构图,是一个非常活跃的艺术创造过程,中国画在其长期的发展演变中建立了许多符合自身审美要求的构图法则,如布势、主次、对比、均衡、疏密;开合等等。
除此之外,中国山水画家在构图上有“五字法”的形象性的概括描述——按“之”、“甲”、“由”、“则”、“须”五个字的结构样式来分割空间:“之”字是左推右让、“甲”字是上重下轻、“由”字是上轻下重、“则”字是左实右虚、“须”字是左虚右实。再如“散点透视”中的“三远法”……种种法则,使我们在研究、学习中国画构图时有了较为明晰的思考方向。
这些都是民族艺术中逻辑思维和形象思维交织演化的宝贵遗产。
那么具体来说,怎么构图才能使作品变得不奇怪呢?
画面所要表达的主题内容需有主有宾,画面的构成也要有主有宾。因此,在构图时不能把所要描绘的形象平等对待,更不能喧宾夺主,需要营造—个构图中心,从而达到最充分地表现主体的效果!
一幅画的构图中心事实上承担着两个使命,它不仅作为构图处理上的主要焦点,而且也应当作为最清晰地表达内容的手段,只有两者吻合一致,构图才能获得最大的表现力。
如何家英的这幅《秋暝》,黄昏中,一个清纯少女在漫天的黄叶烘托下,似有某种心灵上的约定,似忧似怨,萦绕于怀。此画主体人物内心世界的刻画十分细腻,作为宾体的环境设计更是独具匠心、恰如其分。主体的位置在构图时要根据主题思想的需要进行合理化的安排,方法不拘一格。如画面运动线的集合指向或交叉点,物象的疏密聚散所形成的视觉中心,人物与人物之间、人物与动植物之间的互动关系,以及大小、虚实、强弱的对比关系等等,都可作为主体构图位置的参照。具体言之,常用的方法有主体居前、主体居中、主体居大等九种。在确定了主题、规定了选材范围之后,画什么、不画什么,究竟采用哪些具体的形象组织画面,以达到既简洁明快又能充分表现主题的目的,是构图中要完成的重要任务。取舍得当并不是个轻松的课题:形象素材过多会使画面繁杂哕唆,画蛇添足,削弱主题;过少则又不足以说明主题。东方艺术中对取舍的处理是非常大胆和具有典型个性的,如京剧《三岔口》的环境设计,一张桌子说明了一切需要。中国画的取舍也具有这种特性。取舍是相对的,取多少、舍多少,取什么、舍什么,要根据绘画风格和画家的个性追求具体分析,没有硬性的规定。
①梁楷的《太白行吟图》。此作构图中除了主体人物之外,没有其他任何衬托物象的呼应或说明,强化了李白胸怀天下又傲视权贵的人格品质及飘然欲仙的浪漫主义情怀。这时加什么似乎都多余,用抽象的虚化处理和“行吟”二字点题,足以将主题思想表现得淋漓尽致。
②齐白石的《山居翠竹图》。“山居”本是描写人物的题材,但作者却有意舍去了“人”这一主角,竹丛中的小院落里仅画了两只鸡,清清落落,更让人体味出鸡犬相闻、空灵静谧的田园情趣。此图若出现人物,味道就俗了。疏密是构图中的一个重要手段,指画面上“凝聚”与“疏旷”的对立结合。密就是凝聚,是画面物象和线条的集中处;疏则反之。一幅画的构图,所画各种物象及线条的安排应该有疏有密。有疏有密才能打破平、齐、均等造成画面刻板、呆滞的不利因素,从而产生有节奏、有弹性的艺术效果。“密不透风,疏可跑马”,清人邓石如非常形象地描述了画面中“疏”与“密”的关系。如徐悲鸿的《泰戈尔》(见图一),人物衣纹线条疏松,谓之“疏”;而背景则以较密集的枝叶加以衬托处理,谓之“密”。在同一画面上单纯地达到“疏”或“密”的效果是容易的,难的是疏密结合而有致。“疏”得不当,会使画面凌乱、松弛、没有精神;“密”得不当,会使画面板结、沉闷、滞重无光。
点”和“面”是画面中非常重要的形式因素。一般而言,“疏”和“密”与这两点关系是比较密切的。要么以点为密,以面为疏,如高剑父的《悲秋》,形象、线条集中在人物这一点上形成“密”,大面积的背景上星飞几片黄叶形成“疏”;要么以面为密,以点为疏,如费丹旭的《罗浮梦景图》,疏密关系正好与前图相反,大面积的背景上密布着花蕾枝叶,反托出人物的“疏”。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关键的是要敢于和善于“疏”和“密”。“疏”有赖于“密”的安排,“密”有赖于“疏”的衬托,应该强调两者的差距,形成疏密的强烈对比,这样画面才会有生气。在构图中做到虚实有致是使画面灵动的必不可少的艺术手段之一。虚实之间可以相生相补。太虚则画面会感觉太空,稀软无力,轻飘而无所归依,必须以实补之定神;太实则又会造成画面凝重阻塞,难有喘息之地,就要以虚来调节缓冲。处理得当,可以表现出实中有虚、虚中有实的艺术情趣。虚实的分布和处理是非常灵活的,它与许多构图中所要注意的法则都有某种必然的联系。例如:③动者为虚,静者为实。如吴昌硕的《黄山古松图》,浮云、流水等动者为虚,山石、古松等静者为实。
潘天寿说:“吾国绘画,向以黑白二色为主色,有画处,黑也,无画处,白也。白即虚也,黑即实也。虚实之关联,即以空白显实有也。”⑦远者为虚,近者为实。如樊晖的《溪山远眺图》,近处的山石、树木、人物为实,远处的山、水、船为虚。
一幅画的章法常以“开合”作为构图布局。所谓开合,也叫“分合”。“开”即是展开、开放、开始,“合”即是收起、合拢、结尾的意思。开与合在画面上是—对矛盾的统—体,犹如用笔,起笔为开,收笔为合;又如写文章,起、承、转、结是文章中的四个组成部分,其中的“起”,也即文章的开头部分为开,“结”,也即文章的结尾部分为合。用笔没有起笔、收笔不行,文章没有开头、结尾不行。
同样的道理,一幅画中没有开、合也不行。如齐白石的《松鼠葡萄》,自上而下展开的葡萄决定了画面的起笔和走势。这个起笔之处即为开;葡萄藤至下方微微上仰,有收的感觉,一只松鼠更像—个结尾的句号,收住画面的走势,称之为合。—幅画中有贯穿全局的大开合,同时还有若干小开合。小开合要服从大开合的指向,并起到丰富画面构成的作用。再如齐白石的《荷花》,开合与布势关系十分密切。有开势就要有收势,只有开合处理得好,画面才具有完整性。
开合在画面上的布局位置并没有固定的要求,可以根据构图、构思来灵活掌握。“合”的部分可以是主体景物,也可以是其他景物或文字题跋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