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谈写作组：滚石爷爷给二百多年后的孙子讲故事 / 臧新宏
孙子，爷爷接着给你讲你问为什么……
那一年，爷爷被铁锹从地下翻出来，据说之后平整出世界上最大的广场。爷爷就躺在边缘地带举头望明月……
几场整夜的风把爷爷运动到银川，到上世纪七十年代初爷爷才睁开眼。爷爷还是比较幸运的，没有被翻来覆去的利用或回填。爷爷在三个石碓上滚来滚去、滚圆滚大。滚出来的元宵和包出来的汤圆是有区别的，明白吗？孙子。
那三个石碓看上去也是极美的，像方便面饼、像饼干、像锅盔。爷爷没有被观音土保护过，也没有像金属死忠粉那般手舞足蹈，所以没有被沾满红色液体的泥土污染。
孙子，你恐怕难以想象，爷爷滚了二十年后才会说话。不幸的是爷爷被烹饪成混凝土，成为世界上使用量最大的人工土木建筑材料。为什么听到的是爷爷连咳带喘的烟嗓呢？不是老人变坏了，而是落下尘肺病的后遗症，那在水泥长期裹挟下的胸闷气短。
爷爷曾经也是高楼的一个细胞！可是呢？时间一长，就暴露了它容积率不能满足日益增长需求的短板，就要拆哪，拆哪再建高大上的摩天大楼。于是爷爷转变成建筑垃圾，弃置于城乡结合部的荒地上，裸受风吹雨打。
时间一长，又过了快三十年，大自然给爷爷洗礼，爷爷身上的水泥和凝胶等等外加剂，都得以冲刷干净。爷爷又貌似以前而像元宵般滚来滚去，但爷爷觉得精神削小恍惚而说话有点费力。特别是爷爷在快五十岁时戴了一个多月的口罩，爷爷史上从未经历过如此艰难苦恨繁霜鬓的磨难。孙子，爷爷的憋闷和内急你永远不懂。
爷爷无法想象和体会你爷爷的爷爷在他一三一四岁时饿疯的感受，但你爷爷的爷爷和你爷爷正经受着快憋疯的生活。孙子，别再问为什么岁月是把杀猪刀了吧。
孙子，爷爷实话实说不是吹牛逼的。爷爷和你的爷爷辈的石头都知道吹完牛逼会带来什么后果。
爷爷试着想把花粥的老中医微给你，但特么地这个声音被下架了。憧憬地想，在2268年的你或许能搜狗或是度娘到老中医，假如得愿，你千万不要笑话爷爷时代的无聊，这一碗花粥是很有营养的。别问为什么。
在2268年的你应该是爷爷的玄孙辈，但彼时爷爷已翘辫子二百多年了（或许爷爷在2046年还能再看看王家卫的2046），所以不能叫你玄孙，但可以从广义上叫你孙子。
为什么非得是2268年呢？爷爷心里住着个小情人，这是爷爷不能说出来的秘密。爷爷不能说孙子别问了，否则会引发误解争执，让你爷爷周围的卵石觉得你爷爷另类至极而围殴你爷爷。
孙子，你在那边岁月静好就好，爷爷能想见到你那边和爷爷这边不一样，你那边都是物理治疗并临床手术，好吃好喝不胡说。绿水更绿、青山更青。
爷爷还是要提醒孙子告诉你的儿子，他可能会更独立或任性叛逆。别再腾楞出一个片场的桥段：“老子是儿子的通行证，儿子是老子的墓志铭”，导致“大意失荆州”。
为了规避你儿子乃至你孙子不重蹈覆辙及你不被坑爹，你得教育他们树立正确的三观。三观对于他们的青春期成长、恋爱期发展、婚姻期维系、社会期应对至关重要。合则两利，否则一拍两散。
当然，这对爷爷时代来说也是至关重要。爷爷不想用过度哲学化概念和政治语义去说它们，爷爷有明显性别特征不是道德婊。爷爷觉得人生观是经父母启蒙后的人该怎么活；价值观是人这辈子怎样去摸索到最珍贵；世界观是受教育后的人看到怎样的世界。
爷爷更想忝说爷爷时代有特色的的世界观。对于爷爷路过或是演戏的石头，爷爷自然是漠视无语、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对与爷爷熟识并总想强硬绑架爷爷的卵石，爷爷必然道不同不相为谋的不相为友。碰不出火花就成为花火，如嵇康与山巨源绝交书，风骨迎风而立。
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是理想也能实现。但现实是爷爷身边有较多碰不出火花的石头，或是有很多当然认为自己很圆的卵石，他们或是爷爷的亲人或是爷爷的好友，他们或关爱或帮助着爷爷。他们有三种形态：一类是绝对当然圆且笃定自己绝对圆；一类是遇圆则圆遇方则方的应变表象；一类是当然圆但不得已而外圆内方。这不矛盾，那爷爷该怎么办？
这在于双方是否起了执念，如果对方和爷爷想法相左且非要绑架而转变爷爷，爷爷就不说执念听之忘之拈花一笑；如对方遮遮掩掩探寻爷爷执念又模棱两可，爷爷就和他兜转迂回鸡讲鸭话无需深入；如对方当然圆而外圆内方，爷爷就和他同志相得面朝庭院心向池鱼。
孙子，爷爷说的这些不矛盾，在过去也有，只不过没有现代多。比如嵇叔夜赴死前将儿子委托山巨源照顾，写绝交书是为了保护山巨源。但无论如何你得给你儿子讲故事：青蛙腿和老鼠腿绑在一起下河找食物，老鼠就被淹死了，老鼠浮出水面，老鹰看见了抓住老鼠，老鼠带出青蛙，老鹰获得意外美餐。孙子，这不用问为什么。
孙子，唯以心相交，方能成其久远。你在2268年还好吗？想必没有爷爷这里复杂吧，没有什么恍惚或魔幻吧，没有那么多意外吧。
还好吧，爷爷，我们这里近来痴迷研究南宋李嵩的《骷髅幻戏图》，很是意外吧！为什么那个哺乳的妇女眼神凶狠呢？
你自己打通任督二脉吧！好了，明天再聊，别问为什么，关掉视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