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小说】舒 雁《带路》
【作者简介】舒雁，原名吴永贵，生于1971年，绵阳市作协会员，安县作家协会理事，现供职于安县黄土镇小学校。著有诗集《自然箫音》（与家兄合著），小说集《爱的神矢》，长篇小说《秋天过去是冬天》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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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李子年过三十，却是官运亨通，高中一毕业就在镇上当了一个小小的干事。小李子是聪明人，在镇上干了不到了一年，就摸到了官场上的一些门道，学会了投机钻营的伎俩，上上下下为自己广开了官场之路，不久他就荣升镇团委书记。镇团委在他的带动下，工作业绩突出，破例在县上捧回了一等奖的奖状和奖杯，很快被县报社、县广播电台、电视台等媒体捧为县内政界知名人士，深得领导的喜欢和信赖。镇党委书记颇为赏识他，认为他是一个有才气和魄力的青年，于是第二年就提拔小李子为镇党委副书记。小李子一路春风得意，好不欢喜，他想，这样一直下去，几年后说不准青云直上，混上个县里某局的局长当当。时值又一届人事调度，小李子不仅稳住了党委书记的心，县委县府也打通了一些关节。由于上下一齐努力，小李子如愿以偿，县里调他到玉河镇担任党委书记，时年仅28岁，为县内最年轻的乡镇党委书记，大伙都一直称道小李子为最有前途的党委书记。
担任了玉河镇一把手的小李子，心情豁然开朗，整天津津乐道，他也没想到自己出道几年就在仕途上一帆风顺。小李子时常把微笑挂在脸上，所以单位上下他也颇处民心。在当玉河镇党委书记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小李子越来越深刻地意识到权位的力量，以前总在别人的管辖下苟且度日，而今才像活出个人样，可以扬眉吐气了。但凡镇上大事，他都在大会上分摊给每个分管各部门工作的副书记，一应大小事，就由办公室主任兼党委书记助理林小春去干，他成天就坐镇指挥，不满意者就在大会上点名批评，有重大违纪者责成纪委查办。为了让自己从工作中更多地解脱出来，小李子又把镇广播站的年青漂亮的播音员小张调至身边当秘书。他想，权，女人有了，钱也会源源不断地滚滚而来，越这样想，心时越是感到一种甜密，甚至做梦都有时笑出声来。
小李子天生有一嗜好，就是喜好打牌，以往赔领导打牌，总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赢了领导的钱而让领导不高兴，现在什么也不顾忌了，一般镇上事务都是他就了算，于是闲暇时，他便邀党委政府一班人娱乐娱乐，花天酒地，吃喝享乐，几乎自己从来就没有掏过钱，想想这日子过处还真甜美。每每打麻将时，身边有了众多巴结他的阿谀奉承之人，果真他每次都满载而归，衣兜里是越来越鼓.每隔一段时间，小李子双将赢得来的钱拿到上面去进贡。在任以来，小李子几乎是身边上下一心，对上，都会买他的帐，认他的点点；对，下，无不俯首称臣，他的感觉不一般了。
时值省上农村工作现场会定在本县召开，而县上又责成小李子作好一切安排，说是现场会将把玉河镇作为重点观摩镇。小李子边夜召开了镇党委紧急工作会，参加会议的有镇上各级机关单位，各部门，各村两委干部。会上，小李子一本正经地组织与会者学习省市县有关精神，讨论工作，然后作了周密的安排布署，把任务一件一件地落实到每个人的头上，尤其是公路沿途的村上是重点检查的对象，那可是玉河镇的脸面，要求在短时间内公路沿途的地方进行统一安排布置。最后，小李子强调，此次工作是关系到镇上声誉的一件大事，既然县上重视咱们镇，那咱们就得百分之百地把工作做好，做到上级满意。这次工作只能做好，不能掉以轻心，谁的工作出现纰漏谁就下课背书。会议一直开到凌晨三点才结束。会后第二天，镇上便紧锣密鼓地备战省农村工作现场会。
一周后，市上组织了由市委梁副书记挂帅的督查组来检查省农村工作现场会的准备情况。这天，小李子刚刚上班就接到了县上电话，准备迎接市督查组的检查。小李子一百个放心，因为一切准备工作就绪，真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于是他作好了接待安排，又叫秘书小张在镇上的渔王酒家订下了五桌，为市督查组的领导接风洗尘。市督查组在县委青书记、高副书记和县农业局相关领导的占带领下于十一点半钟杀进了镇政府大院，小李子组织了镇上人马热情地接待了市县领导。小李子说，马上就中午了，先进餐，下午再检查也有迟。没想到，梁副书记先在办公室里看起了镇简易地图，不时问问小李子，说是先谈工作再进餐，并且说要下去走走，公路沿途的情况他已经看到了，他要再去看看几个村子。他点了几个村子，点名要小李子陪同带路。小李子傻眼了，梁书记点的几个村子，正是他工作的薄弱环节，他平时抓面子上的工作，抓得十分到位，具体由下边人操作，没想到今天梁书记先将他一军。他忙安排办公室主任小林和秘书小张随同前往，拿起电话就说要安排一下村上做好迎接准备工作。梁书记再将他一军，说不要安排，不要惊动下边，只要党委书记你一人陪同就行了。小李子着实慌了手脚，神情有些不自然起来，他怎么就没想到梁书记会来这么一着，以往市县里来了领导检查工作，在他的精心操作下没有不让领导满意而归的，可这一次……小李子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难受，然而只有硬着头皮带着领导步行于乡间小路上。
一路上，所有的领导不时走一走，停一停，一边还要小李子介绍这介绍那，好在他任镇党委书记以来，对镇上人口、经济、工业、农业等情况熟悉了多次，当问到一些“尖端”问题，他小李子凭着多年从政经验，很有分寸地应付过去，倒还让梁书记不住地点头。小李子心里七上八下，盘算着找个合适的时间打个电话到村上，好让他们在村前来迎接，可让梁书记左问右问就让他一时糊涂，几乎抽不出时间回避一下，他想着他们督查组一走，一定下来走走，及时采取补救措施，以免在下次现场会上出差错。眼看走了一个多小时，已临近中午一点了，这一路都是上坡下坎的，所有的人都走得气喘吁吁了。梁书记问小李子到白云村还有多远？小李子只得说，就在前面不远了，可他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地往下淌。就这样又走了十多分钟，梁书记又问他还有多远的路，这个镇子面积方圆多少？小李子的脸略有点微红，他上任两年来，一心只在娱乐，工作上大小事一应让手下人有操作，却忽略了了解乡情和各村村情，极少下去走走，白云村他是一次也没有踏上一个脚印，到底还有多远，他也说不准。又走了一段路程，梁书记显然有些生气了，在一旁的高书记也很生气，不住地拿眼瞪他几眼，不时地用手点点他的脊梁骨。梁书记再问小李子，小李子还是只得说就在前面。这时，迎面走来一个农民模样的中年人。梁书记上前去问，大哥，这里是白云村吗？让大伙吃惊的是，中年人说这哪是白云村，还反问他们是不是玉河镇的那个白云村？梁书记说是啊。中年人指了指他们来里的方向，说，这的黄水镇平坝村，过去一里多路就是白云村了。梁书记笑着对中年人说了声谢谢，然后回转身，铁青着脸，瞪了一眼小李子，大手一挥，说，走，回去。小李子心里咯噔咯噔地跳过不停，没想到会栽在这回的检查上，愣在那里半天没回过神来。县委高书记走过来，狠狠地甩下一句“你是怎么搞的”，也大步流星地跟着大队人马走了。小李子脑子里一片空白，迈着沉重的步子，紧跟在一行人的后面。
回到镇上已是下午三点了。他们来到会议室坐定，梁书记率先发话，堂堂一个党委书记，居然连镇内情况都做不到了如指掌，怎么执政？这难道说是一个合格的党委书记吗？要我说，连党员的起码条件都不具备。就地撤职！镇长暂代党委书记一职，限令两天之内进行彻底整改，一周之内做好现场会的准备工作。并责成县委迅速作出处理并报市委市府。梁书记的话，字字句句撞击着小李子的心坎，他一言不发，后面几位领导说了些什么，他全然没有听进去。小李子仿佛觉得自己被打入了冷宫，抑或是十八层地狱，仿佛这命运在捉弄他，短短的仕途就这样画上了句号！会只开了半个钟头，他们就驱车回到了县上。唯有小李子闷闷地坐在空空如也的会议室里，一支接一支地抽烟，望着袅袅升起的浓浓烟雾，他喃喃自语：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
顾问：朱鹰 邹开歧
编辑：姚小红 洪与 杨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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