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火丁:我觉得自己还不行

作者:牛春梅 来源:北京日报

“这是我看过最火爆的演出,没有之一!什么摇滚演唱会,相声话剧百老汇,都比不上程派张韵。”这是一位头回看京剧名家张火丁演出的戏迷吐露的肺腑之言。的确,如果没有到现场亲眼去看,你很难想象京剧演出也会有如此火爆的场面——五次答谢,两次加唱,但掌声依然在沸腾,嘶喊仍在继续,那些票友像粉丝一样狂欢着,只为了他们心目中的张火丁。

如果你在台下看到张火丁,或许会更为意外。如此火爆的场面,竟然是因为这样一个波澜不惊的人。四年前因为结婚生女而离开舞台时,她也是如此的淡定;而今重返舞台,从始至终被各种赞美之词包裹的张火丁,始终只在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在昨天举行的研讨会上,她本是当仁不让的主角,可轮到她发言时,竟然像是被勉强撬开了嘴,只说了三句话:“谢谢你们的鼓励,我会听取你们的意见,有你们的关心我没有理由不努力。”

北京人艺的老演员郑榕已经九十岁了,可是他依然坐着轮椅看了张火丁的复出表演,并且认认真真地写了足有4页纸的发言稿。郑榕说,他曾经建议出演话剧《吴王金戈越王剑》里西施一角的演员,去看看张火丁在《白蛇传》里是如何出场的,“修炼千年的白素贞,带着那样远离尘世的纯洁自然。”老人感慨地说,张火丁在戏里就连一个转身都是有戏的,让人记忆深刻。

看到工作人员在张火丁面前放了两个话筒,曾担任央视戏曲频道主持人的白燕升笑说:“你们放10个话筒,她也不会多说。”但张火丁的沉默不会影响白燕升的热忱。“现在大家都说程派张韵,我觉得你们太保守了,张火丁已经有了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可以称为'张火丁派’了。其实以往的大师,三四十岁就已经开宗立派了,现在大家就是太胆小了。”面对白燕升如此大胆的设定,张火丁只是简单地回应:“我从没想过(开宗立派),觉得自己一直就是在继承程派,有时排一些新戏,塑造一些新人物也是在继承。”

当戏迷把张火丁推崇为“领军人物”、“青衣翘楚”时,她却是完全置身事外一般低调,“开宗立派对我没有诱惑,我只要每场演出都能演好,不忘词就OK。”张火丁说,她也不想排新戏,“每次演新戏几乎都是工作任务,我自己是不愿意排新戏的,要想塑造好一个新的人物实在是太难了。”她爱京剧,却不肯夸张自己对京剧的感情,“孩子出生这一年,很多事,我根本没有时间想别的事情。”身为中国戏曲学院教授的她,说到自己的教师工作,依然不肯说一句豪言壮语,“教学就是我的工作,我拿了工资就得完成;在这个社会上,我需要有一个工作,而当老师是一个适合我的工作。”

其实,在同辈演员中,张火丁并不是得奖最多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奖杯,在她眼里也从来不是衡量演员好坏的标准,“好不好还得观众说,不能自己说。要我说,我觉得自己还不行,差得还很多。”说到这里时,她那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终于有了略微的提高,“这次我就不满意,每一场演出都有遗憾。艺无止境不是一句空话,是真的。”

当人们质疑这么不爱说话、不爱交际的她,怎么能够听到观众的意见和反馈,如何能够唱得更好时,她默默地从包里掏出一本戏迷打印好给她的意见信,“我们就是这么交流的,他们的意见我都能看到,但最重要的是我自己的想法,他们的意见只有我觉得准确的才会听取。”

只有提到女儿的时候,张火丁才终于露出了最灿烂的笑:“也许她对我的表演产生了影响。一看到她,我就特别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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