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探春:别跟我提亲不亲,谁和我好我就对谁好

贾探春

在《红楼梦》里,贾探春绝对不是一个可以忽视的存在。尽管她是不受人待见的妾室之女,却“才自精明志自高”,更兼“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文彩精华”,使人见之忘俗。

本来,“俊眼修眉、顾盼神飞”都是可以从神态中看出来的。可“文彩精华”,究竟是指文章之彩,还是绚烂色彩之彩?既然初见,理论上该是从外在看出,也许是说探春的整体打扮给人一种华美、绚丽的感觉。但是,从“见之忘俗”来说,却又似乎从整体上看更侧重于精神方面给人的感觉。总之,即使从最不喜俗的潇湘妃子眼中看去,这个姑娘依旧不一般。

探春

当然,就算从文章之“文彩”上来说,探春亦毫无疑问地高出三春。当宝玉上赶着为黛玉起名为“颦颦”的时候,探春却笑着说:“只怕又是你的杜撰。”可见只有她最关心文学。骨子里的雅趣,很自然就通过话语透露出来。所以后面就有了提议“结社”这一雅事。

诗社活动


赵姨娘和王夫人是死对头,而她却偏偏和宝玉关系比亲兄弟还亲。想来并不是因为贾宝玉是嫡出,而是因为她和宝玉有着共同的爱好,也更欣赏宝玉的人品性格。她悄悄地把自己攒下来的钱给贾宝玉,央他出去的时候带一些字画和轻巧玩意儿。

宝玉说你给小厮五百钱,保证给你拉一车回来。她说,小厮们知道什么,你只捡那“朴而不俗、直而不拙”者,多多替我带了来。甚至以自己的精致女工作为酬谢,答应替宝玉做一双鞋子。

贾宝玉

也正因如此,她引起了亲生母亲赵姨娘的不满:“正经兄弟,鞋搭拉袜搭拉的没人看的见,且作这些东西!”在赵姨娘的眼中,宝玉并不是她的正经兄弟,她应该分清内外,而不应该耗费功夫给宝玉做鞋。

可是探春不这么看,她也很生气,她本就不是该做鞋子的人,即使做鞋子也是凭自己高兴,爱给谁给谁,随的是自己的心。在她眼里,“亲不亲”不在血缘,而在心。

探春


探春为什么不听从赵姨娘?仅仅因为赵姨娘是个妾吗?其实并不是。或者说,不仅仅是。

“做鞋”事件中她反驳宝玉:“连你也糊涂了!他那想头自然是有的,不过是那阴微鄙贱的见识。他只管这么想,我只管认得老爷、太太两个人,别人我一概不管。就是姊妹弟兄跟前,谁和我好,我就和谁好,什么偏的庶的,我也不知道。论理我不该说他,但忒昏愦的不象了!......”

赵姨娘

她用了“阴微鄙贱”四个字,道尽赵姨娘的人品性格,那种小家子气的局促感扑面而来,后面也就不难理解赵姨娘为什么会雇马道婆来陷害凤姐和宝玉,以及贾环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害宝玉了。

从性格上来说,探春就像她布置的屋子一样——“素喜阔朗”。她做人的原则也是——谁和我好,我就和谁好,什么偏的庶的,我也不管。

贾探春


前者可以说贯彻的很彻底,谁和我好,我就和谁好。宝哥哥和我好,我就和宝哥哥好。但是,她心中真的没有“偏的庶的”之别吗?

当然不是。

当王夫人因贾赦要娶鸳鸯一事无端受到贾母责备的时候,是她挺身而出:“这事与太太什么相干?老太太想一想,也有大伯子要收屋里的人,小婶子如何知道?便知道,也推不知道。”通过这件事,王夫人能不对她感恩戴德?这也给后来王夫人派她和李纨一起理家埋下了伏笔。

探春


本来,探春是个年轻小姐,那帮奴才自然一开始不把她放在眼里。要不是探春精细,指出吴新登家的问题来,换了迎春,早被奴才治下去了。

可最难缠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亲妈——赵姨娘。赵姨娘嫌她不念亲情:“我这屋里熬油似的熬了这么大年纪,又有你和你兄弟,这会子连袭人都不如了,我还有什么脸?连你也没脸面,别说我了!”

赵姨娘

而她也搬出礼法针锋相对:“这是祖宗手里旧规矩,人人都依着,偏我改了不成?......太太满心疼我,因姨娘每每生事,几次寒心。我但凡是个男人,可以出得去,我必早走了,立一番事业,那时自有我一番道理。偏我是女孩儿家,一句多话也没有我乱说的。太太满心里都知道。如今因看重我,才叫我照管家务,还没有做一件好事,姨娘倒先来作践我。倘或太太知道了,怕我为难不叫我管,那才正经没脸,连姨娘也真没脸!”

探春

由此可见,探春也是个非常讲礼法的人。封建制度下的嫡庶之别,她分得很清楚。她希望她的母亲能够识时务地配合她,在王夫人的信任下行事。而她的母亲赵姨娘显然不这么想,在贾政这里,赵姨娘得到的爱并不比王夫人少,所以,她想要更多。

王夫人和赵姨娘


于探春而言,嫡庶之分就是心中永远难以拔掉的一颗刺,时时刻刻发作,让她难忘。而赵姨娘的一次次无理取闹,不过是加深了这种隐痛,让她更加想远离这个家。但在赵姨娘看来,她是她的,不应该向着外人,舅舅死了都不肯多给一分钱,所以她是白眼狼。

贾探春

可她内心压根儿就不愿意承认这个舅舅:“谁是我舅舅?我舅舅年下才升了九省检点,那里又跑出一个舅舅来?我倒素习按理尊敬,越发敬出这些亲戚来了。既这么说,环儿出去为什么赵国基又站起来,又跟他上学?为什么不拿出舅舅的款来?何苦来,谁不知道我是姨娘养的,必要过两三个月寻出由头来,彻底来翻腾一阵,生怕人不知道,故意的表白表白。也不知谁给谁没脸?”

这样的话,虽然看似有理,却很难解决她的锥心之痛。血缘关系,永远是解不开的结。她可以不认赵国基,却不能不认赵姨娘。这个理,是伦理之理,却不是法理之理。这二者孰轻孰重?自古以来都是个问题。

贾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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