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松饮涧 - 越是美好的,越是虚幻
今天的商丘,就是那种所谓的十八线城市,基本没什么存在感,出了河南,很少有人知道这么个地方。
但是在古代,商丘可是宇宙中心,三皇五帝差不多有一半都是商丘人,商丘是如假包换的中华文明发祥地。后来还是商朝人的起源地和首都。
商丘的辉煌一直延续到了北宋,在北宋,商丘的名字叫“应天府”,那时候北宋王朝也有一个“南京”,不过那个南京可不是后世龙盘虎踞在钟山脚下的那个南京,北宋的“南京”,还是那个十八线城市商丘。
今天我要说的商丘,是西汉汉景帝时候的,那时叫“大梁”,是汉景帝时候最显赫的诸侯,梁孝王刘武(汉朝最讲究一个“孝”字,其实帝王之家,绝大部分的父子根本不孝,兄弟也绝不悌)的封地。
汉文帝的儿子虽然多,但是和汉景帝同一个母亲最亲的兄弟,却是这位梁王刘武,兄弟俩的母亲,就是帝国最尊贵的妇人—窦太后,而窦太后最爱的,还是这个小的。所以景帝时期,梁国的封地是最富饶的,梁王的赏赐也是最丰厚的。
景帝时期最重大的历史事件就是“七国之乱”,为了帝国最宝贵的宝器—皇位,兄弟叔侄之间杀红了眼。
在这场厮杀中,梁王立场坚定地站在了亲哥哥一边,而且在局面最凶险的时候,在没有任何外援下,独力支撑守住了帝国的门户。
叛乱尘埃落定之后,立下首功的刘武地位更为显赫了,窦太后甚至逼着景帝在朝堂之上当着众臣的面许下诺言,百年之后传位于亲弟弟刘武。
刘武出入时随从护卫千乘万骑,与皇帝一样,出殿言“跸”,入宫称“警”。到了京城,常与皇帝同乘帝辇出入宫门,风头一时无两。
刘武,就在他的封国的中心城市—大梁,耗资巨万大搞基础建设,建造了当时最奢华的园林:梁园,梁园不管从规模还是豪华程度,都超过了他哥哥景帝的皇家园林—上林苑。园内宫观相连,奇果佳树,珍禽异兽,靡不毕至,看不完的霓裳翠袖,听不尽的夜夜笙歌。
梁园的建成一时轰动天下,成为人们向往的胜地。梁孝王刘武又喜好招揽文人谋士,一时之间梁园汇集了帝国内最有名的文人墨客,其中就有西汉“软饭王”司马相如,当然,司马相如加冕“软饭王”是有资本的,名重天下的大文学家和大音乐家可不是吹出来的。
司马相如在梁园里天天白吃白喝、夜夜灯红酒绿,真是流连忘返、乐不思蜀(他老婆还在四川呢)。
不过司马相如还是有职业道德的,吃干抹净之后并没有扬长而去,而是给梁王献上了流传千古的名赋《子虚赋》。
在《子虚赋》里,司马相如虚构了两个人物,出使齐国的楚国人子虚和负责接待的齐国人乌有。两个人各为其主,把牛皮吹破了天,各自夸耀自家的土地如何沃野千里,君主如何骄奢淫逸。
和汉朝的大部分堆砌华丽的赋一样,《子虚赋》里面有一小半的字我们都不认识或者不知道说什么,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给我们今人留下了一个成语:子虚乌有。
就像今天的月夜一样,天文学家早早的就科普了一大堆美好的景象,最近的月亮,最大的月亮,最红的血月,还有最难得一见的月食,吧啦吧啦……
然而推开窗抬头望,乌云密布一片漆黑,真是“子虚乌有”啊。
窦太后一死,景帝马上收回成命,立亲身儿子刘彻为太子。刘彻,就是后世更为有名的汉武帝,他亲政之后,没多久就推行了“推恩令”,那些汉初沃野千里的大诸侯国很快就被拆分得七零八落了。
作为最显赫的诸侯,刘武倒也是极尽哀荣了,他死后,把生前的赏赐都埋进了棺材,他还是希望在地下世界能一样荣华富贵,可惜现实总是残酷的,地下的富贵梦被盗墓王曹操击了个粉碎,曹操盗墓后得“金玉十余万斤,运七十二船”,吃了个满嘴流油。
难怪当初司马相如终于离开梁园的时候,不经意间咕哝了一句:梁园虽好,不是久恋之家,他老人家早就机智地指出,越是美好的,越是虚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