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底臭椿|中国的青蛙——评《蛙鸣十三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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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青蛙诗集《蛙鸣十三省》 由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欢迎订购。
哈哈
第一个故事
The second story
白
1
诗人评蛙诗
张执浩:湖北青蛙是从世纪之初的网络论坛上崛起的一位优秀诗人。鲜明的诗学风格、个性化的语言方式,让他的诗在众多的写作者之中显得醒目又突兀。这位颇似行吟诗人的写作者常常在“万古愁”与“及时乐”之间踟躇……无边的思乡愁绪,无尽的家国情怀,在给读者带来慰藉的同时,也部分复苏了我们内心深处逐渐枯竭的对美的渴念。
李元胜:湖北青蛙的诗歌,独立于纷繁的流行写作之外。多年来,不管是在湖北还是外省,不管是在论坛时代还是微信时代,他都以旧书生的情怀去推敲着在现代化进程中日渐破碎的乡村和民间,在那些不可愈合的裂缝里辗转反侧。
飞廉:早年的乡村生活构成他生命中最明亮温暖的部分,给予他最丰厚的回忆;而今,现实中的乡村几近沦陷,游子归向何处?“溯洄从之,道阻且长”,他用心中的不安,为我们编织温情其外、悲凉其内的乡情诗篇。对中国古典精神的偏爱,塑造了他,一位守旧骄傲的书生;他试图用最传统的方式,写下最不传统的诗歌,写下他的清醒、坚守与反抗。在江南各省游历不定的生活方式,深夜,他把自己看似即兴、散漫的行吟诗,置身于各种水与植物之间,《离骚》与《呐喊》之间。
颜梅玖:湖北青蛙是一个极其温和、低调、敦厚的人,在他身上,你看不到世俗之气。他始终坚持独立的操守,对万事万物持有一种优雅的审视态度。他的诗,题材宽泛,气息独到而迷人,既严肃又诙谐,有嘲讽也有自省,充满了深沉的忧患和反讽意识。在失望和热望中,时刻保持了人间的良善。
黄沙子:读龚纯的诗歌是令人愉悦的,他所写之物平常生动,情感却宏大炽烈,几乎所有人都可以在其中找到自己喜欢的东西。他总是试图在古典与现实、浪漫与悲悯中找到一个平衡点,因而很少在他的诗歌看到伤害和命令。
还叫悟空:青蛙出古入今,做得很好,就我所见,无人能出其右。
刘亚武:我们从每一行中所嗅到的古味,所抚摸到的丝绸般的质地,所倾听到的歌一样的旋律,所感受到的奇崛与开阔,还是让我们为能与这样的文字相遇而感恩。我个人认为他在找回伟大传统的同时,也找到了自己表达方式——青蛙体,这和当代诗坛被网友们诟病的其他体不同。因为这不只是形式上的改良,更有青蛙风格的叙述节奏、修辞、意境等,换言之,这是当代口语诗歌中并不多见的清音,我们就叫古老的新词或者雅歌吧。
徐立峰:龚纯是个对中国传统文化有独到继承的人。读他的诗,有时会不知不觉地被语言后面的隐士情怀所触动。感受到某种温润气息,绵长韵味。其中含着文人之气,古典之境。这大约获益于他多年来对古典诗文孜孜不倦的阅读、体味与思考。他同时也是一名虔诚的自然观察者,熟悉各种植物,热爱山水,由此得到大自然的馈赠,反哺他的作品。
仲诗文:说起网络诗人,首推论坛时代,湖北青蛙不仅是论坛时代最著名的诗人,也绝对是网络诗人鼻祖之一。欣闻青蛙要出诗集,特别让人期待。青蛙的诗歌传承了东方传统文化里的家国情怀。他的家是在日常景致、世事伤怀、聚散别离中完成的,因而,他古典逸趣、颓靡忧伤。他的国是在故园风物的追溯上完成的,他落魄、忧愤,孤独。我更愿意说青蛙本人是孤独的,而他的诗却是大家骨子里深埋的那种温和的良善。
黄洪光:青蛙的诗歌,有一层准民谣的风格,有些诗歌富有音乐性,完全可以歌唱。我把它称作:游吟者的咏叹。他是有把诗和歌结合的志向的。他和民谣歌手兼诗人的西辞,结交甚久。西辞也唱过他多首诗篇。几年前的私下交流中,我曾要他多留意或效仿一下彭斯的诗歌贡献。他还从地方生活和古典文学中汲取了相当多的营养,为他的诗歌创作带来了新鲜的活力,形成了他诗歌文本丰富多彩的原创性和独特性。他的诗歌源头的中国性相当纯粹,更有一种透出自信、自觉的从容。这使他的诗歌呈现出口语的变异,恣意而肆狂。
同学杨波:诗歌,似乎在醒来。我不是诗人,但我身边有不少诗人,龚纯是其中最独特的一位。他不是来自学院,而是来自乡野、泥土、卑微而真实的生活,他也反复捶打字词和句子,他的诗里有四季的风的轮转,有大片大片茂密的水草和草尖上的露珠,和植物生长的丰沛的生命的气息。是的,他属于自然。扳起指头一算,我们亦师亦友已三十载。三十年来,我一直在读他的诗,因为他一直在写诗,1980年代诗歌的黄金时代里,他写;1990年代至2000年代,我认识的好多诗人都已搁笔,他还在写。还在报社工作时,一个复旦诗社的哥们有次报选题居然是诗歌,让我们有恍如隔世之感。如今已不是诗歌的年代,但其实我们的内心还需要诗歌的滋润。
马力:诗人写诗不会漫无目的,尤其是像龚纯这样写了几十年诗的人。浪漫,空虚,激愤,热爱,诗人写诗总得有什么动力。政治、历史和现实的困境促使诗人思考,并以诗歌的形式表达其思想结果。因此,诗人写诗一定有其特定原因,或者说,每个诗人都有自己的特别任务。
2000年以后,中国诗界出现了一个湖北青蛙。龚纯以这个笔名在刊物网上发表自己的作品。诗歌成了龚纯的青蛙新娘。
——柳宗宣
龚纯,常用网名“湖北青蛙”,出生并成长于江汉平原农村,现寓居上海与昆山两地。野马渡雅集成员。2017年11月、12月由长江文艺出版社分别出版诗集《蛙鸣十三省》《听众,小雨,秋天和国家》。
巷底臭椿:2006年注册天涯社区,无锡人氏。闲闲书话网友。
中国的青蛙
——评《蛙鸣十三省》
巷底臭椿
昨天《蛙鸣十三省》终于到手。翻了翻,后面的跋写于去年十二月,比青蛙在书话发的预告帖足足晚了大半年,可恨。
在书话读青蛙的诗有些年头了。印象中最早的一首写到打工和电线杆什么的,在我,这些是不能入诗的,但是诗里有一种特质吸引我,让我可以绕开这些杂质。在成见未除之前,姑且叫它杂质吧,翻翻书,这首诗收在第四辑,诗名《喜鹊》,写于2009年12月。最为惊艳的一首则是《下扬州》,可以读出江上的烟波浩渺,甚至江声。这是很神奇的一件事,这就是诗。昨天一翻,这诗排在第一,给我一种开门见山的震动,可见这在青蛙也是得意之作。这可能是我读过的青蛙最接近永恒的一首诗,轻飘飘,沉甸甸,原汁原味,尝到李杜犹在江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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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国是诗的国度,这并非虚言,“温柔敦厚,诗教也”。诗从来不止是诗,还是生活的方方面面。古人在诗的表达上没有隔阂,因为诗就是在这个语言里面诞生,并且一起成长。白话文运动来得有点突然,是一个突变。其主将认为白话文不适合写诗,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语言该多么贫乏。有人求助于西洋,甚至作起长诗来。在我看,这是一条歧途,正道应该是会通古今直追宋唐,把走了几千年的路接续上。诗是不分古今的,它要是一首诗,它直接就是永恒。
写诗对我而言是很要紧的事,就像柳芽黄桃花开燕归来一样要紧。如果是一朵花开到了我心上,如果是一只鸟飞到了我心上,就会有诗之事。如果是一只小鸟栖到我掌心,我如何忍心抓住它囚禁它吞食它,我必然是赏玩它放飞它。诗对我而言是一种出离。而青蛙,他就是那只鸟本身,鸟名青蛙而已。他的诗可以容纳他生命的一切,所以能不避讳打工和电线杆之类。这是我不能的。当然也可以想见,作为一只鸟,不可能每一次飞行栖落都惬意,“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某种程度上鸟比人类要苦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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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蛙《跋》云:“这本诗集或许早该出来,在我父亲去年六月还在世时他可以看上一眼。又或者,可以在我二十来岁在如今早已不存在的国营企业工作满怀热烈憧憬时,加持对自我生命力的信心。再或者,在我朋友的女友当年的打字店不是打印那仅有的一册叫作《一座池塘的具体与明澈》的小册子而是将之出版,大约也能使自己的青年时代生出诗歌的光辉。而实际上,这本诗延宕多年,诗歌褪尽所有光环和种种现实利益时,它才真正有机会来到我们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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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这么看,青蛙其实挺幸福了,父亲知道他写诗,且有写诗的朋友可以现实往还。我的父母亲不知道我偶尔会写写诗,我哥哥也不知道,其他亲友更无从知道。他们似乎也不关心这些,我也从不说起,那就是一个人的游戏。但是我妻子知道,我儿子最近也知道了。他觉得这是一件很好玩的事,并且和我讨论起来,因为那里面写到了他。父子谈诗是多么有趣的事。杜甫诗云“诗是吾家事”,我儿以后也可以这么说。诗对他而言将是生来亲切,但是我不知道我是何时喜欢诗的,这个根芽从哪里来。我真不知道,只能说秉性如此,我没有为诗歌努力过,我没有摸索诗歌的表达方式。诗歌于我不成问题,这或许可以算个性灵派吧,难当大事的,那么又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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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发现它有个用处,是它让我盼望青蛙这部诗集,是它让我喜读青蛙。这只青蛙不止是湖北的,他调准了自己的中国调门了,他在歌唱他自己,歌唱这个悠久的不断蜕变的国家。尽管让我盼了这么大半年,尽管种种幻想光环现实利益都已褪尽,它真的来了,一来便正当其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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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一切褪尽,便是永恒。
编者注:此文为闲闲书话网友巷底臭椿,购得湖北青蛙诗集《蛙鸣十三省》后所写,于2018-03-14 08:50:06发帖于天涯“闲闲书话"栏目。
[三月里的小雨]
此时天空很空,白云从潜意识的赣州
飘移至他二叔的当涂。
一个人安置在这少年的雨夜,犯糊涂,起冲突
需要承受不能自持的,百般温柔。
那窗外的象山情同骨肉,画上的四美人
帮助我挨度困难的白昼。
春情泛滥的土地,三月里的小雨多
且异于必然,与偶然的女性。
可以说,见过面的木樨还没有失魂落魄的香气
可以说,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
山间公路在运一车上上下下的铝锭。龚宜高
龚定盦,写诗在三月,在已亥。
勿论我已五十有四,勿向我展示玄武湖,桃叶渡,安南
鸡公寺,身上永远的汴京与柳枝。
勿动我茅草屋之柱石,勿怪责田畴湿滑反复趔趄
他二叔读旧时笔记,觉心虚而肾亏。
2012/3/8
[在兴福寺]
——与风的使者、小雅闲游并坐至兴福寺黄昏
枫香树稳坐在寺院里
有一句没一句地落着叶子
空心潭早已被开元进士看过
秋风在水上写草书
碑文上,如何辨识来去无踪的米芾
移步至池边,对睡意绵绵的白莲指指点点
浮身而出的小乌龟,也有千岁忧吧
得道的高僧睡在竹林,皆已解脱
我身上还有令人厌恶的欲望
我身上,还有盛年不再的伪装
此生毫无意义,偏爱南方庭院,小径
此生偶有奇遇,穿过不同命名的门楣
岁月望远,虞山十里南北两坡各有数百著名坟茔
落木萧萧,使长此以往的天空缓慢看见乌黑的鸟类
两三点雨,落得有甚纪念之意?
黄昏把我们放在它味道越来越浓毋须照料的笼子里
2011/11/17凌晨1:13
[秋日湖上]
落日五湖游,烟波处处愁。
浮沉千古事,谁与问东流。
(唐)薛莹
祖国的江山并不严丝合缝
有时裂开来,隔着一条江,有的人就从北宋
搬到南宋,爱上了哀愁的艺术。
祖国的江山有时不尽指那四海,五湖
当你心中终于有岸上的妈祖,那一定是有几夜
甚至几十年,你搬到了太平洋居住。
我看到如此广阔、兼收并蓄的水域,烟波升起
而落日以倾其所有光芒的耐心,规劝我们回家——
乡关啦,在暮晚总是平添浓厚不一的寂寞,与忧戚。
那灯影里归来的古船,其踪迹早已被光阴打烂
而浪子回头的寺院,仍有新来的沙弥
为宿客指点世面上起伏不定,打瞌睡的江山。
我们问谁去呢,孤独是老天的义子,江山是水
和石头。
2011/11/30凌晨夜雨兴化
[在兴化,在海陵]
此地泰州,亦呼海陵
历史与英雄,多被重新算计
我国有深爱和平与和谐的人民
专受内外欺凌
早晨,在稀疏而珍贵的鸟鸣声中醒来
如同经历一场春梦,需要确定国家还算稳定
我不认识置身其间的房屋,好像刚刚
垮塌,拆毁,又盖起北欧风情居
我亦不认识周围的田野,风水污秽
转基因的大地可称为善类?
此地活着那么多与人为善的士族
互灌迷毒之药,相戕而食
此地亦有大美
登得台来,四方都是黄金戏剧
此地水流平缓
波载欢乐,忧戚,孤独与方舟
在此渊薮得救,幸有此身
还有几名遗老可寻
我几乎可以杜撰一名可爱的女性
与我唱和,写下不可传世的诗歌*
2012/5/17于永泰酒店
永宁门附近的臭椿
没有多少次能来到它的下面,心头一暗
几如默许。它实不在乎,你是不是来自远处
它是它自身,它披上从上至下
自以为是的果实
如同一次告白。它顾不得晨钟暮鼓,月亮上升
太阳下沉,有无人爬上女墙。
也不管有人鼻塞
因纯净,和丰富的字词受伤害。寂寥不是
没有声响,心脏接受一只锤子从容的敲击
不只一个人给他带来悲哀。
他跟臭椿站在一起
作好了准备:游历过南方,来到这里
摸着树皮,享有一棵臭椿带来的宁静树荫
一棵臭椿在这里已经生活几十年,刚好有了它
独特的臭味。
2012/7/1沙垛新村
[站在油菜花开过的地方]
站在油菜花开过的地方
天阴,好像田野刚刚得过一场沉重的热病。
太晚了,去年燕子已飞回,重新熟悉
农民远去的绿风景。
我们仍未更换古老的屋顶,还是那三朵白云
有几处恋爱的地方未插入钢筯。
有一些人爬上大树,当自己是片树叶
以为来年春天还可以被看见。
而那些细小的蚂蚁有时也发动大面积战争
只有小孩留意它们遗弃的尸体。
只有小孩来到城市才发现自己的出身
反复清洗自己的泥腿子。
此刻,我的脚趾有些发臭
一棵李树正在身边,失去香味。
2012/3/28于兴化
[潜江竹枝词]
早前这里是一片藕塘,坡岸上站着一排
观看同学的水杉。水杉。
如今万家宝已然逝去,有些人还有纪念之意
而臆造梅园与,故居。故居。
在其故居,我们说到我们的繁漪。看月亮时
月亮变成了悄悄升起的四凤。四凤。
我们制造了那场必然的相遇。相遇
孤独发热,寂寞变冷,感情在可爱的祖国大地上升温。
喜悦与,领悟。匆忙与,紧张
哀伤与,体力下降。这里坐着风光无限的人民。
这里坐着夕阳西沉后的戏剧。火车上方
跟着向南飞的燕子。燕子。属于我们的幕布缓缓拉开:
月亮重新出来。水杉没有意识,夜色这么深
如何摇晃我们的同志。同志。
2012-10-25凌晨1:24于沪郊
[人的过去]
风物依然,人要怀念过去
抛开时间的藩篱,在纸面上行走
忆起惹动的埃尘,和杨柳的飞絮
女子的叹息。
长空容纳所有的飞行,我被燕子记住
一支笔在寂静中划过时间
它要留下这个时间。
人习惯于风声冷冽,而不闻风中的长啸
不知在风中长啸。名字行走在世上
人啊,要勇于在雷电交加的夜晚
谈论一座塔的倒掉。
苦栎树已经撕裂,身边惟有老梧桐
那破败的表面下潜藏活的根须
我有时拨弄文字的废墟,还能拨弄出
几个人的脚印,和人那不死的决心。
人所豢养的犬吠与饲养的鸡鸣
从地层上升起。我度过日月光阴
我有着美好未来。但未来一经出现
便成为过去,现在只是未来的输送带。
人从二十四桥上走过。
或从尼罗河、莱茵河、恒河两岸摆过
我做梦中夺取过炮台和兵车
这也是过去:我做梦,见情人,娶伊丽莎白。
One hundred years hence
百年之后,人谈论我的生死
翻阅我那不走运的薄薄诗集
回想他的语言和往事,人又谈人的生死。
重新怒放,人间那凄恻美丽的凋零
这是我在含忧捡拾,并置于不败之地。
满面春风,更改谁的花容
拥抱的双翅几经倾斜
1995年于潜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