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书丨《红楼梦》的北大百年审美之旅
作者丨王雪瑛
作者丨王雪瑛
评论家,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中国作协会员、上海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第九届全国文代会代表、上海报业集团高级编辑。毕业于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师从文艺理论家钱谷融先生,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国现当代文学。曾获全国第六届冰心散文奖。著有《千万个美妙之声——作家的个体创作与文学史的建构》《倾听思想的花开》《访问迷宫》《淑女的光芒》等作品集。
哲学家雅克·朗西埃在《时间的工作》里写道:
“如果你不愿意花7个小时看贝拉·塔尔的电影,看他电影里连绵的雨水落在匈牙利的平原上,你就没有时间来领悟艺术的幸福。”
我想说,如果你不愿意花时间阅读《红楼梦》,那么你就没有时间来领悟中国文学艺术的丰富和深邃。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曾经在网上搞了个“死活读不下去排行榜”, 在对3000条微博、微信留言统计后,得出一个令人瞠目的结论:《红楼梦》赫然入列,位居第一。
也许这个榜单的调查范围还不够统计学上的有效性,但这个调查结果让北京大学教授叶朗很是吃惊。
这显示了互联网时代电子阅读造就的年轻一代的阅读趣味?
这是一种文化认同的差异,一种审美能力的弱化,还是一种精神向度的浅表化?
2016年的早春,由北京大学教授叶朗发起并主持的“美学散步文化沙龙”又一次在北大燕南园举办,沙龙主题为“北大与红学”。
北京大学未名红学社,也在持续不断地开展弘扬红学文化的活动。
让我心生感慨:
一部经典传承着文化血脉,一代代学者对中国文学的经典《红楼梦》的研究,传承着中国文化,中华美学的血脉,还传承着北大百年来的精神血脉。
北京大学是中国红学的重镇,在红学史上有着特殊的地位。
中国的任何一所大学在红学研究方面都难与北大相比,正如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胡文彬先生所言:
“北大是百年来新红学的发源地,也是百年来不断涌现出的红学研究专家的摇篮。”
可以说没有新旧红学的发源就没有百年红学的发展。
1926年底,蔡元培先生出任北京大学校长后,他“循思想自由原则、取兼容并包之义”,构建了中国现代高等教育的新模式,形成北大自由思考,兼容并包的学术氛围和精神风骨。
他聘请了陈独秀、夏元瑮分别出任文科、理科学长,聘请胡适、李大钊、鲁迅、刘半农、梁漱溟、李四光、马寅初、周作人等到校任教,开启了北大人文荟萃的时代。
二十世纪初的北大不仅仅是新文化运动的中心,新文学的中心,也是国学研究的重镇,新知与旧学交汇,东方与西方交流,传统与现代碰撞。
1916年蔡元培先生发表了《石头记索隐》,他就是中国百年红学史上旧红学的集大成者、索隐派的代表人物。
1921年,胡适发表了长篇论文《红楼梦考证》。文章开篇就批评《红楼梦索隐》和《石头记索隐》等,说它们是“牵强附会的《红楼梦》谜学”。
胡适认为:“其实做《红楼梦》的考证,尽可以不用那种附会的法子。我们只须根据可靠的版本与可靠的材料,考定这书的著者究竟是谁,著者的事迹家世,著书的时代,该书曾有何种不同的本子,这些本子的来历如何。这些问题乃是《红楼梦》考证的正当范围。”
胡适进一步论证了《红楼梦》前80回的作者是曹雪芹,发掘出了许多有关曹氏家世生平的文献资料。
第二,他发现和收藏了甲戌本,从而带动了其他抄本的陆续发现;他对各抄本之间以及抄本与程高本之间的关系进行了比较研究,创立了《红楼梦》版本学;他指出曹雪芹的原稿只有80回,后40回是高鹗、程伟元续补的。
周汝昌先生,正是在这个期间不断与胡适通信,使胡适的新红学研究不断深入,胡适的这些成就对后来红学的发展起到了推动作用。
胡适是蔡元培先生请来北大任教的,但是在红学研究中他们见解并不一致,对胡适直抒胸臆的批评意见,蔡先生并不生气,只是在他著作的第六版后记当中做了回应,而且他们一直都是彼此尊重心灵相通的朋友。
可见蔡元培先生的胸襟、气度和当时北大自由思想、平等交流、理性探讨的学术氛围,而这样的学术氛围就是学问开花收果的最好土壤。
此后红学有了新旧之分,以胡适为代表的考证派被称为新红学,以蔡元培为代表的索隐派被称为旧红学。
鲁迅在北大开设的课程《中国小说史略》中,专门分析了《红楼梦》,鲁迅指出《红楼梦》超越了以前的人情小说:
“全书所写,虽不外悲喜之情,聚散之迹,而人物事故,则摆脱旧套,与在先之人情小说甚不同。”
赞扬它“正因写实,转成新鲜”。
作者 王雪瑛
据统计,从上世纪二十年代到三十年代,鲁迅论及与《红楼梦》相关的文章,多至二十多篇。
1919年毕业于北大,又在北大长期执教过的俞平伯也是红学研究中一个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他与胡适并称“新红学派”的创始人,他的《红楼梦》研究是鉴赏式的,有理论阐述,却又深入文本,重视从整体艺术风格上把握作品。
刘梦溪先生在《红学》一书中,对此有中肯的分析。
他认为:“胡适在《考证》中着重解决的是《红楼梦》的作者和年代,基本上属于历史考证的范畴,而俞平伯在1923年出版的《红楼梦辨》,重点在辨析《红楼梦》本身的内容。一个是历史考证,一个是文学考证,这是胡适的《红楼梦》考证与俞平伯的《红楼梦》研究的根本不同之处。”
叶朗先生也十分赞赏俞平伯对《红楼梦》的艺术分析。叶先生选编的《文章选读》中选了俞平伯的《<红楼梦>写晴雯和袭人》,让读者领会俞平伯从艺术层面对《红楼梦》精深微妙的分析。
吴组缃教授是中国红楼梦学会的第一任会长。他对北大的红学研究作出了巨大贡献。
吴先生研究《红楼梦》重点分析了小说中的人物形象,他说:
“现实主义艺术无不以从生活中塑造真实的人物为能事,无不以塑造具有深刻的现实内容和巨大艺术感染力量的人物形象为能事。”
“我们研究《红楼梦》这样一部伟大的古典现实主义作品的内容,正应该从人物形象的研究着手。研究众多人物主次从属的关系,众多人物形象的特征,众多人物在矛盾斗争中的地位和彼此间的关系,人物性格的形成和发展,研究作者在处理上所表现的态度或爱憎感情等等。只有这样的来作研究,才能了解作品的思想内容和他所反映的现实意义。”
吴组缃先生不但擅长做深入研究,而且长期在北大中文系开设《红楼梦》等古典小说的专题课,培养了一大批古典小说研究人才,现在全国从事《红楼梦》研究的学者,很多都是吴先生的学生。
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陈熙中对北大的红学有着全面地梳理。
北大是培养20世纪红学人才的摇篮。从上世纪20年代到40年代末,北大集中了一批与红学有关的专家、学者,他们不仅仅是在中文系,而是整个北大,包括西语系、历史系、哲学系、物理系等等。
而老一辈的专家当中,王利器先生、吴恩裕先生、吴组缃先生等等这一代人,在蔡元培和胡适先生的带领下成为我国红学研究的精英。
北京大学在中西文化的交流,在《红楼梦》的翻译和传播中,也做出了杰出贡献。
霍克思上个世纪50年代在北大读书,他翻译了英文版的《红楼梦》,杨宪益先生、王良志先生在翻译英文本《红楼梦》的过程中,先后听取了北大教授对他们翻译的意见。
80年代以后,许多国外的学者来到北大留学或者访学,北大对他们的翻译和研究《红楼梦》助益良多。
从前后近百年的时空中来看,红学在北大的发展绵延不绝。
以蔡元培为代表的旧红学、索隐红学走到21世纪,又出现了北大技术物理系钟云霄先生的专著《〈红楼梦〉的作者到底是谁?》,年过85岁的钟先生秉承蔡元培索隐派的观点,认为《红楼梦》主旨是“吊明之亡,揭清之失”。
她认为曹雪芹是一个笔名,是曹雪樵(曹寅)和曹芹圃(曹霑)两人的合称。
《红楼梦》描写和展开的不仅是社会生活的丰富形态,还深入到人的内心世界,人的情感和心理层面,是对中国人的生存状态深入挖掘与剖析。
《红楼梦》对人生作了高度的提炼,其中有象征化寓言化的描写,超越了具体的现实生活的局限,给一代代读者提供了不断阐释的空间。
《红楼梦》以富有生命力的人物塑造,以感性的方式演绎了中华美学精神,使传统文化的精义自然地流露在人物的言行中,经由个人生命体验而鲜活生动。
《红楼梦》有着历久弥新的艺术魅力,它的经典性是在与时俱进的当代性中不断生成和充实。
当下在北大执教的教授们从各自的生命体验与学术研究出发,不断体会、发掘、阐释着《红楼梦》的艺术魅力,形成了百年绵延的北大红学的深厚文脉,这也是北大精神百年延续和传承的的生动注解。
北大中文系教授刘勇强特别注重细读《红楼梦》,他提出反复咀嚼《红楼梦》,犹如咀嚼我们自己的人生一样。
他对《红楼梦》的细节描写深有研究,他认为细节描写是《红楼梦》基本特点和突出成就。
他撰文专门讨论《红楼梦》心理描写的“古典姿态”——这是他新造的词,主要讨论《红楼梦》里描写人物心理活动时的两个标志,“低了头”与“红了脸”,这两个描写出现的频率非常高,和中国其他古典小说和国外经典小说相比,《红楼梦》的这种描写非常突出,他这是从《红楼梦》具体的细节描写中把握小说的审美情趣和人文意境。
曹雪芹在《红楼梦》中的叙述态度值得我们深思和体悟:
曹雪芹既有“一把辛酸泪”这样锥心泣血的强烈感情,还有一种开阔旷达的超越意识与宏观审视的理性态度。
《红楼梦》是中国传统文化和中华美学精神的集大成者,是中华民族优雅的文化盛宴。
北大哲学系教授朱良志认为,现在大众文化中常见的那种“戏读”,超过了我们的想象,我们看见了戏说三国、戏说水浒、戏说西游,但是《红楼梦》不能戏说。
《红楼梦》的优雅需要我们悉心维护,因为《红楼梦》有一种神圣性,在寂寞的时候给我们精神的安慰,迷茫的时候给我们指引人生的方向。
《红楼梦》所展示的人存在的价值和意义,那种对生命体验中内在的忧伤依然直击着现代人的心灵,散发着永恒的艺术魅力。
北京大学图书馆藏有丰富的红学资料,其中收藏的《红楼梦》最早期最完备的版本(庚辰本)为图书馆红学的镇馆之宝,吸引着国内外的红学家、研究者的关注。
早在1980年就有提议在这个基础上建立国际《红楼梦》资料中心。
《红楼梦》的研究具有学术的综合性,涉及小说学、诗歌学、文艺理论等方面。
研究《红楼梦》和曹雪芹,还涉及对文物、文献进行考证,对版本进行校勘、训诂,必须熟悉中国传统的治学方法。
段启明教授十分重视对《红楼梦》的审美研究,“初发芙蓉”和“错彩镂金”的结合,“景以情合,情以景生”,这些中华美学的理念和风范,在《红楼梦》中有着丰富而自然地呈现,如“行云流水”般在结构、情节、人物、画面、生活场景的描写中自然地展开,让人沉浸其中如醉如痴。
所以在红学研究中,对《红楼梦》的审美关照中,运用中华美学精神来分析和阐释是很重要的。
作者 王雪瑛
高校人文学科一直是《红楼梦》的教学重镇,在高校的文科教学中,《红楼梦》的教学研究有着丰富的层次:小说史教学可以讲《红楼梦》,本科文献史教学可以讲《红楼梦》,打通文理科的通识博雅教育更可以讲《红楼梦》。
歌德有过名篇《说不尽莎士比亚》,我们也汇集了说不尽的《红楼梦》,百年来的红学证明对《红楼梦》的探究是源源不断的,《红楼梦》是什么?吸引着专家和读者的共同兴趣和持续的探寻。
著名的红学家蒋和森先生,他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写了名篇《林黛玉论》,文章的开头他就引用了李商隐的诗:“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文章的收尾,他写了一段很动情的话:
“林黛玉是中国文学上最深印人心、最富有艺术成就的女性形象之一。人们熟悉她,如同熟悉自己的亲人。只要一提起她的名字,就仿佛嗅到一股芳香,并立刻在心里引起琴弦一般的回响。
林黛玉像高悬在艺术天空里的一轮明月,跟随着每一个《红楼梦》的读者走过了他们的一生。人们永远在它的清辉里低回沉思,升起感情的旋律。”
王蒙先生曾经说过,读一次《红楼梦》就年轻一回,《红楼梦》是一部体悟人生的书。
我想在二十岁、四十岁、六十岁,人生的不同阶段阅读《红楼梦》,会有不同的感受。
不同的人生境遇和况味,也会有不同的感受,这些都汇聚成丰富的阅读体验。
作者 王雪瑛
我读了《红楼梦》,深感林黛玉的身上寄托着曹雪芹的人生理想和审美理想,如果说宝钗是现实的寻常的人生选择,那么林黛玉是理想的,审美的人生选择。
在骨感的现实面前,没有实现的可能,但是她没有选择放弃,而是用自己的生命坚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她对真善美的追求是那么执着,那么顽强,她可以拼尽青春,拼尽生命,她以永恒的青春,永远地维护爱的纯真与完美。
林黛玉的坚守给我们思考人生提供了审美的向度,超越世俗的功利和浅薄的成功,诗与美对人生有着永恒的价值和意义。
生命中真实的泪水和疼痛转化成了诗歌,升华成了文学,生命的体验和疼痛汇成了文学与艺术创作的源头。
中国红楼梦学会会长张庆善从感性和理性的层面解读《红楼梦》的丰厚内涵,《红楼梦》是青春与美的颂歌,又是青春与美的挽歌!
《红楼梦》是人间的“啼痕”和“辛酸泪”,又是作者的心灵的投射与呼唤。
曹雪芹呕心沥血赞美女儿们的青春、魅力、情痴,赞美自由平等的生活,但又无可奈何地看着青春的逝去、美丽的玉殒,从而演绎出怀金悼玉、悲天悯人的千古绝唱。
《红楼梦》是曹雪芹对社会对人生认识的结晶,是曹雪芹人生感悟和生命体验的结晶。
《红楼梦》意味着什么,如同追问生活是什么?人性是什么?艺术是什么?
这是一个无限延伸的问题,这是一个打开的问号,是一个与生命同在的探寻的过程,而不是一个简单的答案。
《红楼梦》不仅仅需要专业的研究,成为专家的学问,更应该广泛地通向每一个读者的心灵与人生。
高等院校注重通识教育,《红楼梦》是最值得推荐的必读书,引导大学生阅读《红楼梦》,犹如打开了文学殿堂的大门,领略中国文学艺术瑰宝的韵致,领略中华传统文化结晶的光泽。
北大教授叶朗希望在北大建成《红楼梦》研究的资料中心,在北大开设面向全校各系的《红楼梦》课程,让《红楼梦》的艺术光芒映照一代代北大学生的心灵,进而在网上也开设面向全国大学生的《红楼梦》课程,使得这部中国最伟大的古典小说进一步在大学传播,让中国的大学生能够细读《红楼梦》,深入地理解中国文化、体悟中华美学精神。
散文集《倾听思想的花开》
关于如何创办中国的世界一流大学,如何理解“世界一流大学”前的定语“中国的”,叶朗教授说:
“中国的世界一流大学和一般的世界一流大学会有所不同,例如北京大学,它首先是扎根于中国土壤,立足于中国文化的大学。中国的世界一流大学和哈佛、牛津当然有相通的地方,但是也会有不同的地方。
答案可以有很多条,具体来讲必有一条,中国的世界一流大学的学生一定要读《红楼梦》,就像俄罗斯大学生一定要读《战争与和平》,英国大学生一定要读莎士比亚戏剧。
因为一流大学不仅是传授知识和技能,一流大学还承担着文化传承的使命。”
作为中国人,我们要深入了解自己的文化传统,这是我们的文化身份,同时要培养世界眼光与人类情怀。
好的教育就是让人获得文化和人生的认同与自信,建立价值观和审美观,以艺术和审美的语言,以文化的交流,沟通世界,超越时空,丰富心灵的内涵,提高生命的层次。
作家卡尔维诺对经典有过著名的定义,“经典之书带着前人理解的光环来到我们面前,尾随其后的又是他们穿过时光长河在各种语言文化中所留下的痕迹。经典之书能带来特别的影响,无论是它们深深铭刻在我们想象之中难以忘却,还是隐隐藏匿于层层记忆之下伪装成个人或集体的无意识。”
的确,艺术经典会塑造一个民族的审美趣味和文化心理,也会影响一个人的精神高度和生命形态。
经典对我们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也是意义深远的,《红楼梦》就是这样的经典。
北大的百年红学不仅书写着中国红学的重要篇章,也在时代的嬗变中丰富着北大的精神内涵。
一部《红楼梦》,在岁月的长河中,流动着北大精神的潮汐,在一代代学子的心中,赓续着中华美学的血脉。
原载《作家》2020年第5期
作者:王雪瑛
出版社:清华大学出版社
出版日期:2017-06-01
全书分成四个专辑:“大学之大”“生命磁场”“远方之远”“心海日出”。
全书以“北大气度”开篇,详实地呈现了北大、清华,哈佛、耶鲁、斯坦福、伯克利等世界名校深厚的历史积淀和文化底蕴,探究中西方教育理念。
评论家王雪瑛以传神的笔触描绘出一批中外文化大家的身影,蔡元培、梅贻琦、冯友兰、胡适、冰心、梭罗……生动地展现他们的艺术追求和人生意境。
从名校到人物,从美国西部到东部的旅行散记,不同的专辑呈现不同的领域,王雪瑛以诗与思的结合,建构出独特的审美空间,这是有人文关怀、思想力度,文化底蕴的散文,也是新锐生动的通识教育的好读本。
此书收集了王雪瑛在岁月之岸写下的随笔,那是时光流动中的生命手记,那是她与读者分享的心灵地图。该书由清华大学出版社2017年7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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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11月29日至12月2日(我们将于12月2日在本文评论中回复获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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