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国权:关于《陈寅恪魂归庐山实录》的出版

▲陈寅恪先生铜质坐像揭幕后,陈家三姊妹(中,老大陈流求;左一,老二陈小彭;右三,老三陈美延)、陈小从老人(左二)与笔者在中山大学招待所门前合影
01
大师虽逝
精神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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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2002年11月确定国学大师陈寅恪安葬庐山植物园后,我便留心与之有关的人和事。大师虽逝,精神永存;文章学问,也将永远伴随中华民族!我1955年高中毕业,参加高考,听师长说,中山大学有位眼盲的教授,知识如何如何渊博。我仰慕极了,填写志愿时,便填了中山大学。结果录取于中山大学中文系汉语言文学专业,后因肺病退学,深憾无缘聆听教诲。为此,凡参加有关活动,我都随身带着相机和笔记本。在阅读中,我又见到一段文字:鲁迅先生逝世后,有位先生将鲁迅逝世及治丧过程记录下来,结集出版,给后学者和研究者提供了第一手资料。由此启示,我何不将大师安葬庐山的一切,书之文字,给后学者和研究者留下一份资料?
循着上面的思路,我便着手搜集资料。由义宁陈氏追溯到了义门陈氏,又由义门陈氏追溯到了早在唐代便来庐山的高士陈伯宣。唐开元九年( 721),他随友马聪自福建仙游来南康,游庐山。遂于山北圣治峰之阴的龙潭窝结茅引泉,晦迹著述。三年后,其妻李氏携子檀,寻踪觅迹来到庐山圣治峰。后考虑到日常生活的实际需要,陈伯宣便将家稍稍下移至地势平缓的老君崖。三年后,陈伯宣之父陈瓖及其四位兄长也来到老君崖团聚。唐开元十九年(731) ,唐玄宗梦见天帝令他在老君崖这一带建“九天使者庙”,陈伯宣家族无奈迁至二十余里外、株岭凤凰山的“鹤乡”,土名叫“泉水拢”的地方。不久,陈伯宣在福建的族裔又陆续来赣,齐集“泉水拢”,以致“泉水拢”更名“齐集里”。
后来,齐集里陈氏族裔日盛,同食竟达七百余人,人多地窄,难以为继。陈伯宣长孙陈旺恰以承议郎牧江州,置庄德安太平乡常乐里,义门陈氏至此,家益众,族益繁。义门陈氏在德安,族聚三千九百余人,二百三十余年未分异。至宋代,义门陈氏奉旨分为二百九十一庄,分迁全国十六省一百二十五县。其中分迁福建的那支,在历史长河辗转飘浮中,最后来到江西修水,繁衍为义宁陈宝箴这一支文化鼎盛的族群。
1969年,国学大师陈寅恪夫妇去世之后,骨灰在广州银河公墓干部纪念室“临时”寄放了34年,归葬无门,无处收留。幸而于2003年,时任江西省科技厅厅长李国强多方奔走,经时任庐山植物园主任、党委书记郑翔的提议,陈寅恪夫妇终归葬庐山植物园,著名画家黄永玉为之撰写碑文与碑铭,碑文为“陈寅恪、唐筼夫妇永眠于此”,碑铭为“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十个大字。
▲首先提出安葬陈寅恪先生夫妇于庐山植物园内的原庐山植物园党委书记、主任郑翔先生(右一),2013年6月17日在陈寅恪、唐筼夫妇墓前,与他们的长女陈流求(右三)、二女陈小彭(右二)、三女陈美延(左二)合影
▲笔者与一向为义宁陈氏的事操心、为陈寅恪先生的安葬出力的原江西省科技厅厅长李国强先生(中)、诗人胡迎建先生(左)合影
冥冥中有天意,陈寅恪归葬庐山,正是落叶归根!笔者特将陈伯宣与庐山的关联写入书稿,并将陈宝箴、陈三立及其子孙辈与庐山的关联,也一并收入,以证名山与名人,紧紧相依偎;也证义宁陈氏与庐山深厚的历史渊源。
02
魂归庐山
名山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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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冬,笔者便开始撰写关于国学大师陈寅恪安葬庐山始末的书稿,写写停停,至今断断续续十余年。初以为此书稿没有时间性,主要在于资料收集多寡,为此,信马由缰,慢慢查阅义宁陈氏、义门陈氏多部宗谱,拜读大师十三种十四册的《陈寅恪集》,拜读陈三立的《散原精舍诗文集》、陈隆恪的《同照阁诗集》等大量书籍。
在书稿撰写过程中,完成了为纪念庐山植物园建园七十周年而写的《庐山植物园创建与发展》;参加了《庐山历代诗词全集》的撰写,完成了《庐山唐代诗》的编注;完成了“庐山的故事”丛书之一、写庐山隐逸之士的《深谷幽兰》。其间,还去加拿大一年多,与儿孙欢聚,因而使得这一书稿拖延了太长时间。到了2016年,忽然发现自己已是八十开外,岁月不居,时节如流,书稿再也不能不完成,日赶夜追,终于在2016年冬完成了初稿。
▲陈寅恪手书《己卯春日弘度寄示长篇中有万里乾坤百年身世之句感赋》
国学大师陈寅恪1953年写的《客南归述所闻戏作一绝》,有这样两句:“青史埋名愿已如,青山埋骨愿犹虚。”我想反其意而用之为书名《魂归名山愿不虚》。今天,大师已名满神州;因缘巧合,大师又“魂归庐山”。但是,对大师而言,青史扬名非其愿,名山埋骨岂其想?浙江大学一位先生建议书名干脆就叫《陈寅恪的生前死后》。名字响亮,也脱俗套,很是喜欢。但转而一想,拙作并未涉及国学大师多少“生前”。江西高校出版社原总编辑花传贵先生,建议书名用《魂归名山》,我专函出生在庐山、生长在庐山,始终关心家乡庐山,也非常关心义宁陈氏的学者李国强先生,征求他的意见。李国强先生在电话中说,这四个字可以,但“名山”太多,不如《魂归庐山》。但是,仅“魂归庐山”四字,恐读者难以明白究竟,故又加副标题“国学大师陈寅恪安葬前缘后因”。这个副标题应有“庐山”二字,但虑与书名重复,省略了,然读起来总觉不顺,心中老是有个疙瘩。一次,与庐山文联前主席慕德华先生通电话,他谈到我2015年出版的《深谷幽兰》一书书名,如果用“庐山历代隐士”,便更易让人明白。受启示,拟将此书名之为“国学大师陈寅恪魂归庐山之路”;但作为书名字多了。经与书稿责任编辑沟通,最后定名为《陈寅恪魂归庐山实录》。感谢关心本书的各位先生!
03
拙作序言
书稿终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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拙作序言,自决定写此书稿始,就想烦劳陈云君先生。陈云君先生既是义宁陈氏芳裔、陈三畏(陈三立之弟)先生之孙,更是位集诗书画文史哲于一身的学人,日以儒学是务,极其尊崇陈寅恪先贤的人格、学问,对陈寅恪大师识之甚深。
▲陈寅恪先生
另外,陈云君先生也是庐山的老熟人,早年便多次登山,与高僧大德多有交往。他曾在《题陆羽泉》诗中写道:“轻烟抱月吟花影,野火烹泉洗俗肠。”他在《重访东林寺七绝六首赠大安上人》诗中写道:“再到东林廿三年,依然见我旧题(指东林寺白莲旧社之旧题)镌。”
2016年冬,书稿完成后,便请求陈云君先生赐序,很快得到应允。由于个人年迈愚笨,不谙电脑,植字之事须烦劳他人,迟至2017年夏,电子版也未发出,有负云君先生久盼。
04
如期付梓
不胜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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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稿《陈寅恪魂归庐山实录》能完成,需要感谢的人很多。首先要感谢的便是大师陈寅恪的芳裔陈流求、陈美延两姊妹,她俩给我帮助甚多,为我寄来了陈寅恪先生的《唐代政治史略稿》影印手稿线装本,寄来了由陈美延先生编辑的、原件彩色影印的《陈寅恪先生遗墨》,还寄来了陈流求、陈小彭、陈美延三姊妹合写的《也同欢乐也同愁》等书籍。不仅如此,陈流求、陈美延姊妹赐信多封,还不时电话赐教,专此致谢!
▲陈寅恪、唐筼夫妇之墓
书稿的完成,还得感谢陈小从先生。先生不时询问督促,使我紧迫认真去完成。2016年冬,高龄的陈小从先生在病中,认真审阅了书稿中写她的那节“疗疴应感故山恩”文字,还为我寄来刚出版的《吟雨轩诗文集》。现在,陈小从女史已仙逝,百年今已矣,匡山幽泉永悼念。
书稿的完成,还得要感谢义宁陈氏戏称“掌门人”的陈贻竹先生。书稿写作中不论遇到什么问题,都是向陈贻竹先生请教,还请陈贻竹先生详细审阅了拙作中写他父亲陈封怀先生那节“坎坷岁月建庐园”文字。不仅如此,因为义宁陈氏是个大家族,书稿涉及前后六代,亲戚多,外人往往难以弄清楚,我只好一个问题又一个问题向陈贻竹先生请教,陈贻竹先生也一个问题一个问题耐心解答,至为感谢!
书稿的完成,还要感谢庐山的苏茂先生,他是笔者在庐山的多年老友,也曾是合作编写书稿的笔友,以七十余岁高龄之身,为拙作大部分手稿输入电脑,十分辛苦,连累了。口里虽这样讲,可回过头来还要烦劳他为拙作整理版面,愧甚!谢谢!
因种种原因,书稿的出版延宕四年,始终未能付梓。2020年11月,在修水举行的纪念义宁陈门五杰暨陈寅恪诞辰130周年学术研讨会上,学者陈政先生获悉此书出版艰难情况,回到南昌,便与夫人周蔚霞找到江西高校出版社副社长詹斌先生、社科图书出版中心邓玉琼主任反映情况。詹斌、邓玉琼出于出版人的责任,经多方协调,责任编辑江榕日夜辛劳,终于如期在2021年4月出版了这部“小书”,高龄的我欣喜也若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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