然初衷是好的,但输出的很有可能是一堆愤世嫉俗、自怨自艾的废柴。

可以说,我不认同我所属官僚系统的经营哲学,因此,对于为之效力,我没有内在的热情。我不认为我是在为这些几乎注定失败的学生服务,而其实是他们失败道路上的隐形的推手。我真的很难为此感觉良好。

03

我学到的经验教训

抱怨了这么一通,我学到了什么经验和教训?

若说我从这段从业经历中吸取了什么教训,那就是要听从内心的声音,不要被事情的表象所迷惑。很多人在职场初期受挫是因为根本没有去探求、去追问自己想要的、喜欢的、反感的到底是什么,就像三年前正处于求职期的我自己。

在读研期间我做过各种实习和兼职:研究生系主任行政助理;商业研究所首席经济学家的研究助理;镇长办公室实习生;州政府财政预算部实习生。读研之前我甚至做过一家连锁店的副经理。

当时有些很明显的事实被我选择性地忽略了:

1)跟其他的岗位相比,我明显不喜欢政府部门的实习。政府工作让我觉得很局促、很受限,总得畏畏缩缩、得戴着面具见人。而我是一个比较喜欢自在的人,需要一定的独立空间和自主权

2)我完全不适合成天躲在电脑屏幕后、避免抛头露面并承担责任的工作。我有一个同事相当享受这种保护伞,她从研究生毕业就在同一个岗位就职,现已有十多年。与她相反,我并不介意被直接问责。责任意味着信任、关注、存在感和主观能动性,我需要这些东西。

3)我需要工作给我带来一定的成就感,对成就感的追求是我工作的燃料和原动力。因此,我需要外部反馈,并借助这个反馈系统激励自己的进步和成长。没有这些条件,我对工作的热情很快就被燃烧殆尽。

三年前,这些貌似明显的东西都没敌过“公务员”,那时我觉得这个工作与我的专业领域(公共政策)无比对口。在学校里,我写起教育政策的论文和做线性回归的数据模型可是杠杠的,这不正是为我的简历量身打造的职位吗?

我清楚得记得,彼时对那些一心想进私企的同学还颇有不耻:“学了两年公共政策,不去公共领域或是非营利组织谋职,却削尖脑袋进私企,简直是没节操。那你读完本科就直接去上班赚钱不香吗?”

在三年的徒劳挣扎后,我总算是学聪明了。被固化思维套住的枷锁,有的时候还真得你自己费力去解。

04

改变的时机与离职的勇气

1、时机

既然这么不喜欢,为什么不早早拍屁股走人呢?其实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归根结底可能还是因为时机吧。

2020年春节时,爸妈到美国来看我,赶上新冠伊始。各种机缘巧合下,我妈跟我住了大半年。在此期间,我和先生都在家办公。

虽然工作依旧不顺心,但毕竟相对清闲,又可以在家陪妈妈,所以工作就继续着。另外一个重要原因,是对未知的恐惧,新冠会让人失去生命,新冠之下失业者众。

2、勇气

怎么找到做离职决定的勇气的呢?

我妈之前一直关注@职业规划师王虹,非常欣赏王虹老师支持女性经济和精神独立的宗旨与理念。看到我为工作焦灼,我妈二话不说就让我做职业咨询。

咨询正式开始到结束大概持续了三个多月,当时并没有觉得有特别大的帮助,只觉得跟一位睿智、开朗、成熟的女性聊聊天、疏通一下思路的感觉还挺不错。

但回头看,这次咨询给我提供了新的视角、新的思路,把我从一个死胡同里拽了出来。为此,我对我的咨询师王虹老师无比感激。

说来好笑,她的咨询团队发来的一份采集客户基本资料的问卷,大概三十来个问题吧,我花了整整一个多月,在Word文档里写了二十多页、两万五千多个字(前面很多文字都是在这段时间里写下的),到最后竟然舍不得发出去,还想继续写(晓云老师小声说,这字数绝对是客户里的top3)。

因为多年积累下的感受和情绪一直没有宣泄的机会,这回让我给逮住了,我感觉怎么写都写不完、都写不够。这份问卷开启了我的自我探寻和自我发现的旅程。

05

咨询后的改变

咨询后,我开始写日记、冥想、做瑜伽、健身、上网课、看书、写读后感......

坚持一段时间后,我决定问自己几个简单的问题:

“你喜欢做什么?如果现在手上有大把时间,你最想干什么?什么事情让你感到开心、忘乎所以?”

然后去做这些事情,就这么简单。

1、独自旅行与力量

当然很多事情是当时无法实现的。比方说,我很想家,很想回中国看望我的家人,也想看看国内又发生了哪些日新月异的变化,但由于新冠这很难做到。

但总有那么一两件事情是能做的,比方说旅行。

冬天的暴雪与新冠让我继续在家工作,不愉快的工作与不能外出让人情绪低迷。于是,2021年春节,在原先的回国计划泡汤后,我决定给自己放个假。虽然五天的假早就请好,其实直到假期前一晚都还没任何安排。家里那位刚开始一份新工作,忙得慌,没心情休假。我原本打算就在家宅着了,但又不甘心、感觉心里窝得慌。

于是,我开始冥想。想着想着,听到心底的声音说:“干嘛不开车出去散散心呢?自己一人又怎样?刚来美国的时候不是经常一个人出去跑的吗?在英国交换的时,不是最爱一个人在街上瞎逛的吗?那时候的你不是挺开心的吗?”对啊,干嘛不呢?我一睁开眼就开始为第二天的行程做准备,直到半夜,一切就绪。

第二天一早,我把行李塞到车尾箱,下载了一直想听的谢丽·桑德伯格的《向前一步》和《另一种选择》的有声书,就这样上路了,一路向南开,如此简单。

虽然现在我还没有意识到它对我生活的具体影响,但我确信这段一个人的、为期五天的旅程对我来说意义重大。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回到家以后,我感到一种久违了的确信和力量。一切都会没事的,我告诉自己,因为我已经准备好了。

2、担心是可以应对的

离职前的最后一次团队聚会上(我的Zoom送别午餐),一位同事问我:

“哇,你马上就要不上班了耶。那你周一要干嘛?”

就我对这位同事的了解,我马上听出来她的真正的问题是:

“你不上班能干嘛?你不上班,又没人需要你照顾(她有三个小孩),难道还有其他事可做吗?你不会无聊空虚吗?换我我会不知道拿自己怎么办。”

我知道她是出于好意随便搪塞了几句,但我真正想大声吼出来的是:

“不用花一天八小时在让我对生活几乎失去渴望的工作上,我干什么不香啊!多谢你的担心,但真的大可不必。”

说实话,其实我也有过类似的担心:怕自己会空虚、无所事事、被老公和婆家人看扁。但这些终究只是担心而已,是完全可以克服的。

现在,我可以花一整天的时间去阅读、写作、学习、探索自己丰富的内心和我所处的这个多元的世界。

我想去考一个瑜伽教师证、去做密集禅修、想和更多人分享我的经历和感悟。比如你看,这个文章就是我的一次尝试。

新冠疫苗打上之后,我大概也可以回家看看了。所以,现在我在中国了。

世界还是那个世界,只不过我比之前更轻松、更豁达了。因为我更加了解了自己。

写在文末

这篇文章是我三个月前刚辞职时写的,辞职不久我就试着订机票回国。现在,我在上海的隔离的快结束了(隔离就当密集禅修了,哈哈)。老实说我非常期待,同时也有点紧张,毕竟已经三年没有回家了。但是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我都会报以感激之心。

此处轻声哼唱Edith Piaf的玫瑰人生 :“Non je ne regrette rien. Non, rien de rien…”(不,没有遗憾。不,决没有一丝遗憾。)

文:乐兮  (90后,洞庭湖边炼油厂社区里长大的“厂子弟”。自小学起不断搬家,每次都搬到更远、更大的地方。十八岁时,横跨太平洋去到不能再远的地球的对面——美国。大一第一节课遇上了对的人,从此不再搬家、不再漂泊。读书六年、工作四年。新的朋友、新的家人、新的生活。陌生的土地变得无比熟悉,却始终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于是,鼓起勇气再次上路,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只为告诉内心的那个小孩:“接受自己本来的样子,才能找到真正的归属。”兴趣爱好:跑步、登山、瑜伽、冥想、健身、看书、钢琴。微信号:liuqiuyi12345)
责任编辑: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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