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吉夫:我与廊坊师专
我是在1975年5月1日到廊坊师专正式报到的,从此,和它有了一生的不解之缘,不了之情。
此前,我一直在河北香河中学工作,做语文老师。课教得不错,学生喜欢,在当地教育界,也算是小有名气。“文革”期间,也因此被打成“反动学术权威”,后来,又有“反革命头子”等罪名,无数次被押出去,游街,批斗,殴打。肉体的苦痛不说,心灵上的创伤,更为深巨。1958年,我从上海第一师范学院毕业,当时完全可以留在上海,但像那个时代的好多年轻人一样,因为对人生抱着一种理想主义的冲动,愿意献身农村教育,所以到了这里。没想到,十多年下来,会是这样的结果。内心非常灰冷。等风暴有所平缓,我萌生了去意。
往廊坊师专调动工作,中间发生了一些阻力,拖了半年多,最后还是办成了。这里面,要感谢许多师友,比如当时的廊坊地区教育局长陈浩山(前香河中学校长),廊坊师专党委书记张明文(前香河县委书记),还有廊坊师专中文系的隋文昭先生(后调入天津师范大学)等等,人太多,不一一细说了。
因为是中学教师出身,一开始到廊坊师专,不免要受歧视。那时所有课都有老师在讲,我只能是打打杂,上一点临时课。后来定我在现代文学教研组任教。“文革”期间,无书可看,我把唯一能看的《鲁迅全集》,反反复复看了多遍,自认为有心得。但只讲了二次课,四平师范学院的李景彬先生调来了,我也只好让贤。在这样的景况里,我把大量的时间花在资料整理和研究工作上,编了十几种教材,比如《鲁迅作品教学参考资料》、《文学体裁常识与写作》、《现代作家小传》等等。那时候,这类教材比较稀缺,因此很受欢迎,在同类院校中有着不小的影响力。
这时期,我也开始了小说创作。这是那个时代的大潮使然,许多年轻的或者不再年轻的人,都憋着一股劲儿,做着文学的梦。记得曾和同事苗雨时先生相约以一年为期,他写诗,我写小说。写出来了,就全力去搞创作。写不出来,就专心于教书治学。苗雨时先生后来虽然没有继续诗歌创作,但是成了河北省卓有建树的诗歌评论家。我写小说,渐渐开辟出了一块自己的天地。1980年这一年,我在写作上尤其如春帆高挂,顺风顺水,竟然一口气连发了十三篇小说,成了河北作家里写作态势最强劲的一个。拙作如《老涩外传》,不只在《上海文学》发的头条,《小说月报》、《文艺报》等,也纷纷予以转载或推介。也是在这一年,我被任命为中文系主任。廊坊师专第一批定讲师,我是中文系唯一的一个。二年之后,我又定副教授。当时全校定的副教授,只有二个,化学系一个,中文系一个。假如没有记错,我还是当时河北省最年轻的副教授。我想,我在文学创作上的成绩,对这些应该起了很大的助力作用。
因为这件事,李景彬先生还对我产生了一点误会,他以为我从中动了手脚。其实不然。当时冯健男先生是河北省职称评定委员会委员之一,曾经私下问我,中文系副教授名额只有一个,是定你,还是定李景彬?我的答复是,定他,不要定我。结果下来,还是定的我。这让我感到意外。李景彬先生后来去了山东大学。这次旧事重提,希望能把它公开说清楚。我年纪大了,不愿意重提这些不快的往事。
1983年,我被任命为廊坊师专校长。这也是我想不到的一件事。后来听说,当时校党委本来拟议提我为副校长,至于校长人选,还在讨论未定之中。但高占祥同志(时任河北省委副书记)后来看到我的档案,说,这不有个现成人才吗?我就这样成了廊坊师专校长。
我在校长任上共五年,自问还算勤勉。至于成绩,留给他人评说。自己觉得可以拿出来提一提的,大致有二件:其一,我当时想,大学就要有大学的样子,除了教学,还应该有一支高水平的科研队伍。因此,我在校长基金里划拨了一部分经费,专门用于派遣年青教师去京津等地大学(如北京大学、北京师范大学,南开大学等)进修和培训,让他们开拓眼界,增强学养。并且,还设置了“科研奖”,对那些在科研上有成绩者,给予荣誉和物质奖励。其二,我通过我在文学圈的人脉,先后延请刘心武、刘绍棠、高行健、韩少华、刘再复、林非、陈骏涛、毛志诚、滕云等作家或评论家三十多人,来廊坊师专讲学交流。这些人,在当时的文艺界,都是一时之选。廊坊师专虽然只是一所地方院校,在当时也称得上是文星荟萃,文化和学术空气非常活跃。在河北省高校中,论活力,论名声,并不比河北大学、河北师范学院等逊色。1987年,我在河北省政协的提案中,已提请将廊坊师专改成廊坊师院。我感到欣慰的是,十三年后(2000年),这个梦,仰仗于后之来者的竭诚努力,终于变成了现实。
1988年,我离开廊坊师专,到天津工作。但不管怎样,有整整十三年的岁月,我在这里度过。在不知不觉之中,它早已化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而且是很重要,很可纪念的一部分。
2014年6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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