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水| 奔流到海不复还

看

水

奔流到海

不复还

十一假期去看《我和我的父辈》，少年行讲述了时空穿梭的故事，我始终无法想象，回溯到过去，亲见自己小时候是什么感觉，还是在旧的街衢，门口的路灯下都是飞舞的螳螂、蚂蚱，孩子们把它们捉来，放在塑料瓶里，还不忘插几个洞，保持空气流通。

我觉得过去不像潮汐，无法回溯，更何来穿越。也或许，是我没有物理学的想象力。如果有一天，我们可以以光年的速度在空间中穿梭，大概便可以实现任意门的效果，但对于时间坐标，我始终觉得无余地可追回，就像人不可能踏入两条一模一样的河流。

日子就像水，只有拼命流淌向前。

看到很少的水的时候，大概能够联想到生机；而看到很多水的时候，总是不免在深邃面前思索和顿觉悲凉，这也是我驻足在大海面前的感觉，不像孩提只懂嬉戏。

记忆里第一次去海边，应该是很小的时候，还没有门牙，头发短短的，穿着女孩裙子和男孩凉鞋，记忆里的第一次海浪是拍打在礁石上的，我低低矮矮的站着沙滩上，不愿意脱下鞋子跑到礁石里，老妈那时候还盘着头，赤脚在海水里走，手里攥着贝壳，还在低头寻找。那时候拍了一些照片，都洗出来变成了相片，好像每一张都很珍贵。

我还记得我带过去的跳跳玩具是黄色的，按压弹簧可以跳得很远，曾经一定要带在身边觉得无比珍贵的东西早就忘了何时被淘汰出局的。站在海边只有执拗的小时候，愈是被大人劝着下水赶海，愈是不愿意脱下那双鞋子，所以没有体会到赶海的旨趣。

石老人-青岛

记忆里第二次去海边，是初三毕业，和我妈两个人去大连，那个时候还没有手机，也不懂得拍照片发微博，也没开发出什么传输渠道把照片及时“寄存”在QQ空间里，还记得住的地方楼下就是网吧，那时候找老妈要钱，就是为了去网吧写一篇日志，原来我那个时候就喜欢码字了。

懂得记下，驶向大连的海好深，海风很爽。从下午3点一直坐到凌晨5点，发现睡觉是消磨时光的好方法，不知彼时是否有呆可发。面对大海的辽阔，便会觉得生活中一些恩怨纠葛都不算什么。随着海岸线的模糊，感觉却越来越清晰，爱恨情仇，都有果。这是我16岁写下的话，矫情的很。

沿海的城市，连空气都是湿的。车辆很多，行驶的很急。路高高低低，起伏不定。夜景很美，企鹅很可爱，北极熊好大，狗熊好滑稽，珊瑚好神奇，鱼类有好多种。海狮、海象、海豚、白鲸，好想当一个驯兽师，和它们永远在一起。现在的我，早就忘了当时为什么想要永远和它们在一起，就像墨汁混入水里，浑然不知。那时候爱写铿锵有力的短句，很喜欢表达喜爱，用形容词表达惊奇和赞美。

第一次接触海浪的触感是向上席卷身体，顺着腿爬上腰间又兀地退散，老妈用手机拍下兴奋的我的样子。还记得，那时候和结识的哥哥姐姐把水往身上泼，小孩子总是有笑得最大声的权利。

要分开时，姐姐给我了她的QQ号，还约好要一起去上海玩。如今，都不知道QQ列表中哪一个是她。原来不是所有好意的承诺都会被兑现，也不是所有被搁置的承诺都会酝酿一堆负面的情绪。当初留下的诺言就留在说出的那时候的真心里就好了。也没想到，我在上海的时日一晃也4年有余，说不定，曾和这个姐姐擦肩而过。

窗景-厦门

记忆里第三次去海边，是大学时去厦大交换学习，那应该是我在南方土地较长生活的第一次。厦门确实是个文艺且浪漫的城市，雨水很多，有的课都要乘坐公交跋涉，雨水滴挂在车窗上，我都是透过雨隙看沿街的树和沿路的海。现在还记得雨水从中空的建筑里倾斜而下的水帘，周围都是撑开的雨伞斜支在地面上。

不下雨的夏日厦门，还是很热的。但是炎热并不能驱赶潮湿，厦大树木很多，生长得广而深，包裹着砖瓦楼层。宿舍门外就是一条弄堂，伸手就能触碰到枝叶。在厦大短暂的半年间其实有很多片段，却很少被我写起。比如芙蓉隧道的我爱你，那条路上一直有光，延道的涂鸦各有各的风格，如果我能呆得更久一点，也想在这里留下一些涂抹的痕迹。许是出门过条马路就能见到海，好像没有一次专门穿上漂亮衣服去踏浪，只是经过，无数次的经过。

有一天黑夜里，坐在海边，记得有人在沙滩上弹吉他，有人在卖发光的水母玩具，我只是静静的坐着，听着海水的声响，悠扬而纯粹的歌声，瞥着几处光亮。黑夜的海是静谧的，没有波光粼粼，但你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它存在，它在那里流淌着，翻滚着，拍打着，因有它的存在，你感觉到，坐在这样的夜里的特别之处。

夜海-青岛

我累计去了几次山东的海边，穿红裙子第一次去青岛的海边时，并没有特别浪漫或特别突出的记忆，因为一次乌龙的吵闹、很追赶的行程安排以及 围城；后来再来青岛，就是今年来出差，临别的最后一个时日里找了好久未见的肉肉聊到口干舌燥，寻了另一条路去前几日还海风迭起的石老人，赶上了一个落日，这好像也并不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出现在异地，多年前她来北京找我，陪我开运动会。相见的契机其实并不缺乏，但渴望见面和相谈甚欢却总是那么弥足珍贵。

石老人-青岛

我真的觉得，和肉肉手拉手走在石老人的石堆、排队拍一张洞穴里的照片、忽然找到角度看清楚石老人的轮廓，面向夕阳和渔船是那么幸福的一件事。她都当妈了，但她还是我3年的同桌，好像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是我们都有了新的可以吐槽的话题。

海源-威海

其余的山东的海大致都与戴先生有关，基本围绕在威海和荣成。凛冽的寒冬里，我们哈着冷气用自拍杆蹩脚的自拍；樱花湖从没有樱花的时节到有樱花的时节，一起出现在海滨公园的礁石上，海源公园的渔船前，威海公园的相框里，悦海公园的草屋间。每年看海的额度不断激增，但每次看到大海也都喜欢向远处用力的望望，向深处用力的探探，要盯着很久很久，不同的是，顿觉悲凉的感觉愈来愈少，大概是内心丰腴的部分多了起来，很少再不自觉的因为眼前的深邃而思索良多，想东想西，或希冀因此得到某种排解。无可排解的情绪时，发呆都是一种纯粹。

威海-威海

除了实实在在的海水，其实也看到很多水，令人震撼的水。熟悉我的人都知道，至今在我心中的旅行经历TOP1都非大西北莫属。壶口瀑布的浑黄和壮观，长江水的绵长，那个当下都激发过我想要分享的冲动，但并没有持续到一直在脑海中回荡。也大概是因为大西北之旅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一个人歆享，因当下无人可交流反而用了更多的心去感受，在心底留下的印记也就更深刻些。但还是要得益于大西北整体的辽阔与广袤，在所有绵延的景致面前，每一个人仿佛都被物理化缩小了，无论是在中国断氧层的金银滩草原，在一大片伪雪山面前，还是在沙岛频现的109国道上。

青海湖

茶卡盐湖

说回水，并非海水的咸水+冷水青海湖乍眼看去和海水也别无二致；但素有天空之境之称的茶卡盐湖就不一样了，30公里的万丈盐桥，呼应着远处的白茫茫，大粒晶莹白皙的盐被踩在脚下，赌上了一个好天气。一切有倒影的景致，都有一种映照感，从远处看由深及浅，层次分明又浑然一体。

漓江-桂林

但论倒影，一定又不能只有水，无物可映就不能显出映衬的恢弘，大约只有在海水面前是纯粹的看水，一望无际的、深不见底的水，静谧而深邃。可一旦水外有物，比如山、比如树，就变成了有所搭配的画面，比如漓江水，漓江水的风头总是会被水墨画般的山峦争了风头，忍不住的就向远处望去，层层叠叠、错落有致。山水甲天下，山都被提及在前，水之包容，大概也能体现在这里。苍山洱海、杭州西湖、雨中千岛湖亦如是。

苍山洱海-云南

千岛湖-杭州

总是有种感觉，海就只是海，哪里需要任何映衬呢，画面感单一又迷人；可其他水的性格感觉就包容些，蔚蓝的、葱绿的、水灰色的，都会反映他物的颜色与存在，原来想做这样的人，现在想像海一样，奔腾汹涌沉默都是为自己。

悦海-威海

生命里真的流淌过太多的水，写着写着便无法止住。大大小小、长长短短、深深浅浅，好像比能记起来的事儿都要多，无法周延与穷尽。希望这是一个开始，用水串联起来了很多记忆、成长故事与心境变迁。有机会再写写异国的水，再写写那些新的又横亘在不同的我的面前的不同的水。

布拉格-异国

而看这些水时，不就是一群人尽兴的异地狂欢，或者三三两两的各有旨趣，抑或是一个人的灵魂出窍。但那些海浪波涛、水波荡漾无可复制，一次一次激荡在我的心里。

[看水是奔流到海不复还，

一如生命叙事，没有倒叙可言。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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