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爱的牵挂》龙川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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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年前，大学毕业后我回到了家乡，一个位于沙漠边缘的小县城。有许多人对我回来感到惋惜，学习那么好，可以留在外面发展嘛，干嘛还要回到这个穷地方，我们这里县与县之间长达几百公里，在这个天天飞着黄沙的地方，好多人都想方设法往外走，你傻不傻。其实我的心早就回到家乡了，那里有我高中时要好的同学阿云姑娘。

　　  说起阿云，让好多同学羡慕不已。高窕的身材，圆圆的脸宠，一对会说话的大眼睛雪亮，时常一曲优美的歌声引来全班喝彩，她是学校的文艺骨干，经常主持文艺节目，那年仅仅以几分之差高考就落榜了。没等到第二年参加高考，就以全县招干考试第一名的成绩被录取到了县政府工作。

　　  我考上大学后，很少和同学们通信，对阿云也一样，主要是想到学习要紧，那么偏远的地方考上大学实在不容易，要为老师及家乡的父老乡亲争光，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好在县城就那么小，假期回来和同学们聚会，对大家的情况也略知一二。大专三年，我正如同学们所说，是个土老冒，有的大学同学大一就开始谈恋爱了，我像个发育不全的孩子，对这五彩缤纷的现代生活无动于衷。随着年龄的增大，每天看到同学们花前月下的甜蜜劲，我的青春开始萌动。终于在即将毕业的那个学期，按捺不住火热的心，花了几个晚上的功夫，给同学阿云写了一封情深意长的信。没过多久，阿云就来信了，她讲要我好好学习，谈恋爱的事等到参加工作以后再说。心里想着阿云，毕业后能不回来工作吗？

　　  我去县人事局报到后的第二天就被分配到了县粮食局工作，那时的县粮食局是政企合一，算得上是县上最好的单位之一，作为国家定购统销的粮食垄断企业，好多人想进都进不去，工资福利好，也发奖金，也有家属房，若在其它单位，得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分到房子结婚，找对象不容易，分到房子更难。

　　  我这个人天生胆小腼腆，回来都上班工作了，很想约阿云单独见面，始终想不出个办法，到政府办事碰上同学小张，说你回来都工作了，还不请大家吃一顿吗？我想这是个好机会，由他联系十几个当年要好的同学在我们家聚会。

　　  那是一个初秋的早晨，太阳照在了门前葡萄架上，看着水汪汪的葡萄，多么诱人呀，心想没有几天就要熟透了，就这个时候阿云和一帮同学走进了家门。母亲见了阿云高兴地说，几年不见了，你们同学都工作了，找对象没有，给我们家的这个介绍一个，她只是笑笑，忙这忙那的，帮母亲准备着，到了中午人都到齐时，丰盛的饭菜上桌了，大家对阿云的手艺赞口不绝。有人开玩笑说，谁找上我们的校花一定口福不浅。

　　  大家酒足饭饱后，便各自回家了，惟有阿云留到最后帮母亲收拾房子，待一切完毕，她说她回乡下家里去，每个星期天不回去父母亲不放心。母亲说就让我去送一下，阿云说不了，我说没关系，就骑着自行车送她回去。

　　  阿云的家离县城要十公里的路程，不到半个小时，没说上几句话的功夫就到家了，上中学那会儿她就是骑着自行车每天几个来回，工作后单位有集体宿舍，隔两天回去一次，最少也是一个星期回去一次。记得那个时候上学，到了星期天几个要好的同学结伴到乡下去玩，去的最多的就是她们家，每年秋天了大家一起去吃葡萄，去摘石榴。这次我和阿云回去，她家里人对我并不陌生，阿云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我大学毕业回来了，今天我们同学在聚会。

　　  在阿云家吃完晚饭已是明月挂高空，我们又踏上了回县城的归途，高高兴兴地带着阿云骑着自行车，快出村子的时候，突然窜出一条狗来，你骑的越快，它追得越快，阿云说不要怕，没有事，而我怕狗咬上她，就越害怕，猛然车子一拐，连人带车翻到了路基下，狗便逃跑了。我俩赶紧爬起来，阿云紧紧地抱着我的腰，我说没事吧，转过身去把她揽到怀里，轻轻地摸摸她的脸擦伤了没有，她说有你还能有什么事。握住她的手起身，感觉到她那细嫩的手软绵绵的，我的心紧张得蹦蹦直跳。就这样我们推着自行车向县城走去，谈了我的学习，谈了她这几年的工作情况。到了她的宿舍门口，我说你眯上眼睛告诉你一个秘密，靠上去就是一个吻。她说声你这么大胆，害羞地跑进了宿舍。我的初吻就这样给了心中的阿云。

　　  没有任何序曲，真是心相近，心相印，我和阿云的恋爱就直截了当的开始了。在单位上班打个电话一约，我们去石榴园里散步，我们去千年无花果树下合影，我们去核桃树下唱歌，沙城的星空下多了一对炽热的情侣。同学们知道后，都赞叹不已。每当星期天了我俩不是去她们家就是到我家。尤其是到了我们家，阿云总是忙这忙那的，一直闲不住，做得一手好饭，着实让父母亲合不拢嘴，对阿云就像亲生女儿一样亲。订亲的那一天母亲拿出她的宝贝一只金镯子，对阿云说,这是我母亲给我陪嫁的，另一只在双胞胎妹妹那儿，我们家有一个传统，传女不传儿媳妇。我把它送给你，全当母亲对女儿的祝福，阿云带在了手腕上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这件事着实让姊妹们对我好多天不说话。工作三年恋爱三年，我的工作也得到了领导的表扬，阿云经过不懈的努力通过了自学大专的所有课程。我们正准备结婚的那年，我被提升到粮贸公司任副经理。

　　  俗话说，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正当我们为置办结婚的家具奔波的时候，母亲不知听信什么人捣的闲话，突然提出要我与阿云分手，我以为这是在开玩笑，她很认真地说，我请人对了你们的生辰八字对不上，她们家在农村，将来结婚了有许多的麻烦事，最主要的是阿云聪明，怕我这个家里的老大抬不起头。过了几天阿云来我们家，果然她将阿云给赶了出去，我想这可能是母亲一时胡涂，等等算了，但是后来阿云来一次她赶一次，最后闹到阿云家去，气得阿云母亲病了好几天。我曾求助于父亲，但有什么用呢，他一辈子从未当过家，全凭母亲一句话。我曾想我们双双远走高飞，那时新疆各地大量招聘人才，哪儿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阿云说我们手头有工作，能那么不负责任的一走了之吗？由于我们断不了，母亲竟闹到了阿云的单位。我心想阿云凭着她的美丽，她的能干，不怕找不到称心如意的人。倒让母亲看看你给我能找一个怎么样的人，由于不忍心母亲长时间的折腾，最后我提出了分手。

　　  和阿云分手时曾约定默默地等待，但是母亲怕我们又在一起，四处张罗着给我介绍对象，一个又一个的见面后，总没有结果，为此母亲到了街上碰上阿云又胡觉蛮緾，说阿云把我的魂给勾走了，世上所有的难听话全让母亲给说绝了，致使阿云的自尊心受到极大的伤害。尤其是父亲，喝醉了酒跑到阿云的单位，找阿云算帐，你这个姑娘为什么不回家呀，你是我们家的人，我还想吃你做的饭呢，阿云送我父亲回家，少不了挨一顿母亲的嗅骂，十分的尴尬。

　　  这样下去必定不是长久之计，一年以后阿云经人介绍找了一个疼她爱她的人就结婚了，结婚那天有许多同学都去了。好多人向我投来惊异的目光，我实在无地自容，早早地就回家了，一睡就是好几天。只能接受现实，几个月后和现在的爱人结了婚。

　　  谁知道，福不双降，祸不单行，在我失去阿云的同时，国家实行粮食流通体制改革，我所在的企业，走向了市场，没了补贴，日子一天天的难过，最后支撑不下去了，到了全员下岗的地步。父亲叹息，母亲沉默寡言，每当家里来了同学，大家一提到了阿云，母亲总是躲到一边偷偷地去擦眼泪。三年前小妹出嫁，妯娌几个背后出点子让她向母亲索要阿云退回的那只金镯子，母亲很不客气地说，已经给过一次人了，现在谁也不想给，等以后吧。我知道母亲此时的心情比我还难受。

　　  后来阿云随爱人调到库尔勒市工作。经常打来电话问寒问暖的，尤其是我下岗后的那段日子，她说没有扛不过去的困难。为此我自谋出路，和几个下岗人员一起组织了一个小小施工队，从干小活做起，过起了走南闯北打工度日的生活。如今已发展成了一家规模不小的建筑公司。

　　前段时间，为了在大雪来临之前完成一项工程，我亲自去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大山沟组织施工，那里不通电话，音讯全无，一去就是两个月，待我回到住地，爱人在电话中给我说，阿云来了电话讲，她前些天时常梦见你，她非常担心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们也联系不上你，老同学吗，再忙到库尔勒去看看人家。听完电话，未等我放下手中的话筒，鼻子一酸眼泪刷地就掉了下来，看电话的老头子还以为家里出事了，忙上前劝我不要伤心。

　　  今夜我徘徊在巴音布鲁克大草原上，望着美丽的星空，心不停地在颤抖，在这远离家乡远离亲人的地方，工作虽然是苦的，但我的心里是甜的，有阿云在远方牵挂着我，我是幸福的。阿云就像洁白的哈达，始终緾绕在我的心头，谢谢你心中的阿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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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作家简介：龙川河，本名晋憧憬，甘肃省漳县人，著有长篇小说《尴尬日子》，新疆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