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少华【散文】残疾“滴姐” / 开普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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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疾“滴姐”

文//牟少华

一天下午，应朋友之约，去城东一家餐馆吃饭。

本已戒酒的我，担心经不住老朋友的规劝，放弃了驾车的念头，准备打的赴宴。

正值周末车流量高峰期，打的非常不易，等了很长时间，也不见一辆的士空车。我焦急难耐，打算边走边寻车时，一辆丰田标志的黑色轿车嘎然停在了我面前，因为不会滴滴约车，以为是熟人的便车。正准备上车时，我突然发现车子的挡风玻璃上方，显示着红色空车的字样，之前从未见过这种“的士”，正在犹豫，司机已摇下车门玻璃，示意让我上车。

后面拥挤的车流喇叭按个不停，担心堵塞交通，也没考虑那么多，先上车再说，我拉开车门进入副驾驶座位。上车后，我以为是顺风滴滴，也没怎么在意。

司机问我去哪里，我随口回应去东门某地方。因为戴着口罩，我没看清司机的样子，但从声音能分辨出是一位女司机。也许是她看出我是本地人，担心我误解她“宰客”，就好心问我：“走哪条路线?"心想：虽然清源路比清江路多花2元钱，但车少人少，就随口回答说：“就走清源路吧。”

车辆缓缓向前行驶，司机边驾驶边说：“清江路虽然多一个红绿灯，但路程近些，而且今天学生不上学，道路通畅，多花钱没必要，建议还是走清江路。”

我说：“那也行……”

等待斑马线行人通过时，我十分不解：我发现她没有刹车的脚上动作，而是用右手在不停地前后推动。我担心她的技术问题，便提示人多减速，她不慌不忙地回答说：我是在刹车减速啊。我奇怪地问：“你不踩刹车，手却在不停地动，哪们回事？”她回答：“我是残疾人，变速刹车都在方向盘的右前下方，全部是手动控制。”接着补充道：“这是专门为残疾人改装的。” 我感到十分诧异，因为我从来没见过这种装置的车。

我心里直犯嘀咕，也许是她看出了我的担心和顾虑。便自我解释说：“你放心好了，我虽然是残疾人，但有驾照。多年前，因为一场车祸，腰椎以下完全瘫痪，没有知觉。我家住西门，有自己的私房，门面不在大道上，但为了生存，自家开了一家小便利店，好在有左邻右舍的关照。虽然是小本生意，但还能勉强维持一家人的日常生活。”

“你一个女人，残疾又这样严重，还出来跑滴滴，行吗?”我半信半疑的问到。

她接着说:“去年疫情影响很大，大家日子都不好过。由于我车祸前会开车，加上国家对残疾人政策好，我又专门去考了残疾人驾照。然后花了10万元钱，想办法买了一辆二手车，改装成残疾人专用车。跑车找点钱，补贴家用。” 这时我才恍然大悟，估计是"黑的”。

我问她：“交管不找你麻烦?”

“那肯定找呀。去年我们还找过残联和交管部门，但国家政策不允许嘛。”她无奈地说。

“你影响了正规跑的士的生意，人家不高兴吧？”

“那是当然的。有的的士也挤兑我，欺负我，经常找茬和我过意不去。我也自知理亏，只能忍气吞声，好话说尽，能躲就躲吧！”她的语气透着无奈和心酸。

我说：“别人合法经营，你这是非法经营，肯定不行啊。再者，现在国家对残疾人有很多优惠政策，你下肢完全瘫痪，在家经营好自己的小便利店，维持基本生活就行了，何必干这行，既不合法，也不安全，风险又大，还担惊受怕，说不定跑这点钱还不够罚款，何苦呢！”

“没办法嘛，家里有个老母亲，两个小孩一个读小学，一个才三岁，虽然都很听话，但用钱的地方多的是，仅靠那个小店，无法支撑小孩以后上学和全家人的生活，再苦还是得让孩子读完书！”

我感叹这个倔犟的女人，莫名地心生怜悯和好奇：“你老公可以帮你啊？”

“老公人老实，虽然对我好，但是没有文化，考驾照很多次，一直没考过。再加上这种车，正常人又帮不上忙，代替开车载客，一旦发现，必须吊销驾照。”

“ 你这种情况，上下车不方便，肯定很累吧？”

“累肯定累，感觉疲劳了就找地方停下歇歇。如果生意不好，就提前收工回家。至于上下车，我能把车开进家门，轮椅就在旁边，老公在家，可以帮我；不在时，自己慢慢挪上挪下，时间一长，也就渐渐习惯了。”

她的表情和语言里，没有抱怨命运的不公，也没有自甘颓废，而是充满了对生活的热爱，对国家政策的感激。聊着聊着，我到站该下车了。

我问：“多少钱？”

“6元。”

我用微信支付了10元。她说多了。

我说：“没关系，你也太不容易，国家没有新的政策出台时，千万別再这样了。” 她“嗯”了一声。

我关上车门的一刹那，便听见了她的声音“谢谢了，还是好人多！”

望着远去的车影，我转身走在去往餐馆的路上，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虽然她非法经营不对，但车“黑”心不黑，如果走我说的线路，需要8元钱，本来可以节约2元，但我给了10元。我不是假发慈悲，也不是为了装“大方”，也不可能给她带来实质性的帮助。我被她的善良感动，更被她自强不息、乐观向上、不向命运低头的生活态度深深感染而由衷敬佩！正如贾平凹所说：“人的一生，苦也罢，乐也罢；得也罢，失也罢。要紧的是心间的一泓清泉里不能没有月辉。”

残疾“滴姐”的命运，也许和许多人跌宕起伏的人生一样，充满了太多坎坷和艰辛。上帝为你关闭了一扇门，一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你若心中是安定的，便可以从容度过。既然无处可逃，不如喜悦，既然没有净土，不如清心，既然没有如愿，不如释然。

我不知道该称呼她“的姐”还是“滴姐”？都不恰当，暂且称她“滴姐”吧。或许“滴姐”与正常人追求的快乐不尽相同，一件事，对我们普通人可能再平常不过，但对于她，是奢望！甚至有难以想象的困难。真正的快乐，不在于外界，而在于己心。其实，任何人都没有尽如人意的人生，只有看开的生活，即便是生活再多坎坷，也要带着微笑，从容以对。心若平和，人生就坦途；人若知足，人生就幸福了；心若快乐，人生就美满了。

我默默地祈祷，但愿残疾“滴姐”永远平安、幸福地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