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水龙//灯下闲笔续之二：一则典故引起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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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则典故引起的话题
灯下闲笔续之二
宁水龙
这几日闲读杂书，看到广州大佛寺馆刊《如是雨林》2020年第二期上“载蒲为牒”的典故，不由勾起我许多回忆和联想，拔笔记之。
“截蒲为牒”是一则原载于《汉书》的历史人物轶事:西汉钜鹿人路温舒，出生在乡下一个看门小吏家中，生活贫困，小时候天天到野外给人放羊。他看到邻居家的孩子读书，非常羡慕，可是他家太穷，别说上学读书，就连书也买不起。尽管这样，路温舒并不甘心，想方设法要读书。一天，他在河边放羊，见水中长着一大片蒲草，绿油油的蒲叶又大又阔，一下子使路温舒受到启发:“这不正是抄书的材料吗？为什么不用来代替纸、竹呢？”于是，第二天放羊时他便带把小刀，在水边割了一小梱蒲草带回家，把蒲草晒干压平，再裁割成同样大小，用麻线穿订起来，一册蒲叶夲子就这样做成了。有了蒲叶本子，路温舒就向邻居借书来抄。他白天放羊，晚上抄书，渐渐抄了很多蒲叶书，靠这个办法，他抄了、读了好多书，终于成了西汉有名的学者。
“学而优则仕”，历来是自孔孟儒学创立后向人们灌输的一个強烈理念，具体到我们历代稷山人，《山西通志》评价其有四大特点，“知向学”列在其中。明代县人梁聰（人称晋川先生）曾作一副联自明其志:“种几亩薄田，任我老农老圃；读数篇残卷，从他春去春来。”（见刘彦俊主编《稷山历代碑刻集莘》第126页“明故学生晋川裴公配吴氏李氏合葬墓誌铭”一文），读书上进，成为历代学子的执着追求；劝学励志，从古至今不乏格言故事。像“凿壁偷光”，说的是西汉人匡衡轶事；“悬梁刺股”，说的是战国人苏秦和东汉人孙敬轶事，还有“囊萤映雪”，说的是晋人孙康、车胤的轶事。这些古人小时侯为求学读书，穷其所能，苦其肌肤，之所以被后人尊为先贤，列为典故，无非为的是激励后学，奋发上进。但我在感奋之余，总对其故事的真实性和合理性，心存质疑，隐隐腹诽——比如孙康冬夜利用雪映出光亮来读书，车胤则在夏夜抓一把萤火虫当灯读书，这未免太做秀了吧？过去有人就效仿过，完全不可行！说到这里，我想起鲁迅先生当年在杂文中对中国古代人尊崇的“二十四孝”典故，就产生过严重质疑，象“郭巨埋儿”，简直无聊而又残忍；“臥冰求鲤”，真是无知而又可笑！这就给予当今人们一个理智的提醒:对过去的一些经典、成语，莫要悉数照搬，过于迷信，而要科学地分析，选择性传承才是。但象“截蒲为牒”这则故事的真实性，我却深信不疑——因为自己少年时代，也有和古人路温舒类似的经历！
那是在1969年，刚滿16岁的我，初中草草毕业，回乡参加农业生产。当时集体经济普遍太差，我所在的生产队，掙一天十分工才值五六分钱，我家年年是短款户，粮食尚且分不全，肚子天天吃不饱，哪有闲钱供我和弟妹们买书和纸笔？当时我最大的奢望，就是买几夲自己想看的书，和能写字作笔记的夲子，可家里太穷，自己囊中羞涩，连五分钱一大张、能裁成32页夲孑的“粉脸纸”都买不起！有时上地干活带夲书（借的），看到或想到一些东西想马上记下来，手头当下沒有纸或夲子，只好憾然作罢。一次在河滩草丛工余歇息时，偶然发现有种野树叶子又大又厚，叶子反面毛茸茸的，上面可以用钢笔写字！这真使我喜出望外，从此一上地出工或割草拾柴，我总是习惯性地带夲书和钢笔，歇息时专摘这种野树叶子作笔记，记滿一片又一片叶子，塞在馍布袋，带回家后再悉心压在书夲下，等寻下纸或夲再抄在上面。就这样坚持了一年多，直到1970年后半年，我们队缺个记工员，我主动找队长抢来这份差使，不是眼热掙那每天一分工的报酬，而是为了自己终于有盏马灯、有张桌子可以堂而皇之地读书写作，最高兴的是，从此告別摘树叶代纸的时光，有条件用生产队供应的纸和夲子了！后来，我把自己用树叶代纸写出的所感所悟，整理出“每日一言”札记，并以此开端，一直坚持“每天睡前两个一”的好习惯，即读一万字以上的书报，写一千字以上的文章，此经历我曾写在自己的回忆文章《书缘》里，这里不再详叙。
读过一则典故，引来诸多悟思。最后，我用清人金缨所著的《格言联璧》一段话，来作夲文收笔，期与文朋书友共勉:
观天地生物气象，学圣贤克己功夫。
下手处是自强不息，成就处是至诚无息。
2021.1.13写于三亚市天涯区寓所
后
稷
文
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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