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10年前对一位著名教授的发飚

一个人一辈子不可能有太多的发飚，尤其是对着一个陌生的、且应当仰望的人，更应当以敬重，而不是发飚。但是，我却做了一次至今看来十分准确，每每想起都会感到十分痛快、十分有成就感，但也有点儿后悔的发飚。

那是2007年的下半年，我市党校请来了一位北京某著名大学的博士生导师，国内有较高名望的经济专家、著名学者。上午听了他的讲座，中午被邀请陪餐。宴请刚刚开始，这名教授就开始了他的楼市调控“高论”。

众所周知，2007年是中央对楼市调控力度比较大的一年，央行、银监会、国税总局、商务部、外汇总局等，也都出台了相关的调控政策，对房价上涨过快进行遏制。那时提出的观点是，叫打压房价，把过高的房价打下去。

也正是在这样的形势下，这名教授在吃饭时，就开始大谈他的打压房价论了，而且大有高高在上之势。想想也是，他是北京来的著名学者、知名教授，我们都是无名之辈，他当然有资本如此高谈阔论。所以，整整十多分钟，都是他大谈特谈打压房价有多重要，只有打压才能如何把房价降下来。就这短短的十多分钟，“打压房价”四个字就不知说了多少遍。而除了这四个字外，也谈不出任何其他观点，更别说有什么好的建议了。面对名教授的高谈阔论，按理，我应当附和两句，以表达对他的敬意，对他的崇拜，对他的仰望。毕竟，人家是知名学府的知名教授，经济专家、著名学者。但是，无聊而低俗的言论，实在让我难以忍受，我发飚了。

我问教授，房价真的能打压下来吗？他回答我，当然能。我再问，就算打压下来了，老百姓、特别是中低收入者，能买得起吗？他回答，压一半就能买得起。我进一步问，能将房价打压到降一半吗？他开始语塞了。

于是，我开始得理不让人。我对他说，就算降一半，买不起的仍然买不起。我追问他，你知道任志强“开发商就是为富人盖房”的观点吗？他回答，当然知道。我进一步追问，你认为这话对吗？他说，当然不对。我问，为什么不对？他说，开发商怎么只为富人盖房呢？那穷人的房怎么办？我提高了嗓门，我说，任志强说得很对，开发商就是为富人盖房的。他轻轻地问，为什么？

我告诉他，开发商是唯利是图的，他们开发商品房，就是为了赚钱。他可以将赚到的钱拿出一半来做慈善、做公益，但决不会允许自己亏本，哪怕亏一分钱，也不愿意。我告诉他，政府把地价炒得这么高，却要开发商降价销售商品房，能做到吗？换成你你会这样做吗？1500万/亩买的开发用地，去按1000元/平方米销售，可能吗？除非这个开发商是神经病。

我对教授说，开发商是为富人建房的，这句话一点没错，穷人的房，应当由政府来负责。譬如经济适用房、保障房、廉租房等，如果政府能够将土地出让金的一半拿来盖经济适用房和廉租房，提供给穷人，其他商品房即便价格再高，也无所谓，而且，越高对平衡社会财富越有好处。更重要的，一旦经济适用房、保障房、廉租房等多了，房价的整体水平也会下降，房价的敏感度就不会那么强，对居民的刺激就会小得多。

此时的教授，已经一句话不说，脸红红的。如果到此为止，或许他还不至于太难看。但是，接下来的话，我自己也感到，有点出格了。我对名教授讲，你是著名教授、著名专家、著名学者，你到处开讲座，到处发表观点，影响力是非常大的，很容易产生误导。而且，你还可能会参加决策层的讨论会等等，对决策层也会产生影响。如果你不负责任，对老百姓的伤害是会很大的。发表观点，一定要讲良心。

这几句话，对名教授的刺激可能更大了，此后一个多小时的吃饭时间，名教授没有再讲一句话，而是不停地喝酒。面对名教授的神态，我倒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但是，如果不说，他又会到处散布对百姓不利的言论。我敢断言，这名教授面对2008年的政府投资刺激政策，又一定会大谈特谈放开楼市有多重要。

我不能说，中国的楼市出现今天这样的状况，都是教授们造成的。但是，对于一名有话语影响力的教授、专家、学者来说，总不能跟风跑、吹泡泡吧。尤其是面对房价已经对百姓生活产生极大影响，应当多提好的意见和建议，多谈些自己的观点，而不是人云亦云，到处散布一些不着边际的论调。

如果在当年，就有更多的人把房价问题的责任“送”给政府，让政府认识到解决中低收入阶层住房问题要靠政府，而不是开发商，或许，房价就不可能如此没理性的上涨，政府也不会出现这么多的负债。就是因为有太多的人只看房价，不看责任，只谈价，不谈房，才使得地方政府有依赖“土地财政”的基础，从而把房价上涨的后果全部由百姓来负担，最终让绝大多数家庭买不起房。以至于到今天，还没有几个地方的政府真正认识到楼市问题的关键在政府，在于如何改变房子的投资属性，更多的赋予居住属性，最好是回归居住，在于多建保障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