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漫步 | 幽幽昙花香 / 开普饭

幽幽昙花香

作者：林中漫步

午夜昙花，绚烂美丽，馨香扑鼻。只是花朵开得太短暂，太短暂，让人来不及凝神细看，就枯萎了，凋谢了。留给人的是惆怅、惋惜，更是失落、无奈。

每每想到昙花，我更会想起一个人，一个雅致的女人。并在内心升起深深的愧歉。因为她是我认识的所有女人中，唯一一个性情温柔脾气极好有涵养的女人。

她是我对生活感到彷徨无依时在网上认识的。那一年，妻突然好像变了一个人，性子烈脾气倔，与人攀比，好挥霍爱虚荣，嗜赌成性，也许就是所谓的七年之痒吧。她终日忿忿于我工资的微薄，耿耿于我职位的低微，怨恨于我才貌的庸碌，面对这些我没有姜太公的大度，朱买臣的超脱，我能说什么呢？任何辩解都是苍白无力的，更是多余的。劝慰只会徒增反感，管束更使她逆反对抗，我只能容让。

从春到夏，妻都自顾自地白天深夜不着家，我下班归来便窝在家里不出门。百无聊赖之余，那一天我漫无目的地搜寻好友，蓦地我发现了一个网名叫“前世情人”的人。心想着这肯定是一个寂寞空虚或者说是风情开放的女人，出于一种玩谑刺激促狭的心理就大胆加上了。并用一种耍着流氓气的口吻搭讪，籍此聊解心头的愁闷吧。

可是对方却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她回复的每句话都端正严谨，一来二去，我也不好再装恶魔，开始正襟危坐，正经聊天，渐渐和她就熟络了，我直言不讳地说了对她的第一印象。

她说，她的QQ本是同事给她申请的，里面没有几个好友，朋友为了吸人眼球就起了这个煽情的名字。她说并不在意自己网名叫什么，网名只是一种代号，看不出一个人的善恶，总之在好人眼里没坏人，在坏人眼里也没好人。她还问我，你没听说过儿子是妈妈的前世情人的话吗，我自惭自己的龌龊和浅薄，对她日渐敬重了。

原本她说自己上QQ是为了玩偷菜游戏的，从认识我后，她也真的喜欢上了网聊。我们也发展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心朋友。

秋初时我们视频过，她面容清秀瘦削，齐耳短发，肌肤白皙。再后来在现实里，我们有过两次短暂的会面，就是这两次什么也没发生的短暂会面，却在我心中刻下了终生难忘的印记。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入冬后，那时对于现有的家庭我真的倦了。她呢，在我们视频不到一个月老公就在班上意外身亡。我只能隔着空虚的网络安慰她，鼓励她，开导她，这时她才明白自己的网名就是给老公起的。她和老公只是前世未尽，上天又给他们今生补了九年而已。

如此境况，谁都能预料得到，我们的感情急剧升温，一日不聊，心便空落。面对新的抉择，谁都是彷徨难定。我自己犹如处在江心的一叶小舟，望不清前方是激流险滩，还是旖旎风光。何去何从，且行且看吧。

那一天朋友的儿子办婚事，我早早进城便打电话给她。她如约而至，一袭风衣掩盖住单薄的憔悴之身，不过面上并没有悲戚。

我们互相对视着微笑。你不怕我是坏人呀，我首先问，她说，县城才多大点地方，每条街都走过。还能怕你小子。我支支吾吾无言以对，她又取笑我说，现在怎么变好人了，不瞎说了呀。我知道她是揭我的丑，是她老公还健在的日子里，网上我对她肆意的调笑，她也会假装生气一阵子，第二天就跟没事儿一样了。此时此刻我脸上微红，屏幕上因为陌生所以大胆，即便怨怒也无所谓，而面对面了又怎么好意思。

在僻静的一家停业等待出租的店门口我们畅谈了一个多小时，而后朋友来电话催我张罗宴席的事，我们只能郁郁而别。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真想冲过去抱一下她的肩，但我没有。

我和妻的冷战愈发令我窒息。年底往家里索要赌债的一个接一个。我能做什么，唯有无语而已。整个年是凄清的。妻从初一一直在家窝到初十。我一直忙着串亲戚。

到元宵十五，我再次约她相见。整个山城大街上是人山人海，我们在广场前的移动大厅前会合。意外的是这次她领着自己七岁的儿子。小男孩长得很瘦但很乖，她眼看着他去小摊贩前买吃的，她把单薄的身体依靠在我胸前，我在人群中握住了她的手。她微笑着探寻着附近有没有熟人，还要扫着儿子的动静，我却只是专注地注视她。彼此的温热还来不及感受到，随着她儿子的归来我们遽然分开。而后随着人潮继续往前走，我再次拉住她的手，她没有挣脱，仍然只是回头冲着我笑。我内心是甜蜜的，我更确信她内心也是甜蜜的。

我们就这样一路走过大街，走过广场，在转向十字路口时，突然响亮的一声“爸”，把我从沉醉中唤醒，原来是妻和女儿也极其凑巧的在这里。

而她呢？女儿那一声甜脆的招呼，分明就是晴天霹雳，她怵然一惊，神情大变，好一阵才颤声说，你老婆和女儿，我点头。她又快速地扫了一眼妻女的背影，说，你还是——跟她们去吧，我们——娘俩走了，再见！！说完便头也不回拉着她的儿子疾步走了，走了，消失在人潮中了。

唉！匆匆一见，转眼就是别过。我谁也没有追，只是凄惶地伫立在原地怔怔出神，我分明看到了她淌泪的眼，触到了她失落的心。她的背影虽然更加单薄，但我能做什么呢！我的胸膛给她的只是片刻的依靠，而非长久。是我辜负了她，也辜负了妻和女儿。

好久之后，女儿跑回来说，我妈问你跟我们一起吃饭去不，在凭你自己。我还是站在原处，快过晌了，妻再次打电话来。我还能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