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雪丽：棋逢对手第二部（5）有的人，自尊心强，不愿意欠人情
文/韩雪丽
如此而已—— 一个小员工的尊严
乔亭本想坚持一下，可是看马千里的一脸认真，而且，他的脸红了，他是那种，喝酒也脸红，着急也脸红，现在就是，乔亭不好再坚持，只好微笑，好，你请，新郎官的请，不能抢。
她想，回头随份子时，红包大一点。也不是没负担，营销中心年轻人多，如果都赶一个月结婚，这礼金也不少，幸而他们都没有凑群的意思，而且也明白，马千里的份子给多了，别人呢，她先放下这个乱麻，回头再考虑如何办。
马千里选的地方，乔亭还是惊讶了一下，档次是江寒量宴请的楚湘楼，乔亭想起来，胡经理在这，她想了想，借去洗手间的机会，给江寒星打电话，让他和胡经理打个招呼，付帐的时候，自己出示会员卡，让对方打个五折，余下的费用，自己转过去。
江寒星那边依然很热闹，这个时间，他自己吃饭的时候挺少，他说，行了，我知道了，就让他们按五折好了，你不用转，回头我介绍两单，你请谁呢。
乔亭说，不是我请，是我的下属请我，我不想他太破费，这的饭菜，太贵了。
因为有这个电话，乔亭心里放松些，五折的话，应该还过得去了。
马千里的岳父母一家三口出场时，乔亭起身，马千里先上前，给双方介绍，乔亭打量着新娘子，不是那种小美女，不过人长得挺端正，是那种一看就是好人家培养出来的小姑娘，一脸的娇憨，父母明显特别宠她，所以她的眉眼端正，可是一脸的孩子气。
马千里介绍完了，乔亭主动拉了小姑娘坐在身边，乔亭感叹，如果不是事先小顾说过这小姑娘的年纪，比自己只小两岁，都会以为人家二十五六，父母宠爱的孩子，就是显得小，她一脸的孩子气。
马千里的岳父母，特别满意马千里，只是提了一句，马千里的家境一般，小姑娘马上瞪眼，父母就不说了。
乔亭心中一动，看得出来，女孩子特别喜欢马千里，眼神一直在马千里脸上，对乔亭特别的客气，一口一个姐叫着。
付账时，马千里有些惊讶，乔亭拿了会员卡，你请也行，全当给我积分，结账的人，看了看会员卡，报了个价格，乔亭都感觉，似乎不是五折了。
马千里有些惊讶，这么便宜。
小姑娘解释，我们这两天搞活动，是店庆，所有的有会员卡的，都是这个折扣，她没提折扣，只是打量了乔亭两眼。
马千里笑笑，那我还真是运气。
乔亭也微笑。
马千里下午自然陪岳父母了，他还是和乔亭解释了一下，他们明天回去，回去之后，我就不用请假了。我补回来，周日都不休了。
看他们打了车离开，心里有些羡慕，不知道是羡慕马千里，还是羡慕小姑娘，两个人满脸写的是爱情的样子。
乔亭自己站在车外，一时没有急着发动车子，天太热，车里也热，她开着车门，先散散热气。
电话响了，江寒星的电话，我让他们按一折走的账，行了吧，给你面子。
乔亭惊叹，我说呢，怎么五折这么便宜，大哥，这不合适吧，人家结账的一直看我。
你呀，江寒星说，看什么，你怕看吧，没事，我后天在那请客，不会让老胡亏。
乔亭说，那谢谢了，她的语气里，有些不可察觉的落寞。
江寒星有些奇怪，你怎么了，怎么没精打采的，好似不高兴。
乔亭心想，这个人真厉害，她马上说，也不是了，就是有些，有些，不是不高兴，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失落，唉，可能是看人家结婚，有点羡慕吧。
江寒星笑了，声音有些刺耳，我也不是没管你的事，你嫂子，给你介绍的少吗，好吗，前两年还见，今年干脆不见了，你算什么，你等着这个人，在你身边打转，主动追你呀，不成呀，你们销售中心的小伙子太年轻，你不找比你小的，其实姐弟恋也没什么，你看上哪个了，我扶持他一把，放酒店里，做个部门经理，不就成了。
乔亭这时候，大脑正常了，她有些后悔，表现了刚才的情绪，对了江寒星， 总是容易说真话，她抱怨，好了，不和你说了，老没正经的话，我是那个意思吗，什么姐弟恋，根本不考虑，我就找比我大的，我就等这个人从天上掉下来成不成，不和你说了，总是不好好说话，没一句正经话，她挂断了电话。
江寒星笑笑，他打电话时，还在包间，电话开着免提，他说完了，有些好笑，看看身边的唐滔，今天是帮唐滔应酬，请的是清溪县规划局的人。刚才唐滔送客人下楼，他就给乔亭打电话，他不知道唐滔什么时候进来的。不知道听了多少，不过他没当事，这种应酬场合，唐滔绝对不多喝，他让江寒星来，就是为了帮着喝酒。
他始终不明白，江寒星的酒量有多大，总看见他喝，总也不醉，后来还是乔亭说，江寒星是嚷嚷的欢，光劝别人了，好似他一直在喝，其实没喝多少，这倒是厉害。
唐滔的表情，若有所思，江寒星没上心，他起身，行了兄弟，我可是够意思，喝了不少吧，得，我回酒店了，你也忙吧。
唐滔脸上恢复了笑容，谢谢哥，他们这帮人，不喝不成，我实在不敢多喝，我酒量一般。
他上前要扶江寒星，江寒星摇头，行了，我没事，这时候，他的司机过来了，上前扶住江寒星，江寒星冲唐滔摆摆手，先走了。
唐滔没急着走，他也不可能真的一杯不喝，他坐下来，端起他的杯子，慢慢喝着茶，并不急着走，司机过来，有些奇怪，今天唐滔喝的不多，他的胃最近不好，医生警告了不能多喝酒，向总和司机说了，看住了唐滔，要是再这样，他就天天陪着应酬。
唐滔到底怕向总三分，向总从公司里退下来，就在国内旅游了，可是和唐滔的电话，天天通着，哪怕几分钟也要聊一会儿。唐滔明白，他其实是为了避嫌，才到处旅游呢，人还是关心项目的事。
司机跟了多年，只要不是办公场合，和唐滔的关系让他不至于不敢说什么，他有时候特别敢说什么，现在他拍拍唐滔的肩，你没不舒服吗，今天看你没怎么喝，向叔的话，总算听了两句。
唐滔目光有些恍然，此时已清醒过来，没事，胃好多了，这个中医的药，还真行。
司机说，其实荣宇要是过来，你一杯都不用喝了，唐滔笑笑，没说什么，他是宁可劳驾江寒星，也不能让荣宇在这个场合出现。
司机明白了什么，他微微皱眉，明白了明白了。
如此而已—— 呆哥的瓜
上午十一点的时候，天气已经非常的闷热了，乔亭看着窗外的槐树，还有星星点点的花开，它倒不怕热，反正现在，她还是保持了周一回地产开例会，一天在公司，周五回去处理报销的事，平素就在销售中心，其实不是不管财务的事，反正放了助理周薇在财务室。
大家都明白，周薇代表了什么，代表了乔亭的耳目，这个小姑娘，一张笑脸，和和气气的，和谁没矛盾，与人为善的样子，可是问乔亭什么事，不知道，家在哪不知道，喜欢什么不知道，于是，她得了个雅号周不知。
周不知保证了第一个到财务室，最后一个离开，财务室的工作，都是有经验的熟手，不用加班，大家按点来按点走，其实有些感谢乔亭，从来不折腾什么加班，除一个周报，也习惯了，还多了个季度奖励，他们也习惯了乔亭的工作风格，没什么意见。
有意见的是找乔亭报销的人，终于明白，周五半天处理报销事宜，代表了什么，被审查不合格退回去是什么风险了。
乔亭周五下午，基本就不在公司了，有时候偶尔留下，你找她谈报销的事，她就说时间过了，下周吧，她态度平和，语气坚定，连唐滔都碰过一次钉子，他才发现，乔亭不是开玩笑 的，她把财务报销制度，贴在财务室的墙上。大家看得分明。
这一举动，让江寒星不以为然，打电话说她，你脑子有病吗，你这是得罪人知道吗。
乔亭笑笑，早晚都要得罪人，不如一开始就立规矩，大家对于一个新手，多少包容些，都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我可基本上没折腾什么，我要的是规矩，我没时间和他们为一件事扯皮，定了规矩，就按规矩做，我不破坏，就没人能破坏。
江寒星气闷和彭董抱怨，让彭董管管，彭董还没开口，倒是审计主任沈帆马上说，有什么可说的，乔亭做的对呀，你不要自己没规矩，还管别人的事，乔亭不是你的财务经理，有意见也不是你。你一点没规矩，还越界。
江寒星火起，要说什么，看看彭董，这才换了语气，话是这个话，可是办事也要有艺术，老大不是成天说，事要办，人要交，不能只顾一头。
沈帆冷笑，懒得说了。
彭董没表态。他现在考虑的是乔亭，成天在销售中心，六个工作日，四天在销售中心，这是什么意思，他不知道，要不要干涉。
现在销售中心的乔亭，开了空调，她原来是坚持不开空调，出汗就出汗，可是伏天太难受。这时候，门被推开了，她有些惊讶，看是小顾，气喘吁吁的，姐，不好了，唐总在广场上骂马千里，特别吓人。
乔亭也有些蒙，这是什么画风，她不能坐视不理吧，只好到了广场，有些困惑，唐滔脾气不好是有名的，可是这样的事，却没发生过，他在工地上，是经常骂人，说不骂人没威信，乔亭不以为然。可是骂到了她一亩三分地，就有些过了。
唐滔的嗓门不小，他威严太重，销售中心的人，难得都装死，连个隔了玻璃看的都没有，小顾也犹豫一下，没跟过来。
乔亭硬着头皮上来，唐滔正抽烟，才算安静了一会儿，他看见乔亭，愣了一下，把烟掐了，转向马千里，刚要开口，马千里难得的抖了次机灵，看见乔亭，马上转身，姐，我马上按您说的，带人去市场调研，说完了，一转身跑回了销售中心，乔亭目瞪口呆。
十一点的太阳，已经很有些热度了，乔亭看看唐滔，他是真生气了，脸都红了，眼睛又太大，有些吓人，乔亭也有些畏惧，不过不能也转身就跑，成了笑话，她强做镇定，唐总，这大热天的，难免着急上火，这太热，要不，您到我办公室凉快一下。
她边说边擦汗，真感觉，外面太难受。
唐滔嗯了一声，也往销售中心走去，乔亭松口气，到了销售大厅，对小顾说，你给唐总倒杯茶，唐滔上楼，不用，要冰水。
乔亭看看小顾，轻轻摇头，她想说什么，也不知道如何说，只好也上楼，现在不可能把唐滔一个人扔办公室，而且，她桌子上全是考注税的书，她快走几步跟了上去。
小顾倒是机灵，马上从冰箱里拿水，找了冷藏和冷冻的和常温的 ，他不知道乔亭摇头什么意思，应该是不能用冰水，他也明白，这个天气，这个火气的人，喝冰水不合适，可是不拿，他真怕唐滔，其实若论威严，唐滔不及彭董，可是彭董是斯文人，有教养，不会大声骂人，可唐滔说翻脸就翻脸，他当然不想招惹。
小顾抱了水进去，唐滔坐在沙发上，脸色好些，没那么怒气滔滔了，乔亭站在桌子前面，小顾把水放到茶几上，唐滔看见小顾，客气的笑，你还真行，什么水都拿来。
小顾笑笑，也有些害怕的意思，唐总，冰水不太合适，太冰，这是伏天，他看看乔亭，你们聊，我先忙去。
乔亭心想，你忙什么，大厅一个客户没有。他也不像荣宇三天两头给销售员搞培训。
乔亭叫住他，好了，你和马千里说，别这个天跑什么市场调查，我可没这个安排，让他弄十一的开盘计划，那一稿太粗，不行。
小顾马上点头，快速地关了门，跑了。
唐滔拿起冰水，要开盖，乔亭想到向叔的话，不得不上前，伸手夺了过来，拿起另一瓶子，行了，唐总，向叔前天给我打电话，说你胃不好，不能喝太冰的水，她递上冷藏的，就这个吧，还要慢点喝，您请保重身体，别让我们都头痛。
唐滔看看乔亭，终于放手，接了另一瓶子水，喝了大半瓶子，才气色如常了，乔亭心想，怎么把他打发走，
他在这，这个房间突然就感觉空气都紧张了。他的司机跑哪里了，他开车来的就麻烦了。
唐滔放下水，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骂人，乔亭转回注意力，当然是因为马千里又犯倔了，他这个人就这样，我都要让三分，您也是的，和他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你看江大哥，从来不和我计较。
唐滔叹口气，你们是一路人，不知道好歹，你说他结婚，正是花钱的时候，又买房，女方家彩礼要的不多，可也要了，我给他钱，他不要，说我看不起他，他的事，他自己管，不要什么嗟什么食。不欠揍吗。
乔亭心想，这倒像马千里的风格，也像唐滔的风格，她深深的理解马千里，人家有志气，是好事呀，再说唐总，这到底是上班时间，您这大张旗鼓的为了私事，在我这发脾气，不合适吗，太不给我面子。
唐滔看她，志气，傻气，好不好，求人怎么了，为什么把利息给银行，不傻吗，用我的钱，少贷款，怎么了。还我就成了嘛。顶多给我存款利息，不就成了吗，怎么非要和银行借钱，不能和我借钱。
乔亭只好劝道，这有的人，自尊心强，不愿意欠人情，怕以后不知道怎么还，心里不踏实，欠银行的钱吧，心里不那么别扭。你要理解一下，不是谁都像你们那么通达，那么有见识，我们这种小人物，太狭隘，别和我们一般见识了。就说你，送我的东西那么贵，退吧我不敢退，要吧，不安心，只好算算价格，给你还块手表。
这话说完了，前面的话，唐滔气色平静，似乎听了进去，到了最后一句话，他突然起身，什么意思，你送的那手表，生日礼物，不是礼物，是为了还我送你的东西。
乔亭不知道他怎么又生气了，唐滔随手把茶几上了烟灰缸一推摔在了地上，他的手劲太大，动静不小，乔亭心中叫苦，马千里，你个呆子，把我连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