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币女郎们不被定义的人生 | 妇女节特辑
每逢节日或一些特殊的日子，我就会写一些特辑，有的节日一年写过了第二年就会空一下，惟有“妇女节特辑”算是每一年都坚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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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回顾这些写过的话题，就会发现女性总是离不开被定义、被规劝的“宿命”，仿佛全世界都比你懂得如何成为一个更好的女性。
我记得2015年妇女节的时候有过一则比较热的讨论，是由百度和谷歌的doodle引发的。那一年，百度绘制的是一个在八音盒里跳舞的洋娃娃，谷歌绘制的是各行各业的职业女性形象。
而后，百度doodle作者作出解释：
灵感来源是小时候很爱的那种跳舞旋转女孩八音盒，展现内心视为珍宝的自己！#爱自己，自由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成功也好平凡也好，强势也好娇弱也好，不被他人束缚才是这个节日的最大意义！#
不由得想起最近“中国男孩保护中国女孩”的话题，以及我曾经在《祭祀让女性走开？别让传统成为男尊女卑的庇护伞》里抨击过用男女有别包装男尊女卑的做法。因为在很多人眼里，将女性视作珍宝，是对女性最高的赞美了。
然而，很多女性早已经悄然走到了前头，她们不在乎做谁的宝贝，也不需要谁施舍的保护，而是在努力拓展个人找寻自己的星辰大海。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可能是从一个叫梁军的女拖拉机手将拖拉机“开上”《人民画报》，又开上了人民币开始的吧。
△ 第三套人民币上的女拖拉机手和梁军
△ 《人民画报》第2期封面
她出身穷苦，年仅12岁便订亲，只是为了换哥哥成亲的彩礼钱。面对这样的包办婚姻，她提出要求去读书，开明的婆家答应了她。而她的未婚夫后来也走上了革命道路，并为她引领方向，她得以进入师范学校学习，报名拖拉机手培训班成为了一位女拖拉机手。最后天各一方的两人“和平分手”，成为“兄妹”，梁军也自由恋爱与后来的丈夫结婚，经历风风雨雨不曾分开。1990年，梁军在哈尔滨市农机局总工程师岗位离休，并于今年年初逝世。
上学，是梁军为自己的命运抓住的第一条绳索。
△ 梁军讲解拖拉机汽化器的构造，《人民画报》
△ 参加学习的农村妇女，《人民画报》
不囿于性别的成见，是梁军为自己命运插上的翅膀。
那个拖拉机手培训班创办于1948年，梁军所在的师范学校仅有3个名额，她是第一个报名的，她还是那70多名学员里唯一的女性。当很多农民还没见过拖拉机的时候，这个18岁的女孩就已经开上拖拉机驰骋了。
《人民画报》第一期的封面是毛主席，第二期的封面就给了梁军。而后50-70年代的宣传画里女拖拉机手一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题材，不仅可以展示新中国农业走向现代化的新面貌，还展示了新一代女性可以顶起半边天。
△ 宣传画中的女拖拉机手
△ 1970年代，女拖拉机手
这些宣传画中的女性，面庞健康向上，在田野的自然风光下，展现着自信的光芒，与如今充斥页面的“女司机”刻板印象形成了鲜明对比。
梁军是勇敢而传奇的，但却不能因此苛求女性只有做到如此高度才能发出自己的声音。我经常可以在知乎就看见，对于女性发声的苛求，就像要求一个完美受害者一样去要求一个完美的女性发言者。
第四套人民币上的侗族姑娘石奶引，16岁年少时的一次赶集被匆匆留下了画像，直到49岁那一年她才知道一元钱币上乌发如云的女性形象是自己。
△ 石奶引，《贵州日报》
与因为努力改变命运而登上人民币的梁军不同，石奶引的人生齿轮在她被留下画像以后才开始缓慢滚动。22岁那年被父母包办嫁给了后来的丈夫，经过当地风俗的两年走婚，才逐渐有了感情。而后，她不识字，并且一直很平凡，夫妻二人种地，儿子儿媳外出打工，生活甚至是穷困的。
年轻时的美貌不曾带给她惊天动地的爱情，中年时突如其来的名气她也没有拿来换取钱财，她像很多普通的劳动妇女一样，努力幸福，努力平凡。
尽管我们常说，理想啊，是星辰大海，事实上很多人连一个小小风帆都不曾拥有过。人的出生和际遇各有不同，有的人所维持的现状，可能便是她心中最好的一片星空了。
第四套人民币上的女性形象是最多的，也是最突出的，除了侗族的石奶引，此外见于媒体的还有土家族的黄其萍和朝鲜族的苏春熙。
△ 侯一民绘人民币手稿
她俩都是在北京民族文化宫担任解说员时拍照留下的影像，也是在多年后才知道自己是人民币上的人物。
她俩的人生可能更接近我们身边的女性。黄其萍从政，如今是湖南省农业委员会巡视员。苏春熙经商，曾经还在韩国工作过，做贸易翻译，而后回国结婚生子，后来开了一家韩语培训班。苏春熙的丈夫直到媒体来采访之前，都不相信自己的妻子是人民币上的人物。
△ 黄其萍和第四套人民币
△ 苏春熙和第四套人民币
她两人之间也只有短暂的交集，而后便分开了。黄其萍曾经想找到苏春熙，然而当时的苏春熙正在韩国工作。她俩在分别的26年后有了一次通话，而如果不是曾有过那样的机缘，恐怕连这则电话也不会有。
她俩可谓是最芸芸众生里的模样了，不仅人生历程是平凡的，可能成就略比同龄人高一些吧；就连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也如此相似，交错而各自安好。
她们比石奶引幸运许多，受了教育，拥有了自己的事业，可能也有过不为人知的波折，但有了不错的结果。人民币上的女性虽然见于媒体的也只有这么几位，但是正好投射出几种典型的女性命运，她们都没有被“人民币”改变命运，平淡地看待，努力的生活。
前几天看见檀仁（微博@檀仁TANRENCAT）的画，是从他出生的90年代往前1000年里的九张女性形象。
祝1000年后的你，依然美丽自信。——檀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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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的原型，有些来自于某幅古画，有些来自于某张老照片，有些来自于画家的身边人……每个女性，都可以像人民币上的女子一样，讲出一段属于自己的人生故事，还有的可能还在谱写之中。
我希望，人们不要在乎她们是否拥有过伟大的人生，也不要看低她们苦苦挣扎的宿命。并不是只有不凡才值得歌颂，不要被定义所束缚，活出属于自己的精彩和自信，便是那个最好的自己。
同样送给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