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节简史——5分钟品读三千年

今朝道是中元节,天气过於初伏时。

小圃追凉还得热,焚香清坐读唐诗。

——《中元日午》宋 杨万里

中元节就要到了,听说好多小伙伴在临近的日子里都兴奋得不得了?!这一天的起源已经被各种说法搞得扑朔迷离、鬼气缭绕,这次我们就清晰地来聊一聊从古至今中元节的那些起源故事!

儒家的“秋尝祭祖”

很多人听过的农历七月十五是充满着魔幻色彩,而这次要给大家介绍的一种说法不仅鲜有人知,且是我国最早的一种说法,即满含儒家思想的中元节“秋尝祭祖”。

宋徽宗 《文会图》 局部

早在先秦年间,农历七月上旬就会举行祭祖迎秋。古人重视夏秋之交,收获庄稼后,来举行祭祖仪式,一方面感谢祖先保佑丰收,另一方面邻里乡亲也会因此聚在一起品尝,忙碌一年后辛苦丰收的果实。

汉代董仲舒的《春秋繁露》中记载:“古者岁四祭。四祭者,因四时之所生故,而祭其先祖父母也。故春曰祠,夏曰礿,秋曰尝,冬曰蒸。”

意思是说,古人一年有四祭,这四祭都是按照时令谷物的成熟日子,来祭祀父母祖先。这四祭分别是:春祠、夏礿、秋尝、冬蒸。

雍正帝祭先农坛图 清 作者不详

《礼记》中也记载孟秋时“农乃登谷,天子尝新,先荐寝庙。” 意思是说在秋季的第一个月,农民收割成熟的五谷,天子以新收成的五谷,进献于寝庙。因此可见,“秋尝祭祖”是我国最早的农历七月祭祀仪式。

清代宫廷画家 《雍正十二月行乐图轴》 局部

儒家的农历七月以弘扬孝道为宗旨,以祭祀祖先为主要仪礼。到了东汉以后,佛、道逐步兴起,才定下了具体的日期,有了各种各样的说法。可以说秋尝祭祖就是中元节最早的起源。

听完了儒家最接地气的中元节起源说,我们再来看现今流行的佛教说法。

寺庙

佛教的“盂兰盆会”说

“盂兰盆节”是佛教对七月十五这一天的称呼。佛教,起源于公元前500年左右的古印度迦毗罗卫国,后有说在东汉时期传入我国,因此大部分的佛教名词都是梵语音译,比如“盂兰”一词,在梵语中,有着解倒悬、解救受苦人的意思。

这个节日在佛教的说法是起源于一位充满孝心的信教者——目连。

饿鬼与目连 《饿鬼草纸图》局部 日本京都国立博物馆

目连的故事在佛教的《盂兰盆经》中有着记载。他是释迦牟尼佛十大弟子之一,他的母亲生前作恶多端,死后落入六道内的“饿鬼道”受苦。

六道,是佛教转世轮回的一种说法,分别是:天道、修罗道、人道,至此为上三道,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至此为下三道。佛教认为只有修成正果,去往西天极乐世界,才能脱离六道,不受轮回之苦。

目连作为修行者慈悲为怀,不忍母亲在饿鬼道受苦,希望能渡化她,又受到佛祖点拨:“至七月十五日,当为七代父母厄难中者,具百味五果,以著盆中,供养十方大德。”

佛祖与目连 《饿鬼草纸图》局部 日本京都国立博物馆

意思是说到了七月十五,祖上七代有困于苦难中的,准备核果(有核的果实)、肤果(皮可食用的果实)、壳果(有硬壳的果实)、桧果(粗糠皮类果实,如荔枝)、角果(有角的果实,如菱角),用来放入盆中,供养十方(上天、下地、东、西、南、北、生门、死位、过去、未来)大功德者。

目连与其母亲 《饿鬼草纸图》局部 京都国立博物馆

按照佛祖所说,目连最后成功救母亲于苦难中,修成正果。

这才有了在佛教内部举办的“盂兰盆会”。又因这个说法与我国儒家的孝文化不谋而合,深受民众喜爱,“盂兰盆会”便由佛教内部发展成上至帝王、下至百姓的“盂兰盆节”。从这里也可以看出,佛教当时在国内的影响日益见长。

《目连救母》戏曲故事 连环画

目连救母的故事流传到唐代已然有了说、唱形式,到宋代发展成从七夕一直演到十五的《目连戏》,也成为了中元节固定的习俗之一。《目连戏》是中国戏曲中有据可考的第一个剧目,被誉为“戏祖”。

佛与焰口 《饿鬼草纸图》局部 日本京都国立博物馆

“放焰口”也是来源于佛教的习俗,这也和刚刚说到的“目连救母”的故事分不开。相传六道轮回中饿鬼道的饿鬼,又叫焰口,因口中喷出火焰会让食物化为灰烬,千百年也得不到一食。常人眼中的食物,他们无法触碰更无法食用,必须永远忍受饥饿。

放焰口 《饿鬼草纸图》局部 日本京都国立博物馆

佛教众僧、信徒为渡化他们便会举办名为“放焰口”的仪式,对他们进行喂食。仪式中众僧取净水置于旁边,再准备一些食物,并念诵相应的经文,饿鬼们才可触碰到食物,大快朵颐。

在佛教的传说中,中元节虽然宗教色彩浓厚,但它的本质和儒家对亡者祭祀尽孝的思想是大同小异的。而在众多中元节的起源说法里,最广为人知的便是道教的故事。

道教“三元”说

道观

相传这一天,主掌地府、五帝五岳诸地神仙的地官,将会赦免亡灵所受惩罚,让亡灵回趟阳间看看挂念的人,也就是地官给亡灵放的一天探亲假。祖先灵魂回家,后人们自然要摆设香案,迎接、祭奠祖先灵魂。

地官

那“中元节”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呢?相传北魏时期道教形成了“三元日”的说法,将自然界必不可少的元素“天、地、水”称为“三元”,也暗合道教对世界三元一体的认知。

天官、地官、水官

这三元又与东汉时期张道陵在创立道教时就有的“天官、地官、水官”三官相结合,就形成了如今的农历“正月十五上元节,天官赐福日”“七月十五中元节,地官赦罪日”“十月十五下元节,水官解厄日”。因此,中元节不光是地官给亡灵们放假的日子,也是地官为人赦罪的日子。

还有一种说法认为这三日分别是这三官的生日,在这一天,三官要考察万人功过,检查政绩,有个专有名词叫“检勾”。

宋代 马麟 《三观出巡图》 台北故宫博物院

有了这样的说法,古代许多修行者会在这一天比往常更吟诵经词,以望被三官看见,以功抵过,盼望早日成仙。

因此,每年到了这一天,道教的庙观里便会设“斋礁科仪”,即道教法事。道士书写青词,也就是用朱笔在青藤纸上书写词文,上书地官,乞恩请福。这一习俗常常被封建王朝的皇室所看重,后来在民间也广为流传。

道教中元法会 王弘力 《中国古代风俗百图》

从先秦的“秋尝祭祖”到今日的“中元节”,离不开宗教色彩和民间传说。在众多的名字中,也因为道教是我国的本土宗教,更被人民所接受,加上宋朝时期帝王崇尚道教,巩固了道教的地位,所以如今的农历七月十五便一直承袭“中元节”这个叫法。

放莲花灯:拥有双重宗教色彩的习俗

不光中元节的起源深受宗教影响,变得扑朔迷离,就连这一天的习俗也相当丰富有趣。最典型的例子便是放莲花灯。

河灯

在很多古装影视剧中,常常能看到中元节必会有角色放莲花灯。其实这一习俗就是同时受到佛道两教的渲染的典型例子。

起初道教认为水是连接阴阳两界的桥梁,加之地官寿辰,便仿照上元节为天官庆寿放天灯一样,将灯放于低处,于是便成了在中元节放河灯的习俗。

莲花形制河灯

河灯又受佛教的影响,在灯的形制上进行了“佛化”。在佛教中,将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与地藏王菩萨入地狱而不染地狱烦恼、观世音菩萨入人间而不染人间红尘的思想相呼应,因此佛教与莲花常常紧密联系在一起。莲花形制的河灯也因佛教的兴盛逐渐普及。

此外,佛教认为中元节放河灯能为游荡于世间的亡灵引路往生极乐世界,所以中元节放的河灯,也慢慢变成了莲花灯。

众人放河灯

宋代诗人刘邦秀有诗云:“金莲万朵漾中流,疑是潘妃夜出游,光射鱼龙离窟宅,影摇鸿鸟乱汀洲。”潘妃是南朝齐时期萧宝卷的宠妃,以步步生莲的故事流传于世,从诗中可见中元节莲花河灯的壮丽生动景象及普及程度。

放河灯 王弘力 《中国古代风俗百图》

当然关于中元节的习俗还有很多,这里就不一一赘述了。

现在,你是否对中元节这个节日有了更多理解呢?一层一层剖开宗教的神鬼迷雾,从最初的“秋尝祭祖”到“目连救母”,再到“斋醮科仪”,都是用不同的说法和形式展现人有血有肉的情感,表达对已故亡人的怀念;宗教的神鬼论能流传至今,也是依托于人的这种情感。

死亡与出生,无论何时,都充满了未知。到了今天,中元节依然是人们追怀先人、敬祖尽孝的一种文化传统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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