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维:AI为什么对组织中层管理者的威胁最大?

本文整理自北京盈余云朵管理咨询公司创始人,中国惠普公司前执行副总裁张国维先生于10月23日“2020 HRoot中国人力资本论坛”现场带来的主题分享《人工智能对未来组织决策的影响》。

作者:张国维

整理人:Yuii

无论是叫VUCA时代还是叫什么时代,我们最需要回归的是最基础的理论。

在文章开始之前,我们先思考一下:

  • 管理理论里最核心的三个命题是什么?

  • 人工智能为什么对中层管理者情有独钟?

  • 如果想和人工智能共事共舞,我们需要新掌握的知识是什么?

人和机器的关系,一直在发生着不同的变化。最开始它拿走了很多我们不愿意干的、肮脏的体力活;

然后又拿走了一些简单的计算,包括一些思考方面的工作;

现在又拿走了我们赖以生存的,尤其是中层管理者赖以生存的东西——决策。

想想我们的工作,如果把这部分拿走了,我们还能干什么?所以这是我们现在正面临的挑战。

今天在座的所有人都在从事的一项工作,叫管理。

管理理论有三个最基本的命题,第一个是关于天性,第二个是关于冲突,第三个是关于决策。

所谓的核心命题,或者第一命题就是去伪的命题。

现在为了激励或者各种的目的,我们把这三个命题做了好多的包装。

所以今天我们把这些外衣剥掉,看一看赤裸裸的这三个命题是什么。

第一个命题就挺扎心,人性天生是懒惰的

所有人都希望干少的活,获得更多。

这不是个别现象,否则我们不会发明汽车,不会发明所有的工具。

我们发明工具的动力就是因为我们的懒惰,所以,从创新的角度而言“懒惰”是个好东西。

但是,在日常管理中,我们又需要降低“懒惰”习性。

如何降低?原来靠管理者、流程制度,现在可以通过人工智能实现。

我刚刚在虹桥火车站打了个出租车到这的时候,司机说:“你知道吗,我拉你一趟活,非常不合算。”

为什么?

他说:“因为我是在浦东机场先到虹桥再把你拉到浦东。”

我说:“你可以不接啊!”

他说:“我就是因为前一个活没接,所以这次给我派了这样的一个活,我再不接,我后边所有的活都是这种垃圾的活。”

我说:“你没跟后台那小姑娘搞好关系啊。”

他说:“大哥!那是大数据啊!”

是不是很疯狂?

第二个,在组织目标和个人目标间总有一个夹角,我们有一个梦想,把这个夹角归零。

也就是让个体的目标和集体的目标,给它合并在一起,可能吗?

如果可能,瑞幸咖啡的事件就不会发生。

因为每一级别的个体,他们也都不容易。所以各个级别的个体都有自己的理由,做自己的判断,自己的决策。

然后就造成了一个让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事情。

所以,想把那个夹角归零,不可能。

我说的这是过去。

如果说,我们把管理者认为是中国独生子女政策的儿子的话,无论他有什么问题,你都得依赖于他。

现在招了一个女婿进来了,发现这个女婿各方面都比他儿子强。

这个女婿是谁呢?人工智能。

所以你的家业传给谁?

你可能给你儿子多买点保险,但是这个家业还是交给女婿。

这也就是未来中层干部面临的挑战。

那么我们肯定不服。管我们叫前浪我们都不服,何况要把我们干掉。

所以第三个命题就是西蒙的命题。

人的工作就是决策的过程,人的决策都是非理性的,并不是理性地为公司做最好的决策,而是做他认为最满意的决策。

这是跟他的智商,跟他的利益和他当时的能力有关。

所以这又带来一个问题——你依赖的中层,他做的决策,并不是按照集体最高的那个理性的目标,而是他认为最好的目标。

这就是我们说的管理理论的三大命题:

  • 命题一:人性天生懒惰

  • 命题二:组织与个体目标冲突

  • 命题三:人类决策局限

今天在座的同仁,我们做各项工作的时候,我觉得都应该思考。

无论你现在的管理理论叫什么名称,其实都绕不过这三座大山。

我们的前人非常有智慧,所以学管理的人,想从各个角度去攀登管理理论的山峰,有三座你是绕不过它。

第一个是泰勒,他的科学管理就是在解决第一命题。

第二个叫韦伯,他的官僚体制就是解决第二个问题。

中国人一听官僚就带上双引号,但是在那个阶段的时候,官僚体制是一个好东西。

就像中国的高考,很多人说它有问题,但是你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这曾经是一个最好的办法。

第三个是斜杠青年西蒙,他是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在人工智能等各个领域也获得诸多荣誉。

他获奖的原因是抛弃了经济学家一向假设的,人是经济人、理性人。

他认为那是一个不切实际的理想。

人都是非理性的,所以他的非理性原则也就是在说人的决策其实都是稀里马虎的。

我们今天在验证未来会是什么样,其实我们的前人也像我们今天一样,也想猜一猜未来会是什么样。

在1958年,一群大咖就曾经讨论过1980年的工作会发生什么。

这是他们讨论的结果,你们看一看发生了吗?

第一,信息技术使计划和绩效之间的界限向上移了。

第二,大型工业组织将重新集权化。

第三个,这是最扎心的,也是我今天说的主题——为什么偏偏就对着中层干部干,中层经理得罪谁了?

最后一点,组织的高层和中层的界限将更加清晰。

也就是说组织的中层和高层曾经是一对夫妻,现在中间加了一个“小三”。

这“小三”是谁呢?

有人给它起了个很好的名字,叫技术中台。

技术中台的意思,就是把原来中层的干部分一分,要不我来干,要不给上层干,中层的干部您就歇了吧。

我举个例子,有一家便利店叫便利蜂,他们做了一个PK。

他们从7-11等等这些非常有名的公司,挖来了非常有经验的店长。做什么PK呢?

每家店一般是2,000多以上SKU(库存保有单位),未来的半年内应该采购什么样的东西是最准确的。

最开始人的准确率大概30%,机器智能的准确率大概20%多。

但这随着时间的推移,机器可以预判到95%,人的判断准确率基本上还是30%。

那将来做采购你听谁的?

为什么说要重新集权化呢?因为将来所有的决策就是分成两个类型,结构性和非结构性的。

结构性的都被机器人干了,非结构性的都归上层了。

中层原来这个上传下达的职位没了,所以中间就被“小三”车裂开了,决策的界限向上移了。

我刚才提到中层管理者为什么遇到了问题?

以前店长看到店员今天的工作情绪不好,他会找你谈话问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等等。

现在便利蜂这家公司呢,每天晚上下班之前,用iPad告诉你,你今天接待了12个或者18个客人,职业微笑只有两个或者四个。

你明天的职业微笑,应该怎么样做才是职业微笑,因为那个镜头在这看着呢。

你是那个店长你会失落吗?没你什么事儿了。

原来曾经靠你来做决策的东西都慢慢都被AI挪走了,所以你就会觉得的你的价值越来越低。

连锁店其实是一个最前端的商业活动,我管它叫果蝇。

因为在生物学里边,你要做各种实验就要拿果蝇来做。

我今天举的例子虽然是连锁店,你们都觉得不是那么高大上。

但是别忘了人类生物的发展基础,都是拿果蝇、老鼠这些东西做实验出来的。

所以它的放大一定是未来组织的一种趋势。

生存还是死亡,是一个问题。

这是什么意思呢?

转型还是不转型,是一个选择。

这就是现在为什么大家都在说数据化转型的原因。

西蒙说人类的工作就是决策,明茨伯格将决策细分为纵向决策和横向决策。

企业之所以需要中层,就是在第一阶段,从纵向的收集信息到实施决定,需要有人帮他做。

所以中层的管理者最早的出现实际上是幕僚。

当企业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你就会把收集信息、处理信息、作出选择都授权给别人。

其实这些人会做成什么样你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在哪个环节会出错,所以这个不是你的选择。

但是我说了那个时候因为是独生子女政策没办法,现在呢,有另外一个办法。

那就是人工智能,它可以完成纵向决策的信息收集、处理、选择和自动授权。
再来看横向决策,它是由“投入—过程—产出”三部分组成。
我们采用什么管理工具,取决于关注横向决策的那个部分。
什么时候用OKR?当你控制“过程”的时候,通常是用OKR。当你要控制“投入”的时候,你就通过招聘、培训、提升人的素质。
当你前期投入控制不了,过程也控制不了,那就控制“产出”成果,使用KPI。
整个横向决策过程中,中层管理者最核心的一点是控制过程,员工请个假、闹个矛盾,或是排个班,或是这个菜打不打折,这都是中层管理者做的决定。

这就印证西蒙曾说过一句话,决策者在决策过程中追求的是满意的标准而不是最优的标准。

人类的决策有13种偏见,这些都是天生人性。因为上帝造人的时候,不会让你太完美,所以我们经验的积累越多,你这13种偏见就越多。

那么问题就来了,我们赖以生存的晋升、加薪的工作经验,在AI面前变成了短项。
因为原来没有人去解决这12个偏见的时候,只能依赖于中层。
所以,为什么人工智能对着中层管理者猛烈开火。
在纵向决策的时候,你原来只是一个幕僚,现在有了一个“女婿”来替代你,它比你更精确,比你更迅速,更无私。
横向决策时,我刚才说过了,等你全克服完这些经验偏见的时候,你也该退休了。而现在来了一个叫AI的家伙,说我都没有这些问题。

所以为什么说中层的人,遇到的问题最大。

我相信今天在座的都是中层,包括我在内。那咋办呢,英文叫SO WHAT。

人和机器从最开始的替代自动化,变成了每个个体成为钢铁侠。

未来我说的超级团队,就是人和机器相融合,这就叫超级团队。

如何融合?融合有什么困难?每一个阶段都会有关键的三个词。

它围绕着时代的本质、企业创造价值的来源、以及个体组织所具备的稀缺能力。不同的阶段都会有三个关键词。

AI时代的三个词分别是:场景,认知,感知

勇士队的例子告诉我们考虑问题要从因果关系转化成相关性的关系。

原来我们认为大牌明星和冠军是有他就有它,后来你发现在这个场景里边,这个因果关系其实不成立。

所以,人力资源第一个需要做的事就是能够识别场景,并且在复杂的情况里边找到真正的相关性。

未来简史的作者赫拉利说,人类进入了第二次无知时代,我当时看那本书的时候,我认同,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直到最近我在学习和研究过程中,才理解他说的是什么。

人类的知识分三类。

第一类是可以表达,可以感觉,比如牛顿第三定律。

第二类可以表达,不可以感觉,比如说爱因斯坦的相对论。

第三种,也不可以表达也不可以感觉,只可意会不能言传的,比如说骑自行车这些技能,这都是人类的三种知识。

那现在出现了第四种,叫暗知识。

你也无感,你也无知,只有大数据才知道的事。

就像AlphaGo下围棋,很多人认为是人告诉它怎么下,但到最后聂卫平都拍大腿说,绝了,我们人类就没这招,是它自己编出来的。

有一位中国工程院院士说过,中国主要的河流水电站都采用了人工智能,所以它和卫星连接以后,它知道如何蓄水、如何放洪,然后发电力的效率最高。

这些科学家最大的痛苦,不是电发得多了,危机少了;而是他们不知道它怎么干的,因为它用的是暗知识。

所以我们现在意识到,有些地方我们是不知道的,而且我们不能假装我们知道,所以我们得跟AI学习。

在卓别林时代,企业的持续成功=战略×组织模式

那现在智能时代呢,变成了价值型企业=战略×商业模式+管理效率

这个公式对我们这些中层比较扎心。管理你做得再好,对一个价值型企业,最多也就产生20%~30%的影响。

而且很多外企的空降兵到别的公司,为什么把公司搞垮了,因为他把管理做得非常得出色,但是商业模式战略做错了。

人力资源对你的影响,就是我们必须知道现在进入到了微粒社会

什么叫微粒社会,我举这个例子,你就知道。

有一对夫妻是科学家,生了一对孩子,得了一种奇怪的病,糖尿病。

糖高了以后,他就狂躁攻击别人;糖低到一定程度他就自虐、自闭。

所以你必须要有一种方式,让他保持一定的状态。

好在他们父母是科学家,给他们连了好多的仪器天天去监测。

上幼儿园后,孩子的妈妈带着一个孩子去了美国,爸爸带着另一个去了德国。

去美国的母亲带着孩子看病的时候,带了一摞数据。

美国医生看了之后说,对不起我没时间看这些数据,一般我们看病是按照“平均值”看的。你们家孩子我就开的这个标准处方药。

到了德国,这个医生非常激动,他问父亲说,你允许我把你的电脑跟我电脑连起来吗。

后来有一天他就跟家长说,你们家孩子有点问题,你到幼儿园看一看。

他发现那个幼儿园换阿姨了,所以那小孩就有点焦虑。最后家长果断地就换了这个幼儿园。

我说这个故事的意思,HR,你是美国大夫还是德国大夫?

我们现在的HR管理就是美国大夫,微粒社会就是需要你变成德国大夫,抓住那些细微的东西去设计,针对不同的人去看不同的病,这是微粒世界。

江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我给它改成了,力量依旧在,感知朝阳红

因为知识就是力量,它依然还在那个地方,只是力量的定义改变了。

原来从经文到故事,后来我们考MBA的时候,就考两件事,数学和逻辑。

而到了未来你再去生存,就得靠这两件事——感知和敏感度

感知,我说这个人无感,就是对外边是麻木的;敏感度是指你能感觉到到,你能做出反应,这是一种能力。

工业革命400年,就像一个大的干燥机,把人类的左脑全都烘干掉了。

我们的训练只用数学逻辑,数学逻辑已经让右脑稍微枯萎了。

所以现在我说的,未来我们要跟机器去抗衡,你总得有个互补,夫妻结婚还得有个互补呢。

人和人工智能的互补,就是它去更多地替代你原来的左脑,去计算、做逻辑。

然而有个东西人工智能不会。

有个韩国的国际象棋大师,我不知道他看没看过鲁迅的著作。他与阿尔法狗下棋,当他输得一塌糊涂、哭得稀里哗啦了以后,记者采访他说,你感觉怎么样?
他说,所以呢?这机器会笑吗?
他知道在智力方面,在算法方面,我干不过人工智能,但在七情六欲,在微笑、在智商、在感知方面,它干不过我。
我说他是高明的“阿Q精神”,找了一个人类如何与AI合作的方法。

最后回到我们今天的主题,为什么说人工智能对组织的决策会有影响,我相信我说清楚了。

为什么对中层管理者的影响最大,我相信我也说得差不多了。

那如何去做,借用一句名言,参与创造是预见未来的最好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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