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老弄堂里的故事

然后老汪带着董太太去看花圈，看看花圈上的落款等是否正确。其实，因为董师长现在尴尬的身份，能送花圈的人并不多，所以董太太很快就看完了，应该是之前韩大姐已经帮忙给检查过了，因此并没有什么差错。

这一通下来，天已经彻底黑了，算上早上出发时间，已经整整一天都过去了，所有的人都有些乏了。

董太太这回不用人劝，反倒是跟秦司令和老汪说道：“今天多亏你们还有韩大姐，要不然我真对付不下来。你们太辛苦了，你们早点回去吧，明天还得麻烦你们呢。”

老汪和秦司令一起点点头，只见老汪说道：“行，今天也差不多了，我等下你韩大姐，就一起走。你带着孩子，你们先回去吧。”

秦司令也说道：“行，那我们就坐那辆大车一起回去吧。”然后又转身对老汪说道：“那我和美英妈他们一起回去了，你和老韩也早点回去。”

大家陆陆续续地上了车，着实都累了，没有人说话。

车子先停在董太太家附近，孩子们先下了车，董太太已经累乏了，有气无力地对秦司令说道：“秦司令，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今天把你们折腾坏了，您早点回去休息吧。”

秦司令回道：“不用客气，你带着孩子们早点歇息吧。”

所有人都很累了，所以也不再客气，直接就散了。

董太太让孩子们洗洗赶快先睡了，自己则先在床边上靠了一会儿，脑子里把明天大殓上要办的事情都过了一遍。这一趟，竟然睡了过去，等到再醒时，居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董太太这会精神好了很多，挣扎着起来看看孩子们都怎么样了。

来到外间的时候，看到老二已经将结束的发言稿写好，董太太拿起来细细看了下，写得非常好，既诚恳又不张扬，正符合董师长现在的情形，总体围绕董师长如何关心家人，没有涉及到以前的军旅生活，这样的定位也非常符合董家现在的情形。可以看得出，老二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很用心，考虑得也很周到，老二真的是长大了。

董太太放下文章，来到孩子们的房间，孩子们都已经熟睡，看来白天真是累坏了，这会都睡得死沉死沉的，这样也好，孩子们不会被不开心的事情干扰，这样的心理素质是有利于成长的。

人总要往前看，董师长曾经很多次跟董太太说过，他是军人，很有可能战死沙场，如果到了那个时候，董太太一定要想得开，不要带着包袱过下去，人只有想开了，这人的精气神才会好。更何况他们有五个孩子，没有董太太这个主心骨，孩子们不是更可怜了吗。

想到这里，董太太也就释然了，人生早晚要分开，现在董师长只是下车早了点；如果她和董师长换一下，她也希望董师长能开心地过下去，也希望董师长能把孩子们带得都性格开朗。董太太洗漱一番后，重新回到床上，安然地睡了起来。

追悼会开始的时刻终于到了，董太太的心绪已经好很多，除了难免的触景生情，会有眼泪止不住落下之外，其他的时候都很好，能和来宾们互相交谈，对来宾们的嘘寒问暖，能有足够的精力去回复。

来的人并不多，主要都是董太太工作后认识的一班人，比如司务长老何，苏联老头，秦司令和老汪夫妇自然在内，所以董太太的精力还尚能应付。

因为董师长的特殊情况，所以董太太和老二的悼词和感谢词很相近，也不过分长，所以来宾们站的时间并不长，大家都不算太累。

很快就到了下葬的时刻，大家来到董师长的墓碑前，看着棺木徐徐下降，董太太清楚这是和董师长做彻底的告别了，从此以后，只能寄期望于在梦中与董师长再见面。

这些完毕后，照例是豆腐宴，有了昨日的打样，今天老二和老三已经很能像模像样地帮助董太太招待客人了。

豆腐宴结束后，大殓算是暂告一个段落，再后面就是头七了。

不过两个大的孩子都还在外地念书，不好耽误时间太长了，董太太给了老二和老三各一沓黄纸，让他们回学校后，在头七的那天晚上，找个路口给父亲烧纸，董师长也能收到。

晚餐的时候，全家终于能定定心心地坐在一起，说说话。

老二和董太太说道：“姆妈，再过一年我就要毕业了。上次我们老师跟我说，我们这一批分到东北的可能性比较大点，我心里肯定是想分回到家里的，但是老师说这边这几年不太会建造新的铁路，因此指标就不够，我想实在不行，只要能分回来，做什么都行。”

董太太想了想说道：“这就算了，好不容易学了那么多年，不能因为这个就随便找个工作了。这样，回头我去问问秦司令和汪政委他们，毕竟他们对政策了解得多点。”

董太太又问了问老三对新学校可还适应，美英说就是用水不大方便，学校在郊区，经常会停电，一停电就会停水，因此她平时要确保暖瓶里有水。有时拿脸盆装了水，但要么不小心会踢翻，要么就是时间长了，水分会蒸发，然后宿舍里晾衣服不是很方便，因为地方太小，晾多了，影响大家走路，晾到外面，风沙又大。

而且有的女同学在高中时就谈恋爱了，到了大学就明目张胆了，晚上很晚才回来，所以宿舍门不敢锁，但是不锁的话，美英就睡不好。

董太太听到这里，忽然想起老二都大三了，放在以前，应该也有女朋友了，于是就问老二:“你们高年级的有谈恋爱的吗？”老二脸一红，回答道：“我们是理科学校，男女比例严重失调，谈恋爱的比较少。”董太太看在眼里，心里就明白了三分，说道：“少归少，如果有合适的，也不是不可以，大家在一起念书，一是知根知底，而是互相之间性格啊什么的都会磨合地比较好。不过缺点就是，万一没有分配的时候没有分到一个地方，很容易就分手了，那个时候又该伤心得不得了。”老二听了，若有所思。美英听了后则说道：“要我说，等工作后再谈恋爱比较保险点，就不会发生姆妈刚才担心的事情了。”董太太看着老二，说道：“你说的呢是很有道理，但是哪有那么多人有你说的那么理性，我这么说，不过是给你们大家提个醒，你们人也大了，感情的事谁也说不好，说来就来，只是若是知道明明不可能的，就不要去趟这个雷，到时候伤心的是自己。

另外，尤其是女孩子，要么不谈，一谈就恨不得把所有的感情都投入进去，一旦不成功就要死要活的。所以女孩子谈恋爱，一定要擦亮眼睛，多观察观察，确定了对方人品没问题，才可以谈。”美英抬起头撅着嘴说道:“放心，我不到工作后是不会谈恋爱的。”

董太太白了一眼美英:“别把话说得那么满，到时候如果在大学谈恋爱了，可要想想你今天说过的话。”

美英不满的嘤咛了一声，埋头继续吃饭。

待大家都吃完饭后，董太太把老二叫的自己房间来，要老二帮忙，把大衣柜给抬到靠外围点，这样衣柜里就可以放入更多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