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

2019-05-06

又是一年重阳节了，你又错过了这样美好的一年。昨天，我们穿过重重尘埃与阴霾去敬老院的时候，和敬老院的爷爷奶奶聊天的时候，我又很不合时宜却又很合时宜地想起了你。

可是在这之前，我又有多久没有再想过你了，爷爷。

在这些个短暂却又绵延的日子里，我想过我的大学，我的未来，我的朋友，我的爱情，抑或是我喜欢的歌，我看过的电影，我读过的书。可是，唯独没有去想过你，唯独没有想着要去想念你。

现在，静静地坐在这里，窗外的阳光透过纱窗安静地泻下来，一如当年你走的时候那样，阳光照耀在你的周身，平和而又安详。

有时候，也会静下心来，想想你。在厨房做糕点的你，在书桌前写作的你，还有卧在床上依旧顽强地呼吸着的你。我们的交集似乎从来都只是那模糊的一角，你在窗台前沐浴着日光看看报纸，读读书，而我在窗台外面叽叽喳喳地玩耍，我会偷偷看你，看见的你，是低着头的你，或者是闭目养神的你。

送给我厚厚辞海的是你吧。你不说，可是我依然知道那是你，扉页上是你苍劲的笔记和厚实的期待；

作文纸上晕开的字迹是你流出来的眼泪吧。你不说，可是我依然知道，那是你，病床上的你，想念我的你；

经历了无数风雨和人间坎坷的依旧是你吧。你不说，可是我依然知道，你曾经那样无畏地奔赴战场，曾经那样努力地考上大学，曾经又那样黯淡地被人们误解；

安静地离开的还是你吧。你不说，可是我依然知道。你好傻啊，我是你的孙女啊，是亲亲的孙女啊……

我知道你已经离开了。

这一次，是真得离开了吧。毅然决然奔赴的不再是那个黑暗的战场了，亦不会是那宁静的象牙塔了。我知道，这一次，你是真的累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爷爷，你离开的时候，我在桌旁奋笔疾书，为了一生的辉煌；现在，我依然在桌旁，在这个不算理想却已然可以让我安身的地方，给你写信。

爷爷，一年半以前，我想要告诉你，我舍不得你离开；

爷爷，一年前，我想要告诉你，我长大了，我选择接受命运这样的安排，无怨无悔；

爷爷，六个月前，我想要告诉你，我的生日里再也没有了你的祝福；

爷爷，两个月前，我想要告诉你，我终于还是渡过了你不在的第一个清明，淫雨霏霏；

爷爷，此时此刻，我想要告诉你，请原谅我的自私，不去想你。我总是在逃避，在和那种撕心裂肺的思念玩着躲猫猫，自欺欺人地一遍遍告诉自己，你还在家乡，骑着小车，安详地喝着豆浆；你还在那个小巷里，远远地盼着我回来；你还在窗台边，翘着腿抽抽烟，看看报；或者你还在，哪怕还躺在床上，不能动，但是牵着嘴角看着我们，听我们发发牢骚，又哈哈大笑。

重阳九九，所有的人都在告诉我长长久久，可是你走了之后，我再也没有办法去相信这世上存在过长长久久。就像今年那个凄凉的清明，彼时，清明之于我似乎只是日历上一个用红色印出的节假日，在那一天偷个小懒，好好休息；而现在，我是那样害怕清明的到来，我害怕在路边突然发现地上的我们为你们烧去的纸钱，我害怕阴森森的墓地和墓地里人们凄凄惨惨的痛哭。爷爷，你看，重阳过后，秋天就还是这样盈盈袅袅得来了，天空中没有了纸鸢，满地满地金色的树叶，风会吹着它们沙沙得响，一切还是当年的模样，只是少了你呼吸的芬芳。

思念啊，真得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不知道时间的长短，隐忍地慢慢成长，独自疼痛。当终于有一天树木长大了，随风摇曳着的就是我满满的对你的思念，轻轻的，却是那样清晰地响，婆娑过我的心房。

爷爷，我们拉勾勾。等到我的树长大了，可以冲破层层云霄的时候，我爬上树，乘着云儿去见你，那时，请你记着我的模样，来看我啊。千万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