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告别的别离

没有告别的别离

黄石明月

十多年前,我来到这个新的单位报到时,记得迎接我的是那苍劲有力的标语,还有栩栩如生地贴在墙壁上的中国画西洋画。后来一打听,方知出自袁老师的手。因袁老师与我先生同姓,我就称他为大哥,他也愉快地认可了。

大哥不仅擅长行书、大篆、小篆、草书、隶书、楷书,还擅长丹青,描绘的青山绿水意境幽远,画的花鸟虫鱼维妙维肖,近天命之年他还精通电脑。他在单位也算是一个多才多艺的人物。

两年前,大哥因生病休了一年病假,我不能找大哥解决电脑上遇到的麻烦啦,不能找大哥制作教学视频啦,也不能找大哥写横幅啦,更不能找大哥修理电火箱啦。刚刚开始确实也陷入了困境,很是不习惯,但想到大哥病情大有好转,会很快回来上班,心也就安些了,学会了不断地锻炼自己,让大哥休假回来时能够见到更加完美的我,也算是对大哥的一种安慰吧。

大哥回校之后,比以前来我办公室更勤快了,见我忙着时,看看我就走了。其实大哥也很忙的,每次到我这里来,他都是忙里偷闲,我想让大哥省点心就说,大哥去忙吧,不必每天来看我。这会大哥总会压低声音说,到了我这把年纪,看你一眼便少了一眼。听着这话,心里就涌现莫名的酸楚。大哥你说什么呢?这不都好好的吗。大哥和善地冲我一笑就转身悄悄离开,我望着大哥的背影,大哥依旧显得那么强健,我也就放心了,继续埋头工作。

四月的一天,我走出办公室去例行检查,只见大哥在忙着往他自制的三轮车上搬东西,只一会的功夫就把三轮车装得满满的,我问大哥:“搬家了吗?”大哥仍旧像往常一样冲我和蔼地一笑,我也像平常一样像风一般地从他眼前飘过。

时隔了三天,大哥再也没有来看我,我也正好有一个电脑修复问题想请教他,便往大哥的办公室走去。来到大哥的办公室,座位空空如也,向另外的同事一打听,方知大哥三天前已经办理了退休手续,搬走东西回家去了。

“岁月如歌弹指过,光阴似水不再来。”大哥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退休了,他低调得竟连我也没有打声招呼。

芳菲的四月,大哥离开了曾为之奋斗、为之感动、为之自豪的单位。原来他休假后坚持每日来看我,是心中怀着一种依依惜别之情,对同事有着太多太多的不舍,有着道不尽的牵挂和留念。是呀!这里毕竟有大哥一起工作多年的同事、朋友、有他的逝去的苦乐年华……

岁月不饶人,转眼就到了退休的年龄。在这样的时节,大哥走完了人生最宝贵、最灿烂、最富有活力的阶段。退休了,意味着与他热爱的工作告别,与朝夕相处的同事分离,转换现在的角色,但退休并不意味着生命的衰落,而应恰恰相反,退休以后将是一个新生活的起点。

印象里,四月是温暖的、是阳光灿烂的、也是雨水飘扬且带甘甜味的季节。可这时我觉得这个四月有一种酸酸的感觉,这种感觉让眼泪悄然溢出。

我强压住心中的酸楚拨通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大哥依旧熟悉的声音,云朵,我已经退休了,那日我怕你多愁善感,我走时没有告诉你,以后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每天积极向上,如果还有我可以帮助你的地方,你直接打电话给我。

是呀,大哥把全部的心血都奉献在了这方热土,没有一场退休仪式,当年兴高采烈地来上班,如今选择悄无声息地退休。他退休后还关注着同事的工作所需,关注着单位的发展。59年出生的他,在历史的变迁中经历了太多的风霜雨雪,练就了一身过硬的本事,也根植了一份爱岗敬业的诚心。

听说大哥退休后去办一个写字班,看来大哥依然是心不老,情未消,有一种“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的洒脱。

抬头看,燕子在头顶呢喃, 也想上演一曲“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的送别情怀,可大哥没有让我们发挥诗意中的浪漫和离情别意。大哥退下来了,退休不是人生的终点。如果说在工作岗位上是人生第一部春秋的话,那么退休后大哥将勾画他人生中最绚丽的夕阳色彩,续写春秋。

只是接下来的日子,我才真实地体会到,与大哥见一面是多么的难。也真实地感受到大哥之前所言“到了我这把年纪,看你一眼便少了一眼“的几许无奈。

窗外吹进一缕暖风,抚弄着我额头前的一丝刘海,暖风清拂盈盈的心事。此时,我又习惯地敲起了键盘,文字成为想念的寄托与延续。唯如此,没有过重的负累,却能荡涤世俗里的尘埃;唯如此,即便没有太多的相聚,却能托清风送去祝福。

我常常想,文字里徒增了很多的想像,将心绪轻轻地缠绕成茧,编织成真心的祝福,在流年里真实地记录着永久不变的同事之情。哪怕隔着时间,隔着空间,隔着距离,也不会淡忘,还会与温暖有约,与阳光相伴,与真情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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