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堂诗词课046 诗的格律——关山征人还

五堂

诗词课

（诗篇）

第四十六章 诗的韵脚——关山征人还

说了那么多宽韵，这回我们来说一个窄韵。窄韵所包含的字比较少，相应诗人的选择余地会很小。押窄韵就写不出好诗了吗？当然也不能如此绝对，有些韵目虽然项下的字少，但用得好，也能造就很多优美的诗句，比如今天我们要说的【删】韵。【删】韵下面只包含四十多个常用字，一般以an、uan为韵母。

由于【删】韵本身包含的字很少，适合充当韵脚的字就更加集中，其中的“关、山”等字，更是边塞诗人的最爱，经常被运用到那些描写战争和戍边生活的诗中。比如，王之涣的《凉州词》里有：“一片孤城万仞山，春风不度玉门关”一句。王昌龄的《从军行》里有“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一句；他的《出塞》里有“秦时明月汉时关，不教胡马度阴山”一句。这些诗句都把“关、山”作为韵脚。接着，我们看看哪些诗也押了【删】韵。

塞上听吹笛（还、间、山）

唐 高适

雪净胡天牧马还，月明羌笛戍楼间。

借问梅花何处落，风吹一夜满关山。

除了王之涣、王昌龄，高适也是写边塞诗的一把好手。《塞上听吹笛》是高适描写塞外早春景色的诗。诗句中的“胡”是我们对少数民族的称呼，胡天可以理解为为塞外。高适看到，塞外冰雪消融，春意袭来，将士们牧马归来。到了晚上，明月独照楼间，思念家乡的将士吹起了羌笛，悠扬的羌笛声不时从楼里传出。试问，笛曲《梅花落》会飘到哪里呢？它一定像梅花一样，洒满关隘山岭。高适的“梅花”，既是实写，也是代指乐府曲梅花落(音lào)，可谓一语双关。其中的“关山”则是关隘山岭的缩写，关山一词也是边塞诗中的高频词。今天我们不再细究诗的表现手法，而是要重点谈押韵，“还、间、山”正是此诗的韵脚。

塞上曲（山、还、关）

唐 戴叔伦

汉家旌帜满阴山，不遣胡儿匹马还。

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

戴叔伦是一个唐代官员，平时比较喜欢作诗，也留下了不少优秀作品。“汉家”依然是泛指中原王朝，这里当然也可理解为唐朝。阴山是北方的一处山脉，是唐朝边境上的一处重要屏障。戴叔伦的这首诗写得荡气回肠，他把笔墨重点放在抒发守边将士的决心：你看，大唐军队的旌旗已经插满阴山，（谁若来犯我边界），定让他一匹马也无法回返，我愿献出此身报效国家，哪怕不能再活着进入玉门关。这里的“何须生入玉门关”，引用了东汉班超的故事，班超投笔从戎，扫平西域，在西域居住三十余年，年老时上书皇帝，请求把他调回中原故土，其中有“但愿生入玉门关”的句子。在戴叔伦的笔下，将士的决心比班超还坚定，已经抱着“古来征战几人回”的心态献身沙场，英雄气概直冲霄汉！这首诗的韵脚和上面差不多，正是“山、还、关”。

军城早秋（关、山、还）

唐 严武

昨夜秋风入汉关，朔云边月满西山。

更催飞将追骄虏，莫遣沙场匹马还。

第三首边塞诗是严武写的，他也是个官员，如果大家记性好，有个在四川对杜甫照顾有加的官员，正是严武，看来两人因为都有作诗的爱好，才会惺惺相惜。严武写的是秋天的边塞风景：昨天夜里，萧瑟的秋风吹入关塞，举目四望，浮云蔽空，一轮冷月挂在山头。（前方的战斗异常激烈），勇猛的将士们，奋力追击敌人吧，不要让放过他们的一兵一马！是的，这首诗和戴叔伦的作品很相像，也是前面渲染景色，后面以战士的口吻表达决心，连韵脚也是一样的，依然是“关、山、还”。

塞下曲（还、关、山）

唐 李益

伏波惟愿裹尸还，定远何须生入关？

莫遣只轮归海窟，仍留一箭定天山。

在谈羌笛的时候，李益已经和我们打过照面，今天我们再来看他所写的另一首边塞诗。咱先搞懂几个专有名词，“裹尸还”是东汉马援的典故，马援曾经说过：男儿应当战死疆场，用马革裹尸体还葬。“定远何须生入关”一句和戴叔伦的“何须生入玉门关”一样，都是用了班超的典故（班超封定远侯）。“海窟”本来是指动物聚居的洞穴，这里借指敌人聚集的地方。“一箭定天山”化用了薛仁贵征突厥的典故，相传薛仁贵领兵和突厥军队作战，一连用三支箭射杀了三名敌将，吓得其余敌将纷纷下马请降。李益连用三个典故告诉我们：守边将士立志以身报国，他们抛却了班超那样活着入关的企望，宁愿像马援那样，马革裹尸而还。将士们更希望自己能像名将薛仁贵一般驻守边疆，震慑强敌。这首诗的韵脚仍然是“还、关、山”。

白云泉（泉、闲、间）

唐 白居易

天平山上白云泉，云自无心水自闲。

何必奔冲山下去，更添波浪向人间！

说了那么多喊打喊杀的边塞诗，咱们再看看用【删】韵的其他诗。《白云泉》是白居易的一首写景抒怀诗。天平山位于现在的苏州，山上有一泓清泉，名为白云泉。这首诗依然保持了白居易简单直白的语言风格：天平山上有一处白云泉，白云泉啊，真是泉如其名，天上云卷云舒，山上泉水从容流淌，好一副悠然景象。白云泉啊，你又何必奔流到山下去，给人间平添波浪？白居易自己就像那泓白云泉，希望过得恬淡自然，不起波澜。这首诗里的韵脚为“间、闲”，需要说明的是首句末尾的“泉”字不属于【删】韵，而属于【先】韵。【删】韵和【先】韵相近，是一对邻韵。我们说过，在第一句中用邻韵入韵，也是常见的做法。

到此为止，我们关于“诗的韵脚”的讨论也快结束了，其实关于一个韵的把握，主要还是要靠大家平时的积累。一旦孰能生巧，自然知道哪些字归于同一个韵，哪些字用做韵脚比较合适。最后，我们还是为【删】韵编两句口诀，不过要比前面的短一点，请记好哦：

关山征人还，间刻不得闲。

知识链接

我们再看两首押窄韵的诗，它们分别押了【微】韵和【青】韵。

山中（归、飞）

唐 王勃

长江悲已滞，万里念将归。

况属高风晚，山山黄叶飞。

舟夜书所见（萤、星）

清 查慎行

月黑见渔灯，孤光一点萤。

微微风簇浪，散作满河星。

小编微信丨nbhanlin 简书 丨野狐狸 新浪微博丨野狐狸 头条号丨野狐狸 《五堂诗词课》已由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

野狐狸 五堂诗词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