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我就在盐池》连载15: 盐池吃烟琐记
《那会儿我就在盐池》
作者 张巍
第十六章 盐池吃烟琐记
初中时代,是我人生的第一个转折期。
初一初二,我还处在班级的中上游,从初二下半学期开始,经历了从一班换到二班,又经历二班班主任的更换,对于一个缺乏自控能力的人来说,事情越多,就会越多的分心,所以我的学习成绩就像坐了滑溜板一样,出溜一声,就到了班级的后几名。
在初一初二的时候,我没怎么跟纪念塔发生交集。
相对于小学来说,中学新的学习生活,足以让我在校园里就挖掘到不少的新鲜事物。所以这个时期,我在校园里面出没的最多。当时我偏科偏的厉害,三门主课也就语文还可以,数学英语一塌糊涂,就连二元一次方程都不会解,鬼知道当时我在数学老师心里面是个啥形象。但是物理、历史、地理、生物这些副课我却非常感兴趣,参加了学校的地理兴趣小组和生物兴趣小组。
今年回盐池,我和冯星中去了一趟盐池县一中,属于我们记忆中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当时我上初一的时候,就连学校大门口的那两栋四层的台阶式的教学楼都没有。一进学校大门,路两旁就是两排平房,是高中部的教室和老师的办公室。再往里走,就是那座圆形的、没有种过花的花池子,进过花池子,左右就是两栋长长的二层教学楼,我们在靠南的一栋,第一层的最西边的第一个教室。
学校最东边,靠近城墙底哈,是学校的图书馆,我就去过一次,因为房子太过陈旧,光线也不好,让人没有读书的欲望,好多学生在里面自习,而这是我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就再也没进去过。图书馆往北走,是当时一中比较像样的两间楼房,一间是阶梯教室,一间是生化教学楼。阶梯教室就是一个大大的教室,没有啥吸引人的地方,生活教学楼就不一样了,各种化学药剂、实验材料,生物标本,锁在几大间房子里面,平时不让进去,只有上课的时候,才能看到。
因为我是学校生物小组的成员,有一定的优先权进去,生物老师姓武,是后来我到二班的同学武扬眉的姐姐,她把标本室的钥匙给了我一把,我可以随时钻进去,对着装满各种标本的瓶子或者发呆,或者惊叹,甚至还偷拿了一个显微镜的目镜,10倍数的,到处逮住树叶和蚜虫蚂蚁啥的放在底下看,显应了么几天,有一回让小刺猬看见了,一把就给我叼跑了。
这个时候的学生,处于青春期,身体和心理都在发生极大的变化,尤其是心理方面,因为从小学单纯的圈子里面跳了出来,开始接触到各种新鲜事物,但是又没有正确区别的能力,所以不管好坏,一古脑的全部接受了过来。
所以初中时代,不但是我,也是每个孩子的第一个转折期。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学会了抽烟。
盐池人把抽烟不叫抽烟,叫吃烟,并且觉得这并不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上年纪的老人,基本上都抽烟,一些老太太甚至走到哪尼,嘴上也给你切个烟棒子。
根据工艺不同,烟分为四种,一种是传统的水烟,专门有做水烟这一行的人家,买来烟叶晒干,然后加上烧酒发酵,纯手工。
但在盐池,并没有像电视上演的那样,用水烟袋装上,拿草纸做的纸媒子点着抽,而是用一根羊棒骨,捅穿,一头安上嘴子,一头垫个麻钱子安上锅子,抽一口吐一口,就像我前面说的,用煤油灯来点着抽。水烟袋那种讲究的东西基本上见不到。
一种就是旱烟,类似新疆的莫合烟。
老一辈盐池的农村老汉,也有不少好这一口的,从外路上买来晒干的烟叶子,放在自家凉房里面通风的地方,每次拿出一两张,揉的碎碎的,装在烟袋里面。
有两种抽旱烟的方法,一种就是拿烟锅子抽,铜做的烟锅子入到烟袋里面,搲的满满的掏出来,拿大拇哥按的瓷瓷的,擦着一根火柴点着,猛猛的一口进了腔子,老汉的脸上就舒展了。
另一种抽法就是拿裁好的纸条条卷上抽,这需要一定的水平。
二指宽,一指头长的纸条条,往里窝一哈,把旱烟叶子捻到上面,然后一拧,慢慢的捋着卷起来,就是一根完美的烟棒子。手艺好的人,卷出来的旱烟棒子瓷实耐抽,不比机器卷出来差,也不会抽个两口就着的啥都么了。
还有两种烟,都是机器制作的。
一种是雪茄型的,叫卷烟,就是人们常说的老黑棒子。劲大,味道冲,烟瘾大的人就靠这个过瘾。那伙有名的卷烟就是工字系列,按照粗细不同,分为大工字和小工字。还有一种就是吴忠产的塞外,外面褐色的纸纸舔上可一股子甜甜的味道。你要是早上可谁家串门子,保不齐一进门就能看见,家尼的老两口子连脸都么洗,就披着卡衣盘着腿,一人掂着一个老黑棒子,围着被子正坐在坐在炕上过瘾呢。
另一种就是我们最常见的机制卷烟。
但盐池人把这种机制烟叫做纸烟,分为有过滤嘴和没有过滤嘴两种,基本上就是没有过滤嘴的自己抽,干呛不说,选抽着尼,还选往出吐嘴里面的烟丝尼,实在是看的人膈应的很。
有过滤嘴的,往往是用来装人的烟,家里来人串门子或出门求人办事,或者家里有红白喜事要招待客人,才会拿出这种带过滤嘴的烟来,撕开,把有过滤嘴的一头冲着客人递过去,显得尊重。
直到现在,水烟和老黑棒子在盐池基本上么人抽了,但是纸烟这个词却成了人们对香烟的称呼而留了下来,两个人见面,都是拿出烟来,互相敬着,嘴里面说,来,闹锅纸烟么。
人这种动物其实挺有意思的,为了突出自己的日能,强调自己和别人的不同,总要找各种各样的东西来给它们定出区别,再用这种区别来突出自己的地位。大到房子汽车,小到抽烟喝酒,都成了人们手里的牌,无时无刻不在比大小。就连小娃娃在一起耍过过家,因为站的高低位置不同,还有“我在高高山,你在低低山,我吃羊肉面,你吃驴粪蛋”这样的地域歧视。
我记得那伙最畅销的烟就是芒果和凤凰,轮到九几年我抽烟的时候,这两种烟已经没人抽了。
但在上世纪八十年中期,绝对是人手里最热门的东西。
尤其是凤凰烟,属于外香型香烟,点起来不抽烟的人都能闻见那股子香味。人们结婚打家具的时候,都要把烟纸纸上面的凤凰图案剪下来,贴在家具上,在刷上清漆,这样,就能显得家具档次特别的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