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一：又是一年平安夜，岁岁年年人不同｜散文

藜藿：光阴是一件旧事（外一首）｜诗歌

文/胡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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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的平安夜，北北从公司地库开车出来，已是万家灯火。

空中飞舞片片的雪花，还没落到地面，便已融化。整个城市雾气昭昭、烟雨蒙蒙，颇有如梦如幻的味道。

把车开上了高架桥，路上车并不多，可能大家都去过节了吧。北北开得并不快，以四十迈的速度踯躅前行，高架桥上雾霾更大，云气缭绕间，北北感觉要把车开到南天门去了。

打开音响，广播里传来张宇的声音——《雨一直下》。倒是很应景啊。北北苦笑。电台DJ在动情地说着1999年的歌。

1999年，好遥远的年代啊。

那时候的北北，在一座一流城市的三流大学里读书。

跟唐唐、胖胖、大斌三个人臭味相投，成天腻在一起。号称“四人组”。

没有课的日子，几个人就到街上穷逛。真的是穷逛，啥也不买，就在大街上溜达。有的是时间，有的是体力。

北北和唐唐是女生，走在前面。胖胖和大斌两个猛男，并排走在她俩身后，像两堵墙，更像保镖一样。走累了，唐唐撒娇要吃刨冰，胖胖便去买。

一碗刨冰，上面插了四根吸管。几个人一边骂胖胖抠门，一边凑在一起扎着脑袋，在路边一顿猛嘬。

那味道，真是冰爽。

晚上唐唐在外语学院补英语，回来的比较晚。为安全起见，胖胖去接她。到夜里12点，也不见二人回来。北北和大斌在学校等他们，无比焦急。

大概到12点半的样子，二人回来了，是坐110警车回来的。原来二人坐上公交车后，一时兴起想看看终点站在哪里，便一路坐到了终点站。谁知道这是末班车，司机到终点站要下班了。

俩人看看郊外黑洞洞的天和辨不清方向的路，懵了。还好车上除了他俩，还剩下个醉汉，醉汉撒起酒疯，非让司机给他送回家，司机无奈拨打110报警。唐唐和胖胖也就被警察顺便送了回来。这件事被北北和大斌吐槽了好久，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坐一坐110的专车。

99年的圣诞节，也是唐唐的生日，只不过这个生日有些特别，唐唐刚刚和初恋分手，心情低落。往年生日初恋都送来大束火红的玫瑰花，还有丝滑的德芙德可斯牛奶太妃糖。北北和一帮室友可以肆无忌惮地大快朵颐。

今年的生日怕唐唐伤心，北北去学校后面的水丰路买了大捧的黄玫瑰送给她。还特地查了花语，黄玫瑰代表分手和为爱道歉。

那是北北见过 的最美的玫瑰了。

圣诞过后就是期末考试了。平时不用功，急来抱佛脚。

几个人白天在学校门口吃几块钱的盒饭。晚上就几乎通宵泡在自习室了。

北北的学习笔记广为流传，被好多同学复印了拿来复习用。但因为字迹太过潦草，好多人都看不清楚，便在整个教学楼里寻找北北。

为了不被找到，一般北北都躲在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大斌因为太熟悉了，北北的字迹基本都认得。同学们找不到北北，便找大斌。大斌成了北北的代言人。

每天晚上复习结束，都是凌晨3、4点钟以后了。几个人回宿舍区，经过食堂的时候，胖胖总能闻到食堂熬粥的香味。因为胖胖是可爱的吃货。

女生宿舍楼门早就关闭了。不过也难不倒他们，大家有约定俗成的门路。一楼水房的玻璃总是坏的，方便晚归的同学进出。

胖胖和大斌总是先把唐唐和北北从窗户送进去，再回男生宿舍楼。看着唐唐笨手笨脚地爬窗户，大斌总要由衷地赞叹：四川唐门，果然身手不凡啊。唐唐老家是四川。

放假前夕，胖胖的女朋友来学校看他。大家都没想到，那么花心大少、玩世不恭的胖胖，还有个学霸女友。

晚上在自习室，北北愣愣地看着胖胖，感觉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永远快乐不羁、游戏人生的胖胖，后者那么动情地讲述和女友的故事，一个小混混和乖乖女的故事。北北不知道该说什么，胖胖也不需要她说什么，他只是想有个听众就好了。

将来谁嫁给你，一定会幸福的。北北无比肯定地对胖胖说。原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保护色。原来我们早就见过彼此最真的样子。

北北打开车窗，空气中弥漫着食堂熬粥的香气。北北使劲吸了口气。

雪花落在睫毛上，打湿了眼睛。

那些年，那些人，那些事，都去哪里了。

新年快乐。

北北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