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鹏鸣：【《福赛特世家》：浮生若梦】
《福赛特世家》：浮生若梦
作者：鹏鸣
约翰·高尔斯华绥是1932年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英国的报纸对这件事却表示了历来的冷漠。而高尔斯华绥本人则是在11月10日在别墅中与妻子做追求游戏的时候接到电话通知的。高兴之余，他决定把这相当于9000英镑奖金捐作英国笔会的基金，由他自己担任基金会的主席。他本来是富家出身，稿酬又丰，不在乎这9000英镑。他打算亲自到斯德哥尔摩去领奖，还准备了一篇语气不卑不亢的答谢词，但是翌日他骑马摔了一跤，家里人挽留他，他只好往瑞典去电话，表示难以成行了。他到伦敦治疗，发现脑瘤，一个月后就与世长辞了。
《福赛特世家》是20世纪英国批判现实主义文学大师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高尔斯华绥的代表作品。它是作者三组描写福赛特家族史三部曲中的第一组。其他两组是《现代喜剧》和《一章的结尾》。这三组三部曲通过描写福赛特这一资产阶级家庭中的爱情与生活故事反映了从维多利亚王朝末期到20世纪初期英国资产阶级上层社会的生活。
《福赛特世家》这部三部曲主要围绕主人公索米斯和他的女儿芙蕾的爱情及个人生活事件展开。《福赛特世家》这部三部曲是由《有产业的人》、《骑虎》、《出租》和两个插曲组成。用高尔斯华绥的话来说，这部三部曲反映了以繁荣的外贸和强大殖民扩张而著称的维多利亚王朝的“繁荣、衰落和结束”。它是英国社会的缩影。通过这部三部曲，可以了解到当时英国社会的社会状况、社会传统和习惯。
福赛特家拥有上等大户人家那种既让人心旌摇曳，又使人获得教益的兴旺景象。但是，在这些荣幸的背后，一个具有洞察力的人，就能看出这些场面不只表面好看，还关联着一个未被人注意的社会问题。说得更清楚些，我们能够从这种家族中找到它之所以成为社会有力组成部分的证据。显然，这就是社会的一个缩影。这个家族的这一房和另一房之间彼此并没有好感，任何 三个人之间都没有本该具有的同情，然而，我们在这里却能找到那种神秘的极为坚固的凝聚力。从这里，我们可以隐约地观察出社会进化的来龙去脉，进而能了解到宗法社会、野蛮部族的麇集和国家的兴衰是怎么回事。
高尔斯华绥出生于伦敦一个富裕的中产阶级家庭，他父亲是当时的一个大律师，开了好几家大公司。高尔斯华绥也是众多福赛特成员之一，他那天生具有的敏锐观察力让他不仅是一个好律师，更重要的是让他清醒地意识到了英国这个大福赛特家族的方方面面，对这个家族的揭露和反省其实也是高尔斯华绥对自己的揭露和反省，福赛特家族成员的局限也是那个时代英国社会所赋予的局限。
在《福赛特世家》中，高尔斯华绥毫不客气地揭露了有产阶级的阶级本性，我们可以称之为福赛特主义。它主要表现为这个阶级的财产意识，它的占有意识及猎取钱财的欲望。
在《福赛特世家》中，财产意识通过福赛特家族中的成员淋漓尽致地反映出来。福赛特家族是一个庞大的富贵家庭。家庭成员中有律师、大地主、矿业股东、商人、出版业主及从事其他职业的人。但是，不管他们从事什么职业，也不论他们各自的性格有何等的差异，所有福赛特家族的人在对待物质的态度上都有共同的特点，这就是他们的财产意识。他们把一切当做财产来对待，并在财产意识上来取舍应该对什么感兴趣。无论是在他们的社会活动中还是在他们各自的家庭生活中，他们都按照财产意识这个“常识”来行事。福赛特家族中的一匹黑马小乔里恩对这一人生观做了很好的概括。
当然，我们全都是财产的奴隶，我认为这只不过是程度的问题，但是我所说的“福赛特”是十足的财产的奴隶。他知道什么是好东西，他知道什么是安全的东西，他紧紧地抓住财产——不论是妻室、房屋、金钱还是名誉——这便是他的标记。
这种财产意识显然不仅仅是福赛特家族的标记，而且是整个英国上层阶级的标记。用小乔里恩的话，福赛特人是“经纪人、商业者”社会的栋梁、“风俗的基石”。“从低估计，我们皇家科学院的四分之三是福赛特人，我们的小说家的八分之七，我们新闻界的大部分是福赛特的人，科学界我说不好；他们在宗教界有大量的代表，他们在下院的人数比在其他地方更多；贵族中就更不用说。”
从小乔里恩的话中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福赛特世家的历史不仅仅是一部家族史，它更是那个时期整个英国社会的历史，而福赛特家族所持有的财产意识不仅仅是这一家族的思想意识，更是整个英国上层阶级的思想意识。因此，高尔斯华绥在批评福赛特家族的财产意识时，他实质是在抨击他那个时代的英国社会。
占有欲是福赛特人的另一突出特点。他们购买房屋、股票、家居及古董。他们使用各种手段达到占有一切的目的。一旦他们抓住了一样东西，他们就不会放弃它——这就是福赛特人的一个主要特点。福赛特人的占有欲不仅仅局限于他们对待财产的态度上。它也体现在他们对待爱情和婚姻的态度上。索米斯便是一个典型，占有欲在他身上根深蒂固。他渴望获得并占有一切美好的东西，甚至对自己的妻子他也要行使他的所有权。他认为自己既然娶了伊琳，就有权利占有她。虽然他不能赢得妻子的情感，但他还是要死死地抓住这件财产，不愿意失去占有她的权利。他的第二个妻子安奈特对他来说同样也是一件财产。即使在小说中称得上有着浓烈感情色彩的芙蕾和乔恩身上也存在着占有意识。当双方父母强烈反对这段感情时，芙蕾也执意要占有乔恩。她说，“我不会放弃任何东西……他们都反对，我也要得到他。”
正像福赛特家族的人有一个共同的“财产意识”和共同的占有意识一样，他们也有一个共同的“金钱意识”。福赛特人是一群守财奴。对他们来说，金钱就是一切，弄钱就是他们生活的目的。无论他们做什么，他们首先想到的就是金钱，他们绞尽脑汁把钱弄到手。金钱决定了福赛特家族中每个人的行为，无论他是作者的理想主人公老乔里恩，还是“有良好教育的杂种”小乔里恩，都无一例外。金钱现在是他们的光明，是他们视觉的媒介，没有它，他们确实不能看见东西，确实无法认识事物现象。人际关系，友情，爱情，亲情等等，一切都是以金钱为尺度进行衡量。
马克思曾尖锐地指出，“资产阶级已把感情面纱从家庭中撕掉，使家庭中的关系成为纯粹的金钱关系”。马克思的这一论断在《福赛特世家》一书中得到了充分地验证。福赛特人的财产意识和占有欲使他们的家庭关系成为金钱关系，这些福赛特人是一群自私自利的冷血动物。对于一个福赛特人来说，情感只是一种奢侈品，“只有当他要求获得更多物质享乐的欲望被满足之后才可享受”。
福赛特人是一群形同行尸走肉般的寄生虫，他们紧紧地抓住其他生命并依附在其上。正如劳伦斯所说，他们是寄生在他们前人及他们的同时代人身上的寄生虫，“他们所做的一切就是……在恐惧中搜罗财产，蚕食着活人给予人类的生命。他们没有生命，因而他们永远地活着，永远地害怕死亡，为了挡住死亡而累积着财产”。
“出租”——那个福赛特时代和福赛特的生活方式，那个人们可以毫无阻碍，毫无疑问的占有自己的灵魂、自己的投资、自己的女人的时代——出租了。出租的牌子挂上了，舒适的家让出来了，可是，这个世界上那些让人渴望来渴望去的美和爱却永远也得不到！这就是那个福赛特时代的生活，这就是每个福赛特人的最终命运，不论他们曾经怎样浮华，都不过是南柯一梦。
该文选自鹏鸣世界文学研究专著《世界文学简论》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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