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症 作者：丽原君【散文】
神症
文|丽原君
僻屋里不时传來啕叫和撕裂声，关着的这个三十來岁的妇女已经陷入狂躁型精神分裂症的恶网里不能自拔，我等孩子们蜂涌在这间屋子的门缝边。她褴褛衣衫，披头散发，脚手都被绳索套住了，还在用头部使劲地撞击板壁，灰尘垮下來，堆在头上，她眨动着可怕的双眼，咆哮着大吼一声，"我打死你们！"这是我少年时记忆中的事情。然而，对于精神病的恐怖，却深深的埋在心底了。
她的病可治吗？
城周围的名医、驱邪者都曾由这个妇女的父母，丈夫迎送过。
先是按"痰迷心窍"的所谓圣书原理倒了三五次痰，到患者将肚内的东西全都呕吐出来，直到见了那苦胆的黃才罢休。去邪者在几张紙上胡乱地划了几下，然后叫把这些"符"贴在屋内各处，傍晚时分，便诅咒发愿，最后说是"老祖宗找着了"。就这样，在民间传统疗法的治疗中耗了五六年。竟管她的母亲按中医药的指示，曾涕泣着找人去刑埸上摘死囚的脑髓，不成;到屠宰场上割了猪马牛羊的脑髓，沌來吃了，仍然不见疗效。
鲁迅先生曾经对中医进行过狠狠的抨击，他在《药》和《父亲的病》等文章中暴露和揭发了中医治病的愚昧和丑陋。在日本学过医的鲁迅先生絕不是心血來潮的胡嘘。他举中医治例:人血治肺痨，打破了的鼓皮治水肿，治某病还必须一个巢穴里的配对的虫豸，乱蹿乱配的虫豸连做药的资格都沒有。"医能医病，不能医命"，就是中国的中医大师们治不好鲁迅先生父亲的病向鲁家的托词。〈注，见鲁迅《父亲的病》〉
在我目睹了所谓的"倒痰"治疗"痰迷心窍"的精神病后，对中医也持谨慎和警惕的态度了。因为它的论证治疗此病的基础是谬误的，它仅是奴隶社会或者更早一些的原始社会的迷信和巫术相结合的产物，根本不是治病，只是欲望寄托所发生的一种行为罢了。但是，那些所谓的中华文明的继承者们并沒有把它视为糟粕，而是视为精华，祖传的祖国医药学上明明白白地记述着"痰迷心窍"，现代编辑的医药书中也照例地记着"倒痰"，顽固的中医大师们抱着这个愚昧而愚蠢的东西胡乱了上千年了，还要胡乱下去？
那末，如何治疗这个精神顽症呢？我倒发现了几个较为独特的例子。
某年，我的一个朋友患精神分裂症，我委托了在w市行医的亲戚请了位东方医学院毕业的罗大夫來给他诊治。该罗自称在医学院就读时，曾参与了他教师给某某治"神经"。当我见到这位罗大夫一次又一次地将雌激素注入我那朋友身体的时候，我发见他跟我一样惶惑和旡把握。他对我说，他正试验用一种能够弥合女性子宮某部位的什么器械，以达到避孕的效果。他解释道，"男性青年的癔病主要是睾丸雄激素的作用在驱使他过多地想着女人，而雌激素就可以滿足他身体的需求，致使性功能和谐，这样，大脑功能也就协调了"。于是，我抱着希望地给这位大夫打杂办招待，足足花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功夫。三个月后，病人由痴呆发展到狂躁，最后是笑着跳下了三楼，跌得头破血流后仍高兴得大叫。我托人请來的医生也杳旡踪影了。
中国的精神病先前本来不多见，现在的发病增加了。我不理解社会变革居然能支配人们的意志，他们会仅仅因一些琐事或个人问题的不善，就要将脑袋搞混浊。因为，纵然意志受到损害，为什么还要抓住一点不放呢？让格外生枝的东西來折磨自己，导致理智的沫灭。
难道"心灵的创伤"硬是不可愈合的吗？为什么那些因长期乘火车而发病的精神患者，下车后，稍微休息和镇静一段时间，就不再癫狂了？他们的大脑是怎样的一种生理和物理反映的呢。
这里，我再介绍两例治愈的例子。
我少年时代记忆中的那个三十多岁的癫狂女人，她在中西医的常期治疗中未能恢复理智，国内闻名的绵阳精神病院曾经使她正常了一陣子，停药几十天后，又复发了。常年累月的精神错乱地存在于正常人们和正常环境之中的病人是要给人以厌烦的，正当人们讨厌这种歇斯底里的病魔的情绪愈渐激烈的时候，她竟然自愈了。十年后，我见到了她。她发福的胖，黝黑的脸上再也见不到那可怕的闪烁着恐怖的目光，是平淡而深沉的神情了。她抱着小孩，給我母亲说道，一一我并不知道我先前做了些什么，我单晓得脑袋叫我做这做那的。然而，人们都说我那阵子见人就打就骂，其实，我一点也记不起了呀。她摇动着才数月大的孩子，整个外观和动作，全然看不出是先前患病的她。我诧异地问道，"那一一你现在与以前比较，有什么感觉上的不同呢，比如睡觉，做事，其它什么的？""头昏脑胀晕晕乎乎是常有的，不过，我却能睡，即使睡不好，也并不觉得心慌和难受。"她略带疚意地说道。
要知道她是怎样治愈的，或许简直不能令人相信。然而，事实就是这样，偶尔的遭遇却能贽人以幸福。
这个家住四川M县城的叫王昌蓉的女人是因其家庭纠葛成病的。她的新婚的男人却因此遭了灾难。在这个女人疯狂地向他扑來的时候，他畏缩了。他决计要抛弃这个沒有用的妻子。然而，法律的公正是不容易欺骗的，他终于不能取得正式的离婚手续。七年过去了，她沒有改变，冬天照例赤着脚到处跑，在街头或角落里，总有一群人跟逐着笑看癫欢。生活的濒于灭亡使得他不能总是同情和继续盯着恶作剧的扮演。当她又一次将碗摔碎并要爬上房顶掀瓦的时候，他愤怒了，用一块石头朝她的头上砸去，一股细的帶褐色的血从头顶(神聪)处慢慢浸出，一兩分钟后，自行止住了。她先前略带恐怖的目光随着血液流出，变得呆顿和疑虑。稍后，红得不正常的臉上渐渐显示出青白的景像來，她慢慢地睡卧了下去……
她并没有死。她苏醒了！
她爱人的这残酷的一击，竟然挽救了她的残生，将她从无理智的恶网里扯救了出来。她醒來，先是平静地瞧看了周围的人们，又醒悟地盯着家门勘看，随后，就轻慢地踱到卫生间，洗去了臉上的污迹。同时，从她爱人手里拿去磁盅，倒开水喝去。她已经知道该做的事了。就这样，这个患病七年多的精神分裂症的妇女，竟然在一瞬间转折了过来！这似乎与那些在火车上癫狂，下來不久就自好的乘客大脑一样，从物理学的躁动，到躁动的停止，是怎样的突变的呢？搞清楚这大脑突变的原因，可能是治疗精神病的根本所在。假如我们的脑科精神科的研究者们，能试验这种"一瞬间"的效果，鼓捣出洞研的结论，并达到临床普及的目的，那将是一件人类的幸事。我认识的这个妇女，现在不仅能做活做工，在料理烦琐事务上并不乏于他人，况且，十五年过去了，一次也没复发过，仍然神情盎然。
生活的现象有时的确让人捉摸不定，精神病的患得患失也是慢慢地不知觉地到來。现在，人们开始关注到电疗和冬眠疗法给病人带來的副作用。况且，长久地服用镇静和安眠药剂，会使人产生依赖，得上这种药瘾的人多半都已丧失正常人的工作能力，哪怕他能一般地生活。
下面，是笔者知道的另一治愈例子。
我的一个叫莫宁的同学患忧郁症。他自喻已到死亡的边缘，成天昏昏沌沌，对前途悲观得令人可怕。就像这样的精神疾症，也是在奇迹般的事件上有转机的。他告诉我，要是再拖延一段时间，或许已经自杀或精神分裂了。说也奇怪，吃了一次客宴，治好了他的病。那年春节，城建委主管人事的副主任夫妇请他全家去团年，他颤洌洌地前往，因为副主任夫妇是看他成长起来的至亲，他也就不再拘束，大胆地吃，大胆地喝，吃的是肥膩的盐渍大块和主任夫人做的蒸烧白，喝的是山西汾酒。席间，主任告诉他，已给教务处打了招呼，要将其调往该处任主任科员。那天晚上，他第一次未服安眠药而靠大脑自身的作息能力而睡着了五个小时，这是他近一年多以来所没有过的。我猜想，是不是那油腻的食物和那名牌的汾酒使他的大脑获得了过去缺乏的某种物质，从而改变了生理结构，也就使他的忧郁被清除了？他半否定地说，"也可能是，因为自那晚团年后，我的心胸好像豁然宽阔了许多，郁闷的心好像一扇门，一下子打开了，再也不像早先那样情绪低沉，神态黯然，想自杀了。"现在，他在一所质量高的中学里任教，一本名叫《H，我的歌》的自传体小说，快要完成了。
仔细观察治疗精神疾病的大概，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任何精神病均是可治的，问題是我们还没有寻觅到治疗各种状态精神病的根治的办法。我们拋弃了中医的吐痰疗法，因为那是旷世欺人，误人子弟的骗局;我们拟用了冬眠疗法，电疗和胰岛素疗法，发现这些种疗法又不能清除精神病的后遗症时，人们注意到了更特别的治疗方法。西方精神症专家去年发见了一个抑郁症女青年患者与一个多年前的熟识者谈了几句话后，竟然奇迹般地"不忧郁了"。我发现头顶出血自愈例和一次客餐的油腻自愈例，是否预示着是精神疾患治疗的途径？
最后，我要再次提醒读者的是:那些因乘车太久而突发癫狂的精神病人，为什么会在下车后的短时间内自愈呢？这其中的奥秘，为什么沒有人去研究和探讨呢？(注，文中人名均为化名)
[特别提醒:本文适合精神病研究人员和精神科大夫阅读、参考。一一作者]
丽原君(笔名)，笔名还有，非人即兽，吳突突等。本名蒲方弟，中国戏剧电视剧創作函授中心首班肄业，网络长篇小说簽约作家，著有文集《紫东亍轶事》，小说《北山凹》等。现居四川绵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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