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门失利,如何夺取海南岛?聂荣臻:韩先楚在什么位置
“谷雨、谷雨……” 这几天韩先楚一直在念叨这两个字。
1950年3月31日,四野12兵团副司令员兼40军军长韩先楚下定决心,主持召开40军党委会,建议兵团立即组织实施主力渡海,登陆海南岛。
随后,由他口述,作战科长尹灿贞记录,上报兵团、四野并中央军委,这是一份很长的电报,其中有着关键的一句:“如果43军未准备好,我愿率40军主力渡海作战。”
这句话的背后,是韩先楚义无反顾的军令状,意味着胜利,亦或死亡!
韩先楚
几个月前金门失利的阴影,还笼罩在将士们的心头,低潮时离厦门不到2公里的金门一时成了“陆地猛虎”解放军的天堑。
与金门和厦门之间的海域相比,琼州海峡更适合称为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它是世界上流速最快的海峡之一,长约80公里,宽约25至50公里不等,横亘在大陆与海岛之间,成为一道天然隔断。
面对着烟波浩渺、潮流无定的琼州海峡,即使是四野最能打的“旋风纵队”的战士们心里也开始犯嘀咕,“听说海里王八乌龟都在开会,要会餐哩”……
对海战的陌生,影响的不仅仅是一线将士们,中央决策层也是慎之又慎。
1949年12月中旬,广西战役结束,第四野战军12兵团40军、15兵团43军进入广东雷州半岛,隔琼州海峡与海南岛相望。
海峡另一边,势头也是一片大好。远离中央、孤悬琼岛的琼崖纵队,不但历经23年红旗不倒,而且悄悄地发展到1.6万多人。同时,解放区人口、面积已占全岛的半数以上。
从日本人到国民党,都对“一两骨头一两金”的琼崖纵队司令兼政委冯白驹毫无办法,只能看着共产党的队伍一天天发展壮大。
周恩来曾经说过:“冯白驹同志是琼崖人民的一面旗帜。”
不过,随着解放军的节节胜利,国民党32军、50军36师、山东省保安旅及其他番号部队,纷纷从大陆溃逃海南。
他们与国民党海南特区警备总司令陈济棠部合并,企图把海南变成第二个台湾。一时之间,麋集琼崖的国民党总兵力达1O万余人。
接着,退守海南的国民党防卫总司令薛岳集结这10万兵力,配以大量飞机、舰船,构成了所谓海陆空立体防御的“伯陵防线”。
冯白驹的压力陡增,他在致中共中央华南分局的报告中称:
“根据琼崖敌我力量的对比,我们觉得,要使琼崖的战争随着国内的战争 取得彻底的胜利,单靠琼崖的力量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我们迫切要求兄弟军帮助我们早日完成解放琼崖的任务 ……”
另一边,四野决定由15兵团43军和12兵团40军解放海南岛的报告,已经送到了毛泽东处。
正在苏联访问的毛泽东没有立即批示,而是暂时压在了案头。他不是不想尽快解放海南岛,而是在考虑如何才能一战成功,避免轻率进攻而蒙受巨大损失。
一个多月前,金门之战的失利,仍然历历在目,教训十分深刻。到了12月18日,毛泽东作出关于做好渡海作战的指示:
“渡海作战完全与过去我军所有作战的经验不相同,即必须注意潮水与风向,集中能一次运载至少一个军(四五万人)的全部兵力,携带三天以上粮食,于敌前登陆,建立稳固滩头阵地,随即独立攻进而不要依靠后援。”
电报还强调:“三野叶飞兵团于占领厦门后,不明上述情况,以三个半团九千人进攻金门岛上之敌三万人,无援无粮,被敌围攻,全军覆灭。
你们必须研究这一教训。请告邓赖及四十军、四十三军注意,并望你向粟裕调查渡海作战的全部经验,以免重蹈金门覆辙。”
接到毛泽东的指示,四野组成渡海作战兵团,以第15兵团司令员邓华、政治委员赖传珠和第一副司令员兼参谋长洪学智率领第40军、第43军2个军及1个加农炮团、1个高炮团,还有部分工兵、通信兵、反坦克炮兵,共10万人,于12月下旬进入雷州半岛,进行战役准备工作。
12月31日,毛泽东在电示中再一次强调,进攻海南岛“以充分准备确有把握而后动作为原则,避免仓促莽撞造成过失。”并指出“不要希望空军帮助”。
海南岛战役的发起时间,15兵团最初计划在1950年春节前的1月底2月初,但此时各项工作,准备得还不充分。
40军、43 军于年前才陆续到达雷州半岛前线,战前训练很不充分,筹集船只更是件耗时耗力的麻烦事。
15兵团考虑再三,决定向第四野战军和中央军委建议推迟:“……故我之方针,尽一切努力,争取旧历年前动作,但又不为季节所限,而要以是否准备好了为标准,以免仓促莽撞造成过失。”
1950年1月10日,毛泽东于苏联莫斯科再次致电四野前委:“既然在旧历年前准备工作来不及则不要勉强。请令邓赖洪不依靠北风而依靠改装机器这个方向去准备,由华南分局和广东军区用人力于几个月内装置几百个大海船的机器(此事是否可能,请询问华南分局电告),争取于春夏两季内解决海南岛问题。”
并指示,“海南岛与金门岛情况不同的是,一是有冯白驹的配合,二是敌军战斗力较差,只要一次运两万人登陆,又有军级指挥机构同时登陆(金门岛是3个不同建制的团,又无统一的指挥官,由3个团长各自为战),就能建立立足点,以待后续部队的续进。”
1950年春节前的2月1日至2日,第15兵团在广州召开解放海南岛战役作战会议。
冯白驹也派纵队参谋长符振中乘渔船偷渡过海来,在会上汇报了琼崖党政军情况、战役准备情况和国民党军的防御部署,并转达了琼崖纵队司令员冯白驹的两条建议:
一是乘国民党军防线不甚严密,先偷渡一批兵力,加强琼崖纵队的接应力量;
二是若第一个办法行不通,就派一批军事干部和技术人员把枪支弹药运过海,以充实琼崖纵队的武器装备。
这个信息很重要,给渡海作战决策带来了直接影响,“冯白驹同志能派少数同志偷渡过海,那我们实行小部队偷渡一定会成功的”。
会后,邓华、赖传珠、洪学智向中央请示:
“岛上有敌十万,如只采取大规模登陆速决的方针,则所需机帆更多,改装费用更大,舵手、机工、领航人员亦非半年内所能同时办到。
另一方面岛上有我根据地,有冯白驹的配合,回旋地区亦大。……故应采取积极偷渡、分批小渡与最后登陆相结合的方针,……即我岛上力量能夺取海岸一两点后,方最后策应大军登陆。
在我无海空配合的条件下,这种办法是较好的,但时间可能要长,最好不限制,以争取1950年完成任务为原则。”
这个请示内容,除了意味着确定了“积极偷渡、分批小渡与最后登陆相结合”的战役指导方针,还确定了渡海登陆工具以改装机器船为主。
更为关键的一点,解放海南渡海作战的时间延长到6月以后,甚至是“以争取1950年完成任务为原则”。
而众所周知的是,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两天后,美国第七舰队驶入台湾海峡。
海南,离“台湾第二”,真的就差那么一丁点。
2月1日的广州会议,身为12兵团副司令员兼40军军长的韩先楚,也在场。他是一个急性子,“急”并不代表莽撞,他有一个更响亮也更为贴切的称号——“旋风司令”。
当然,只有对手封的称号才会如此响亮。
这是他在东北战场上打出来的声威。对于韩先楚,有个奇怪的现象,坐镇东北指挥的几任国民党军指挥官,竟然都称韩先楚是“旋风司令”。
国民党军东北保安司令长官杜聿明,因指挥部队惨败被调离东北。杜聿明离职时说了一句:“最难对付的是韩先楚的'旋风部队’。”
四野将士大多数是东北人,从白山黑水一直打到琼州海峡,包括韩先楚在内许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大海。
有的战士捧起海水就喝,咂咂嘴才知道海水是咸的。激动过后,面对茫茫的大海,所有人都明白,这应该是最后一战了。
对韩先楚来说,既然没有翻不过的山,就不存在渡不过的海。但面对茫茫大海,光凭勇气是不够的,他来到渔民中去找出路。
渔民们告诉他:每年正月到清明,琼州海峡都是北风或东北风,渡海最为有利,帆船顺风顺浪,一夜可达对岸。
过了谷雨(4月20日),就是南风,南渡就是逆风了。他还了解到,渔民大多都驾船去过海南岛的临高角,那里有大片沙滩,帆船一下子就靠上去了。渡海作战,船是关键。
听到这些,韩先楚静了下来,他心里只有谷雨前的打算,再等就是明年了。
对于广州会议上有人提出的到港澳购买登陆艇和改装机帆船的说法,他持保留态度。
港澳当局是亲国民党的,指望他们卖登陆艇,有点难度。
改装机帆船是必要的,但能改装多少?谁也没有底。
毛泽东在1月10日的电报指示中也是心存疑虑:“……由华南分局和广东军区用人力于几个月内装置几百个大海船的机器(此事是否可能,请询问华南分局电告)……”
韩先楚就自己所掌握情况判断,能占渡海作战船只的1/5,就算顶天了。主力部队还得依托帆船,只能靠天打仗,断断不能拖过谷雨。
广州开会回来,韩先楚有些沉默,有关推迟渡海的决定,40军里只有军主要领导知道。
一切以谷雨前的季节风为准,全军仍按3月份完成渡海作战的时间表进行训练。
官兵们每天都在争分夺秒地训练。海滩上:荡秋千、走浪桥;大海里,游泳、射击、划桨、摇橹;“四组一船”、“六组一船”、近航、远航。
热火朝天的海上大练兵解决了官兵们的“本领恐慌”,大家誓做大海的主人,变“陆地猛虎”为“海上蛟龙”。
即使春节也不曾放假,官兵们都笑称自己是全年无休的“陆军海战队”。
转眼间时令已近4月,扑面的海风,热度一天比一天高,韩先楚的心也一天比一天急。
准备期间,韩先楚一边落实广州会议“积极偷渡、分批小渡与最后登陆相结合”的指导方针,一边检验部队海上训练成果。
3月5日19时,40军1个加强营约800人,趁着夜色,乘坐10多条船从雷州半岛的徐闻县灯楼角起渡,这是我军第一次潜渡琼州海峡。
约12个小时后,该营在海南岛西侧的白马井顺利登陆,全歼守敌一个营,与前来接应的琼崖纵队会合,后转战到五指山根据地。
3月10日13时, 43军1个加强营1000余人,乘21艘船,从湛江东南硇洲岛启航。航行中遇到7级大风,与风浪搏斗十几小时后,于11日9时在海南岛东北部的赤水港至铜鼓一线先后登陆,粉碎国民党1个团的抵抗,当日下午与琼崖纵队独立团会合。
3月26日19时,40军1个加强团约3000人,分乘80多条帆船,再一次潜渡。
这次选择的登陆点是敌正面防御的临高角,因下半夜风向突变,渡海部队分散在20余公里宽的海滩上强行登陆,突破了敌人4个团兵力的合围企图,于29日与琼崖纵队会师。
三次潜渡,近5000人登岛,已是一个师兵力。加上琼崖纵队,可在任何方向上打开缺口,接应主力登岛作战,韩先楚心里有底了。
经过对登陆所需要的月亮、潮汐和日出时间的研究,结合渔民提供的信息:琼州海峡每月有二次大潮,每次退潮后3天内流速较小,即使无风,也可以摇橹划桨通过主流。
韩先楚决定,把海南岛登陆的预定时间定为4月15、16、17日中的一天。这是全年最佳,也是最后一个时机。
随着对渡海作战认识的逐渐深入,韩先楚也多次向上级和友邻部队申明意见。
3月20日,韩先楚和副军长蔡正国署名电报发往15兵团和四野:
“今后大规模登陆作战,在有利的内应条件下,我两军就在风向季节(旧历二月底三月初清明前)各以主力由正面并肩作战,估计无大问题。
根据这种情况,在帆船的准备上,除我们现已买到和自己拆卸的约百部机器外,再发我们二百五十部即可(此数与原计划数可减少近二分之一的机器)。
就是这二百五十部机器解决困难,或我们改装不及时,我亦以现有百部机器改装为炮艇和指挥船,其余用风船,待条件成熟,风向顺利,拟大规模登陆作战。
不知四十三军准备工作及意见如何?”
……
随着40军第二次的潜渡成功,“旋风司令”的性子又急了起来,韩先楚决定“摊牌”了:“如果43军未准备好,我愿率40军主力渡海作战。”
4月15日、16日、17日,跨海作战的时间窗口,距离4月20日的谷雨寥寥数日,战机稍纵即逝,韩先楚急得火烧眉毛,“旋风司令”早已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
基于对“旋风司令”的信任,也基于对充分调查研究的认可,韩先楚上报兵团、四野和中央军委的“战书”,获批了。
就在40军召开党委会的当天,43军一个加强团近4000人,分乘80多条船,也趁着夜色悄悄出发了。
他们从徐闻博赊港起渡,大部于次日凌晨在海口以东的北湾港和新溪角顺利登陆,在接应部队配合下击溃岸防。
有些令人伤感的是,有两个连误登海甸岛白沙门,除少数北返外,大部壮烈牺牲。
革命将士的鲜血不会白流,他们将用热血和意志,撕开黎明前最后的黑暗。
1950年4月16日,雷州半岛最南端的灯楼角,300多条双桅篷木船,沿着海岸排出5公里多。
夜晚,韩先楚所在的指挥船升起4颗白色信号弹,顷刻间,3个师6个团的信号弹也腾空而起。
与此同时,灯楼角东侧三塘的43军两个团80多条帆船也同时起航。
这天晚上,毛泽东和朱德和代理总参谋长聂荣臻等人都在军委作战指挥室,关注海南岛战事。
从毛泽东到一线将士心里都清楚,只要渡过琼州海峡,海南岛战役就没有多少悬念了。
有的老人还记得,4月16日是农历二月三十,一个漆黑的朔月之夜。
宽阔的海面上,东北风鼓荡着帆篷呼呼作响,船尾的马灯在波涛中起伏闪烁,犹如不夜城的万家灯火。
以雷州半岛的顶端为界,西侧为40军6个团,东侧为43军2个团,近400只战船在海面上矗起一片片帆桅的森林,顺风顺流,浩荡南下。
半夜时分,航程过半,正在通过琼州海峡主流时,突然间海面上出现一片夺目的白光,把大海照得通亮。
这是敌机投下的照明弹,船队立刻暴露在大海上。
敌机在空中俯冲扫射、投弹,敌舰上的机关炮和大口径炮弹,在船队中间溅起一股股水柱。
我方各船上的轻重火器,立即向就近的空中、海上目标射击。
韩先楚命令两翼护航的土炮艇大队,开足马力向敌舰冲去。
40军炮兵主任黄宇,指挥几只土炮艇,用交叉火力将敌先头舰打得冒起浓烟。
一艘大型军舰仗着速度快、火力强,闯进左翼船队,企图搅乱土炮艇队形。黄宇的指挥船抢上前去,待到几十米时,战防炮、步兵炮和轻重机枪一齐开火,敌舰拖着浓烟赶紧逃出火网。
夜空中,弹如飞蝗,水柱冲天,火光映红了海面。
……
17日3时,40军先头部队在临高角一带抢滩登陆,开始冲击国民党滩头阵地。
韩先楚随先头部队一起在敌火下涉水抢滩,战士们急得冒着炮火冲过来挡在他的前面,用身体给他堆了一个人肉盾牌……
另一边,由登岛先遣部队与琼崖纵队组成的海南岛西线指挥部,指挥万余官兵跃出五指山,杀向敌人背后,攻占了海岸制高点——临高山。
他们利用刚缴获敌人的6门美式重炮,有效地压制了敌人炮火,打垮敌人一个多师的兵力,有力地支援着登陆部队。
……
黎明时分,在北京军委作战室的代总参谋长聂荣臻打断了一名处长的战斗报告,焦急地问:“韩先楚在什么位置?”
处长回答说已经上岛,通宵站在作战地图前的聂荣臻重重地坐在椅子上:“有这一句就够了!”
在军委领导的心目中,“旋风司令”登岛,就意味着胜利!
凌晨6时许,渡海部队全部顺利登陆。
4月17日,野战军主力8个团,与接应部队共同歼灭海岸守敌后胜利会合,接着向全琼各地纵深挺进。
17日半夜时分,40军主力与前来接应的琼纵1总队和先期偷渡部队,将临高城团团围住,却发现城里一个师的敌人,只剩下一个师部和一个团了。
韩先楚感到敌情有变,必须立即变更部署。
他当机立断,将临高城之敌留给接应部队,40军渡海主力立即东进,寻敌主力作战。
这个决断,对于海南岛战役的陆上战役来说,是举足轻重的。
狡猾的薛岳计划以临高为饵,牵制西线解放军,而以主力围攻东边登岛的解放军,达到各个击破的目的。
东边的43军,很快成为敌军针对的重点。
17日4时左右,43军128师两个团,在林诗湾的雷公岛、玉包港、才芳岭一带登陆,与先期偷渡部队和琼崖纵队两个团会师。18日攻占福山市,直逼海口。
20日晨,128师赶至黄竹,与敌一个多团遭遇,经过激战,将敌包围,同时分兵包围美亭之敌,随即发起了强攻。
先期偷渡的127师加强团,则进至风门岭地区,阻击白莲、海口方向敌人。
43军部队登陆点距海口近,威胁大,而敌主力和机动部队,又大都在海口附近,压力重重。
薛岳即一边命令黄竹、美亭之敌死守,一边急电已插至黄竹、美亭地区的62军152师,对128师实施反包围。
同时命令其机动部队63军153师、步兵教导师和暂13师,分东西两路,迅速增援黄竹、美亭。
43军登陆部队像块磁石,吸引来薛岳5万余众,占岛上一半兵力,而且全系主力。
指挥部决心乘敌军对43军实施反包围之际,对国民党军实施反“反包围”。
遂令第43军克服一切困难,坚守阵地。同时,命令第40军主力分两路向美亭市东西两侧包围迂回。此时的“旋风纵队”,已经在路上了。
美亭地区成了海南岛战役陆战的焦点。
国民党集中第62军主力、第32军252师的1个团、教导师2个团,在航空兵支援下,自东西两面向解放军阵地发起猛攻。
43军登陆部队在两面御敌的不利情况下顽强作战,激战至21日上午,歼国民党军1个团部和5个连,守住了阵地。
时为43军128师382团团长徐芳春回忆:
“我们打下福山市,与团主力会合。20日上午,382团在黄竹地区被反包围了,我和政委带2营、3营赶去增援。
我们从西南向东北打,打包围382团敌人的屁股。打到下午,敌人援兵从海口压过来,又打我们的屁股,都是腹背受敌两面打。
这么打了一天一夜,谁也动弹不了。第二天上午,从西南加岭子方向又来了个把团敌人。敌人太多了,薛岳的机动部队都让我们吸引过来了。”
关键时刻,40军主力赶到,进至美亭东西两侧,与第43军形成了对敌的合围态势,成功地实施反包围。
40军曾在东北解放战场上使敌人闻风丧胆,被称为“旋风部队”。
这支劲旅先后参加过保卫本溪、攻克四平、四保临江、奔袭威远堡、血战文家台、攻克锦州、辽西大会战等诸多重要战役,同兄弟部队一起,胜利解放全东北。
尔后,挥师入关,参加平津战役,渡江战役,解放武汉后,参加衡宝、两广战役,战果辉煌,功勋卓著。
这一次,他们再次让国民党军闻风丧胆。
在解放军如潮的攻势下,国民党名将薛岳苦心经营近一年的“伯陵防线”顷刻间土崩瓦解。
22日,敌军全线崩溃,薛岳发出“向南转移,船运台湾”的撤退命令后抢先登机逃往台湾。
23日,琼崖纵队配合野战军,兵分两路于当日上午解放府城和海口。
国民党全线大溃退,解放军三路大追击。海南岛马拉松开始了,从海口追到三亚,又从三亚追到天涯海角。
东路,40军119师和43军128师及琼纵独立团,4月23日经加积、乐会、万宁,向榆林追击。
中路,43军129师和127师380团,25日由美亭地区出发,向北黎一线追击。
西路,40军118师352团一个加强营,沿环岛公路向北黎、八所追击。
其实还有一路,15条机帆船,从海上直奔八所。
……
陆地战斗,从4月17日在琼北敌人前线阵地胜利登陆,至4月30日解放榆林、三亚、北黎为止,历时不到半月。
实际上仅仅三天,被侵华日军惧称为“长沙之虎”的薛岳就被常写错别字的“旋风司令”韩先楚撵出了天涯海角。
1950年5月1日,海南全岛解放,海南岛战役胜利结束。
历时近半月的追击战中,出现了诸多英雄事迹。有一位少为人知的英雄很让人震撼,就是40军119师357团副排长万守叶,他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敌人的射击孔。
韩先楚在回忆录中描述了这一悲壮场景:
“右翼登陆的先锋部队,在向敌人纵深穿插时,被一个大型母堡的火力压住,已经三次负伤的独胆英雄万守叶扑上去,用自己的身体堵住了敌人的枪眼。
后续部队铺天盖地向纵深冲去,薛岳苦心经营了几个月的“立体防线”不到半小时就被突破了。”
海南岛战役是解放军以木船为主、配以部分机帆船作为航渡工具,突破国民党军陆海空军组成的“立体防线”的一次成功的岛屿进攻战役。
它的胜利,开创了人民解放军渡海作战胜利的先例,取得了大规模渡海作战的成功经验。
解放海南后的第二个月即1950年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两天后,美国宣布,第七舰队进驻台湾海峡。
不久,毛泽东在一次会见已经是中国人民志愿军副司令员的邓华时,称赞道:
“海南岛一仗,打得不错嘛!有些事情,真好像事先算计好一样,要是晚打两个月,很可能变成第二个台湾。”
有人说,无论当年,还是今天,韩先楚在海南岛战役中的作用,怎么评价都不会过分。
打下海南后,他积极准备参加台湾战役。但是,一直到1986年去世,韩先楚也没等到解放台湾。在临死前的昏睡中,他仍在高喊:“台湾!台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