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周国元：【爱的力量】（小说） / 开普饭

爱的力量

文/周国元

新型冠状病毒暴发以来，为防止疫情蔓延，和全国各地一样，鲁北边陲小县的周庄也将村子封闭起来，设立了劝返站，防止春节期间走亲访友，传播疫情。

周庄的村址有两处，一处环城路以东，一处在环城路以西。东边是破旧不堪的老村，现在大约有三、五户人家尚未搬走。其他人家却搬到路西新村去了。

刚刚下了一场大雪，路面的积雪虽然被铲开了，但却湿滑得厉害。中午时分，路西新村街口劝导站来了一位拄着拐杖的八十多岁的老人，说要到村委会找支部书记。看门的一看是住在老村的周庄原党支部书记、原抗美援朝老兵岳清海老人，就问：“您老偌大年纪到村委干啥？”岳清海说，他要找书记自己要向灾区捐款。一听这事，一名劝返人员就搀扶着老人直接来到村委会。此时，村两委成员正在电视机前收看党中央关于坚决打赢防止疫情扩散阻击战的报告，见老支书来了，一齐迎了出来。岳清海向他们说，自己在家看电视，知道英雄城市武汉发生疫情，遇上了困难，全国各地纷纷捐款捐物，支援武汉渡过难关。说自己的军人抚恤金和老年养老金花不完，想拿出一千元爱心钱捐助灾区。两委成员都是他的晚辈，听了后真是又感动又敬佩。说临时还没接到上级捐款通知，让他带回去以后再说。岳清海说，自己来一趟不容易，说把钱放这儿啥时候有了通知马上捐出去。拗不过老人的迫切要求，支部书记接过了那用红纸包着的一千元现金，怕老人回去时路滑跌倒，就想派人护送他回家，岳请海说自己虽年龄偏大但身板还算结实自己走就行。他从村委会出来就原路返家了。

岳清海老人走路怕滑，刚小心翼翼地走到自己家门口，猛听到从邻居秦振华家传出秦振华的呻吟声和他小孙女丽丽的哭叫声，他一楞神就闯了进去，见已八十多岁高龄的秦振华仰躺在自家院子里的雪地上，手里还握着一张铁锹，显然是在他打扫雪时不慎滑倒跌成重伤，小孙女扶抱爷爷不动，一时吓得不知所措，哇哇大哭。岳清海上前想把秦振华扶起来，可他毕竟也是年近九十岁的老人，哪里扶得动。摸了摸秦老汉的小腿，软软地已造成严重骨折，再摸摸胸口，身上有些冰凉。估计跌倒有些时候了。孙女丽丽也出去喊过人，可这时候仅有的几户人家因为天冷都关门闭户听不到，爷孙两人就一直在院子里等到现在。事情刻不容缓，岳清海向此时已有气无力的秦振华说:”老弟，先忍一忍，我马上去喊人！”谁知秦振华老人一听是邻居岳清海的声音却说:“你快走，俺家的事不用你来操心，我就是死了也不用你管！”声调很决绝，好像没有商量的余地。岳清海犹豫了片刻，还是义无反顾地去喊人了。

说起来，这老岳家和老秦家比邻而居已有些年头了，都说岳秦两姓自南宋时期就因抗金英雄岳飞和卖国奸相秦桧的事闹得世人皆知。传说岳秦两家自此从不共事更不通婚。可岳清海和秦振华两家最初不是这样，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他们两家从不顾世俗和偏见，相处的和一家人一样。

一九五零年美帝国主义悍然侵略朝鲜，响应祖国“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号召，岳清海和秦振华这两位热血青年报名入伍赴朝参战，并双双荣立二等功。抗美援朝胜利后回国后，本来两人都有留城工作的机会，可他们为了更好地照顾自已的父母，和眷恋已属于自己的土地，双双解甲归田，并同时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此后的许多年里，两人在互助组、初级社、高级社以及人民公社时期一直是村里的带头人，岳清海支部书记一直干到六十多岁才主动辞职让贤，秦振华干生产大队长也是好些年。两人在工作中互相鼓舞，两家在生活上相互帮衬。有一年岳清海要翻修不能再住的老房，因家里没有多少积攒，条件稍好些的秦振华又是出东西又是出大力帮助岳清海把新屋盖起来。还有一次是岳清海在一次修扬水站时御石料时不小心砸断了腿，入院治疗急需输血，又是秦振华挽起袖子慷慨献血帮了大忙。就凭这些，这岳秦两家可以说是两肋插刀、生死之交的好邻居。

可时间再久，事情也有变化的时候，改革开放以后，好多农村头脑灵活的年轻人都变着法儿挣钱，尽量让自己的家庭尽快富起来。岳清海的儿子岳为国是军转干部，转业后分配到一国营企业负责基建工程，并且是说了算能拍板的一把手。正好秦振华的儿子秦建楼会建筑技术，就想从岳为国那里承揽一部分工程干干，答应挣了钱后和岳为国意思意思。满想这事凭两家多年关系是一办就成，板上钉钉的事，没想到岳为国感觉到秦建楼搞基建没质治也没那实力，考虑再三还是拒绝了，秦建楼找老爹去找岳清海向他儿子处去说情，没想到岳清海倒觉得儿子做得没啥不对就没找儿子去说。谁知这下可惹恼了秦振华，秦振华就冲老友岳清海发起了脾气说:”都啥年代了，你还以为是咱参加革命和工作时当官的都铁面无私、秉公办事的年代呀？现如今贪官污吏到处到是，哪个多少有点实权的不是利用职务上的便利往家捞钱？有权不用，过期无效。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就算你儿子把揽工程这事硬给办了也没人管！”紧接着还举了不知哪里打听来的好多实际例子让岳清海听。谁知岳清海听完后心平气和地说:”秦老弟，你说的这些事都是极少数，绝大多数共产党干部还是好的，你我都是有多年党龄的老党员凡事都应该坚持党的原则支持下一代秉公办事才行！”秦振华一看多年的老交情岳清海棉里藏针，态度决绝，油盐不进，立马“忘恩负义，白眼狼”之类的话都骂上了，立时摔门板悻悻而去，从此以后再不踏老岳家一步。

此后岳清海曾主动去解释过，无奈秦振华誓不领情，岳清海屡吃闭门羹之后，也就不再登过他家的门，这局面已有三四年光景了，看来应了某些人的论道：姓岳的和姓秦的古时候是仇家，现在也不是拴一个槽上的牲口。”以后村支部也多次上门调解，都是因秦振华认死理不接受调解无功而返。看来，这周庄好得只多了一个头的岳、秦两耄耋垂暮之人，今后是“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了！

更让人无比担心的是，岳清海和秦振华这两位老人都因眷恋赖以遮风避雨的老宅院而未搬到新村，周围没有几家住户不说，而且岳清海因唯一的儿子岳为国忙于公务没能回家过年，岳清海和身体尚健的老伴成了空巢老人。秦振华家呢，老伴早已去世，几个闺女远嫁他乡，即便是来探望赶上疫情也不一定让进村。儿子秦建楼夫妇恰好就在疫情最重的湖北黄冈务工，电话里说回不来是虚，实际是怀疑疑似病历隔离观察，须十四天以后再说，即便不是冠状病毒患者，一时半会也回不了家。因此秦振华是空巢老人，他最疼爱的孙女，也就是十来岁的丽丽，也是秦建楼最小的女儿成了留守儿童。两家米面、水电、柴草倒是充足，可老的老，小的小，加上雪天冰冻路滑，出进又不方便，难免让人担惊受怕。可怕啥来啥，秦振华老人还是因为打扫院子里通厕所的路而滑倒造成严重骨折了。

十万火急，火烧眉毛！岳清海老人挨门挨户各家喊人。正喊着，迎面来了村卫生所王雪梅姑娘，她是村里的团支部书记，卫校毕业后被镇卫生院聘用为医疗点卫生员。因担心老村留守人员的身体安全，自愿当起了这儿的义工。给老人测体温，量血压，甚至于打扫卫生，收拾屋子是她常办的事。这回跑来老村，就是巡视一下老人发生或没发生意外状况的。猛听岳清海老人一说，立马和赶来的人一齐涌进秦振华家，一摸胸口，老人已是仅有微弱的呼吸，他们手忙脚乱地把秦老汉抬进屋里，捅开封着的炭炉子，让秦老汉暖和着的当口拨打了120求救电话。此时有人打电话告诉了村领导，两委成员一个不少风风火火地赶到现场时，秦振华老汉已精神了不少。岳清海老人上前握住了秦振华的手说:“老兄弟，救护车马上就到，你就放心去住院，家里小丽丽我照顾，一切一切都不用担心，再说咱也是多年头的老兄弟！”秦振华老汉起初脸上还是没有笑容，可看见岳清海那望着自己好久没变的笑脸还是露出了笑意。他于是紧握了一下岳清海拉着他的手。由于刚才院子里冻僵了嘴不能说话，就伸出拇指冲岳清海晃了一下，这情景让在场的人都看到了，一阵笑声后，一股暖流一下充满了房间。村干部见这对老村干部冰释前嫌，也都一个个伸出了大拇指。

救护车来了，医生对受伤部位做了临时处理后就把老人抬上了救护车，王雪梅说老人住院需人陪护，就打电话向自己的家人作了简短的交代也上了救护车。汽车刚发动，她又急忙下来了，走到村支书周国强面前说:“我是一名共青团员，刚参加工作，没啥积攒，身上就带着这点钱，一分不剩地捐助灾区！”她把攥在手里的三百元钱递在对方手里就匆匆上车了。

人们目送救护车疾驰而去。十来岁的小丽丽冲周国强说:“叔叔！我是一名少先队员，我也要为灾区捐钱！”周国强一脸不解地问:“丽丽，你小小年纪，父母又不在家，哪里来的钱捐献？”小丽丽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百元大钞，高高地举在手里说:”有哇，是我爷爷春节给我的压岁钱！”

周国强顿时热泪盈眶，他一下把小丽丽抱在怀里，激动地说：“今天可真是，共产党员、共青团员、少先队员齐为灾区捐钱，全国人民一条心，一股劲，一定能打赢这场没有硝烟的抗击疫情阻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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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周国元：中共党员，山东东营人。市级优秀教师，东营市作协会员，县级首届模范老人，镇教育系统“关心下一代委员会”常务主任。曾受聘编纂《乡志》《村志》《镇教育文化志》。热爱文学，陆续在省、市、县多家纸刊及文学平台发表小说、散文、诗歌、故事及报告文学若干篇，约八十余万字，并有多篇获奖，兼对各大网络平台文学作品进行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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