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孙苇：【又是大蒜抽苔时】（散文） / 开普饭

又是大蒜抽苔时

作者：孙苇

一场春雨，给这生机勃勃、万物竞长的季节注入了正能量。田野里、园子里满眼的青绿色一如地毯般平铺于脚下。暖阳下，伫立于自家的责任田头，看春风拂过大蒜的尾梢，闻着大蒜发出的令人清醒的新鲜味道，憧憬着端午节前后，见证“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的收获！

老家的红皮大蒜，一年又一年在繁衍生长着，长出了一道道靓丽的风景，村边、路旁，到处是一片片大蒜在葳蕤生长，放眼望去，绿意盎然，郁郁葱葱，“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大蒜和水稻、小麦等粮食作物，已形成家乡得天独厚的特产。

种植大蒜是一项十分繁琐的农事，秋冬季气温比较暖和，秋播时幼苗能够露天安全越冬，所以都以秋播为主。首先是整地，先将土壤进行深耕20-25cm,再细耕将土块耙细、耙平，再做畦。当时机械还不像今日这样普及，多靠人力锨挖鈀（pa)耧，俗语“种不好庄稼一季子”，庄户人像伺候自己的亲生儿女般伺候着自己的土地，硬是用一锨锨地挖掘，耧地鈀子耧，将肥沃的土地整理得细土如粉、一平如镜！在那样的年代，我、弟弟、妹妹三人在外求学，父亲在外教学，全家的责任田落在母亲一人肩上，可想而知是怎样的艰难！亩把地的种植面积，单是剥蒜种就是一项超负荷的体力劳动，大蒜特有的熏人的味道，常常熏得人流泪。选择个头比较大、色泽较好的蒜头，进行人工扒皮辦瓣，去除蒜头的托盘和茎盘，对蒜瓣进行分级，选择粒大外表纯白、无损伤、无光皮的蒜瓣做种，因为种子的大小关系到产量的高低，所以尽量选择大颗粒的种子。播种前将种子晒一两天，提高发芽率。在畦面开沟播种，沟深4 --5cm,株距20x16cm,每沟播种1-2粒蒜种，覆盖上一层1cm的薄土，再浇水。

为了多点收入，作为一种经济作物的大蒜，庄户人最少的种植量都是以“亩”计，又单纯地依靠纯手工操作，一瓣一瓣的用手摁进土里，经手的蒜瓣得有万计！这么大的劳动量，家中人口多的不当回事，人口少的常常累得腿疼腰酸。我清晰地记得，求学期间的一个周六，我照例回家带煎饼盐豆等回校，正值栽蒜的季节，娘不在家，找到地里，诺大的田野里，别人家的已经全部栽种完毕。娘一个人累得正跪着栽蒜，身后是一道道跪爬过的土痕……“明天队里就打水浇灌，还有三分地没栽完，今晚必须栽完，煎饼我也没来得及烙，我上你婶婶家给你借一些。”娘说着慢慢地直起身来……哪个晚上，任娘怎么劝说，我都没有回校，含着眼泪一直与娘栽完。周日早晨，背着娘借来的煎饼，带着娘的嘱托和一份无形的动力，骑车早早地回校……（娘当时在现在的西湖靠近路边的自家责任田里栽蒜，那块地，留下了我永远的记忆！----- 作者注）

播种后的大蒜，在喝足第一次水后，不几天便发芽了，嘟着小嘴，嫩嫩的，互相倾诉着心事，煞是好看。第二次苗期水，幼苗快速生长；阳春三月的第三次出苔期水，若遇到春雨自是天意！蒜苔已经开始甩尾，红皮蒜甩尾煞是好看----扁扁的尾梢上点缀着一圈紫红色的光环，在这根扚（di)出来长近一尺粗如筷子般的青绿的蒜苔上很是夺目；所以，在出售的时候，单从品相上立马分辨出是红皮蒜（当地叫杂交蒜苔）以区别于白皮蒜。红皮大蒜真正出苔期在三月底四月中上旬，比苔蒜（顾名思义，只长蒜苔，果实经过抽苔后萎缩很小，苔长50--60cm，粗如无名指）略晚。蒜抽苔的时候，自然又是一派忙碌地景象：蒜地里一群群男女老少，趁着早晨的露水和傍晚，比较好抽，蒜苔是大蒜要成熟时中间的杆，拔得早，太短太嫩，容易折，拔不长，拔得晚，长是长，太老，容易连蒜头都拔出来，另外，蒜苔抽苔也没有一个固定的时间，抽出一批就去扚(di)一批，实在没有时间时，老了就老了，嫩了就嫩了。家家户户成堆的蒜苔，忙着愁销路。一把一把地码好，趁着夜色，骑着自行车带着架子筐赶往县城。当时的新沂县城城乡结合部设置许多关卡，层层盘查进城卖菜的农民，在今天的新沂市冷库西边的桥头，经常聚集一伙蛮横无理的地痞，不仅白天堵路查，摸索出菜农进城的时间夜间也查！可怜一筐蒜苔还卖不了块儿八角的，被他们这一去一来的收费，再加上进城卖菜还得报税，白替鬼忙！心中的怨气无处诉说，只好另辟蹊径----腌制蒜苔！晾晒干后，与茶豆皮一起，趁着年集出售，狠狠地捞回血本！或于年关，难得的一家团聚，买点猪肉、粉丝，放入一捆干蒜苔，烩一锅如同把子肉，吃得大汗淋漓！

抽拔蒜苔很有技巧性，红皮蒜的蒜苔要想抽出较长的蒜白，单纯依靠手抽很容易抽断而且抽出来的只是很短的尾梢，这时就需要借助锥子等尖利的利器，从大蒜的叶桠处根据蒜苔甩尾的长短，取舍一根完整蒜苔的长度再用利器轻轻一戳，有时用手对着被蒜叶包裹的圆柱形状蒜苔的底部轻轻一捏，能听到清脆的声响，这就告诉你蒜苔从这个部位与底部断裂！这时用手均匀用力快速抽出，一根近乎一尺长、带着一扎长嫩白的蒜苔便从蒜库中脱颖而出！这手中的利器，在下手时也有高低轻重之分，太往下，划过蒜苔以后，整株大蒜彻底报废，划高了，抽不出蒜白，没有品相不好卖钱。必须亲自操作、多划几颗才能逐渐熟练！

蒜苔在抽完苔后必须进行第四次浇水，以提高大蒜鳞茎膨大期水分之需。

端午节前是收获大蒜的季节。一切又如种前--- 一粒粒地摁入现在又一颗颗地挖出；锨挖、铲撬……或蹲或坐于畦间，在子规的“阿公阿婆，割麦插禾”的声声提醒中，为了不误农时而披星戴月。刚挖出的带着少许泥土块茎硕大的紫色的大蒜，平铺于田野、地头、路边、树荫下……整个村庄顿时成了大蒜的海洋。大蒜不宜在阳光下久晒，晒久了容易晒膛就不能再发芽了，所以通常是置于通风阴凉处。有时为了减少占地面积，直接削掉蒜头晾晒！晾晒比较方便的方法，就是编成蒜辫子，所以编蒜辫子的时机一定要把握好，捋去蒜叶，蒜杆不能太枯干，晚了编不成，早了太硬费力，并且干了就松了。我的胞兄和我三爷都是远近有名的种蒜能手，种出的大蒜个顶个，都在5cm以上，标准的出口蒜级别！这固然与自己的勤劳不辍分不开，更与一次次的失败---成功的经验积累加之娴熟的管理技术的底蕴有关，非一日之功所为！

编大蒜很辛苦，白天坐于一堆堆大蒜中；承受着烈日的暴晒，夜晚借着月光或灯光；承受着蚊子的叮咬，每天快手能编1万-1.2万头大蒜。娘心灵手巧，编出来的大蒜辫子，真如给自己的闺女编辫子那样仔细，紧凑整齐划一的蒜辫子上，一个个硕大均匀的紫色的蒜头如漂亮的蝴蝶结镶嵌于长长的蒜辫之上！随手挂于屋檐下的墙橛上、树杈上，瞬间，成为农家小院一道靓丽的独特的风景线！编排好的蒜辫，除了晾晒方便以外更便于出售，随手取下几辫斜跨于腰间，走上集市，也不用带称，讲好每辫的价钱，立马成交！

时过境迁，科学是第一生产力！把人们从繁琐的体力劳动中解脱出来。昔日，种植大蒜的苦活在当今已被高速发展的机械化所替代，自动化的播种机、种蒜器、无公害的自动化覆膜机、反季节的大棚蔬菜，使得种植大蒜的程序更加简单化高效率，原本不能吃到蒜苔的季节，现在一年四季随时随地都有。生活上的富裕，人们的味蕾越来越刁钻，为了满足舌尖上的诱惑，不仅注重于营养价值和药用价值，更侧重于品相于花样。蒜苔具有消炎、通便、防癌的功效。能够增强身体免疫力，因为它含有丰富的蛋白质，促进白血球和身体抗体的成分，对于身体的免疫机能有良好的调理作用。还具有通便的效果，含有丰富的膳食纤维，促进胃肠蠕动帮助消化，防止大便干燥。还具有降血脂、降压的作用，使血管扩张，血液黏稠度下降，改善微循环，有降低血脂、降低胆固醇，防止和预防动脉硬化的发生。另外，还具有保护肝功能，含有丰富的维生素，保护肝细胞和防止毒素对肝细胞的损害，可以促进肝的气血循环，舒缓肝郁，适合肝病和心脑血管疾病的患者食用。具有抗肿瘤，预防癌变的发生，降低癌症的发病率，延缓和抑制癌细胞的生长和扩散，所以对癌症患者也是良好的食品。

小小的蒜苔，由于兼备上述特性而大受人们的青睐！诸如：超下饭的蒜苔肉末、家常菜蒜苔炒肉、超美味的蒜苔炒鸡蛋，好吃又爽口！快手开胃小菜---晾拌蒜苔、蒜苔土豆条、火腿肠炒蒜苔----宝宝最爱！凉拌手撕蒜苔、蒜苔闷饭、超好吃的腊肠炒蒜苔、腌蒜苔、夏日开胃小吃---酸辣蒜苔、蒜苔孜然牛肉、蒜苔木耳......单从菜名上就让人垂涎欲滴，更别说做出来的色、味、香的品相！

大蒜性温，味辛；入脾、胃、肺经。温中行滞：解毒、杀虫。主脘腹冷痛：痢疾、泄泻、肺痨、百日咳、感冒、痈疖肿毒、肠痈、癣疮、蛇虫咬伤、钩虫病、蛲虫病、带下阴痒、疟疾、喉痹、水肿。大蒜中含硫化合物具有奇强的抗菌消炎作用，对多种球菌、杆菌、真菌和病毒等均有抑制和杀灭作用，是目前发现的天然植物中抗菌作用最强的一种。大蒜中的锗和硒等元素可抑制肿瘤细胞和癌细胞的生长，美国国家癌症组织认为，全世界最具抗癌潜力的植物中，位居榜首的是大蒜。大蒜可有效抑制和杀死引起肠胃疾病的幽门螺杆菌等细菌病毒，清除肠胃有毒物质，刺激胃肠粘膜，促进食欲，加速消化。降低血糖，大蒜可促进胰岛素的分泌，增加组织细胞对葡萄糖的吸收，提高人体葡萄糖耐量，迅速降低体内血糖水平，并可杀死因感染诱发糖尿病的各种病菌，从而有效预防和治疗糖尿病。大蒜可防止心脑血管中的脂肪沉积，诱导组织内部脂肪代谢，显著增加纤维蛋白溶解活性，降低胆固醇，抑制血小板的聚集，降低血浆浓度，增加微动脉的扩张度，促使血管舒张，调节血压，增加血管的通透性，从而抑制血栓的形成和预防动脉硬化。每天吃2~3瓣大蒜，是降压的最好最简易的办法，大蒜可帮助保持体内一种酶的适当数量而避免出现高血压。大蒜中的微量元素硒，通过参与血液的有氧代谢，清除毒素，减轻肝脏的解毒负担，从而达到保护肝脏的目的，旺盛精力，大蒜可有效补充肾脏所需物质，改善因肾气不足而引发的浑身无力症状，并可促进精子的生成，使精子数量大增。大蒜中含有一种叫"硫化丙烯"的辣素，对病原菌和寄生虫都有良好的杀灭作用，可预防感冒，减轻发烧、咳嗽、喉痛及鼻塞等感冒症状。

大蒜要生吃。因为大蒜遇热时很快失去其神奇功效。大蒜被碾碎后最好放置10~15分钟，当大蒜素完全产生后再吃效果最好。如果害怕吃过蒜后口腔有异味。可以在吃过蒜后喝杯咖啡、牛奶或者绿茶，或吃几粒花生米，都可以起到清除口气的作用。

值得一提的是，大蒜在防治甲型肝炎上，功不可没！上世纪八十年代流行的甲肝，使得大蒜一时成为抢手货，由于大蒜中的微量元素硒，通过参与血液的有氧代谢，清除毒素，减轻肝脏的解毒负担，从而达到保护肝脏的目的。不仅治愈了甲肝也使其身价倍增，网上雅称“蒜你狠” ！

至于以大蒜为菜谱的毫不逊色于蒜苔，收获季节，农户们多倾向于制作糖醋蒜，选择皮薄鲜嫩的大蒜3-5斤，白糖 1-2斤，盐 0.5-1斤，米醋 3-5斤，大口罐子 1只。

把蒜外面的皮剥掉，不要把蒜掰开，蒜的根部毛须切掉，再把蒜苗茎部也切掉，留下约1厘米长左右即可；准备一些凉开水，里面少加一点盐，搅拌均匀，把切好的大蒜放入水里浸泡两天左右，把泡好的大蒜捞出来，把水分晾干；

接下来把醋和白糖按照比例搅拌均匀，使糖完全融化，根据自己的口味可以对白糖进行加减，但是不宜过多，要不到啥时候就没有蒜的味道了。醋最好用香醋、米醋或者老陈醋，不建议使用白醋。然后把大蒜放到准备好的大口罐子里，再倒入调配好的醋一定要淹没过大蒜(2-3cm）即可。盖好盖子密封严实，放到阴凉的地方。大概腌制两个月左右美味可口的糖醋蒜就制作成功了，便可打开盖子食用。

现在，大批的良田土地被无端的占用，大蒜的种植面积正逐年减少，多元化的经济时代，大蒜已经不再是唯一的经济来源了。但朴实淳厚的村民们每年仍然多多少少的种植一些，固然用于日常的食用和销售，更有一种情愫难以割舍-----怕这种传统的种植方式淡出岁月淡出记忆，只为留住一些永远的乡愁！

脚下，自家的蒜地蒜苔已甩出长长的尾梢，且抽出几根，辅以香醋、老抽，淋上沙沟小磨香油，小斟一盅，感受这阳春三月的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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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孙苇，江苏省徐州市新沂市人。大学本科，毕业于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中学一级教师。擅长于论文、新闻报道、小说、诗歌以及散文写作，作品多发于《高考》《作文成功之路》《语文周报》《初中生世界》《彭城晚报》《新沂市报》《新沂教育》《新沂文艺》《三秦文学》《中国散文网》以及新浪博客、省市广播电台。有多篇论文被中国龙源网、中国知网、中国核心期刊收录；业余爱好钓鱼、书画、喜欢行走于乡村的田野间，感受那份真实地乡土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