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残章‖文/雪萤

岁月残章

一

如果，把生活加上一层滤镜，在我眼里我的高中生活就是一部网剧了吧，用掉牙的老梗，和同样泛滥的情感。

当我回望的时候，痴痴一笑，也就在遇到新的人的时候，才彻底放下，所以也才有直视的勇气吧。

也才敢这样把它写出来，属于我们的故事——

其实当芸芸学子进入新校园，无论晴雨，都会有着期待。在这之前我们都不曾清楚的知晓会遇见谁，所以每一个我们遇见的人都有一个统一的名字，叫做：惊喜。

阳光下的步伐，因着这所谓的新生而更加矫健，其实细细回想，我们曾同在一个地方被许多人推搡，开始埋怨这太阳，但是入学手续却又不得不办。也许记得不够清楚，但这才是高中真正的开始，就在我们都不曾注意的瞬间。

其时高考制度还没有改革，还是文理科。一开学有幸能与你们分到一个班，我是幸运的。当时我这么觉得，现在过了多年后，我还是如是说。

一开始时我是一个独行者，默默前进，欣赏一个人的风景。我以前玩得好的不是去了别的城市就是去了另一所高中，我常常聆听风声，追逐别人的影子，站在曾经的树下，回忆和他们的所有。

固执且不愿走出，这就是当时的我。

二

“诶，我又遇到某某了，就在这边的街上，她跟以前大变样啦……”周围同学高声谈笑着。更衬着我一丝凄凉，手中的笔顿了顿，还是勉强写了下去，压住了心里那股似乎就要跳出的羡慕与嫉妒。

嫉妒别人随便走走都能遇到熟人，而自己看到的全是别人的影子。

教室食堂寝室，每天三点一线，这就是我的全部生活，死水般不起一丝波澜。直到——

“嗨，萤同学，好巧啊。”她，凝很突然地站在我身后打招呼“一起吧。”顺便还拉了拉她后面的月子，显然她们是一起来的。

我没有说话，但是打完饭却跟她们坐在了一起，我吃得很快，结果最后还是一个人走的。

如此反复了几个中午，同一个地方遇见，然后一起吃饭，然后我又变回一个人，似乎一切并没有发生本质变化。

但是也还是那样一个中午，我快速扒完饭，正准备走。却被她叫住了：

“等我一下嘛。”

我怔了一下，随即微笑道“好。”

自那以后我们便更亲近了，我也不再是一个人。但其实也只对凝而已，常跟她一路的那个月子，则被我悄悄从她身边挤开了。

我记得她经常来问我题，我们约好一起吃饭一起回家，我们两个如影随形，渐渐的，我们成为了最好的朋友，彼此要好的闺蜜。

也正是因为她，我认识了另一个人。

那个他。

三

凝其实也算一个存在感比较低的人，和班上大多数人都玩不太开，也就仅限于同学之礼罢了。

幸运的是，她初中的朋友也就是月子跟她分在了一个班，所以两人自然抱团，她也就不用一个人了。

其实她最开始也没怎么注意到萤，直到第一次月考以后，班上前十有一个她竟然都不知道的名字，所以她就慢慢开始注意她了。

要说萤，说她存在感低也低，那样默默无闻，与世无争只在座位上安静做题的样子真的很难让人注意到。但又恰恰因为这样，当别人注意到她时才显得她的存在感一下子变大，因为周围的人都在嬉戏玩笑，喧闹衬得她越发孤独，也越发与众不同。想不注意到都难。

凝却不敢贸然向前去打招呼，比竟人家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写满了“不要靠近”。所以她放弃了，只是问月子：

“月子，你有没有在路上碰到过萤？”

“啊，当然可多着呢，不过每次她都是一个人快步从别人身边掠过，连招呼都不打。”月子说着对萤的印象并不是很好。

“这样吗？”凝小小的反问了一下，又替她辩解“也许只是没看见你吧。”

月子不置可否，送了耸肩。

“月子，今天中午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好啊。不过你要跟紧我跑哦。”

月子也是一顶一的抢饭达人，她的身形也是不容小觑，这天中午她就感受到了。气喘吁吁到食堂，终于第一次遇见了萤，站在最左边的窗口，硬是把月子从右边窗口拉过去：

“月子，我看这边的阿姨似乎更和善，我们排这边。”

月子一脸懵。虽然前面人不多但也不少，你是怎么看到人群后的食堂大妈的？

才疑惑完，就看见凝跟萤打上了招呼……二脸懵，等等你都背着我干了些什么？！

然后事情越发不可收拾，当她们两人成为闺蜜，甚至到了情感超越她与凝。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

这天，凝与月子一切走在路上，有个人拍了凝一下。

“哈喽，真巧。”是晨光，他洋溢着招牌笑容。

“哈喽。”凝和月子回道

之后他就走开了。

但是月子意犹未尽地跟凝聊起了他。

“每天都感觉他没怎么学，下课了也在玩，怎么成绩就是那么好呢？”尤其是理科。她们这群人被数学虐成渣渣，他到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考了个优秀还嫌分少了。

“简直不要太凡尔赛……”月子扯着凝打开了话匣子。

“最近倒是经常会碰见他呢……”凝也跟着说。

“谁说不是呢？人家可闲了……”

“……”

四

其实那不是我第一次注意到他。我注意所有人，所有我羡慕甚至嫉妒的人。

他的排名在我前面，这是我印象最深的事。而且他还特别高调，下课玩的最嗨，上课时常睡觉。但这都不是我真正注意到他的原因，这种人本来我瞥一眼也就过了。

谁曾想竟然还会产生交集呢？

他就坐在凝旁边，就隔着一个过道。

每次去找凝都能恰好的看见他在跟她聊天或者讲题，一来二去竟然也就这样熟悉了。

学到许多东西，也看见了许多东西。

翩翩少年郎，信信笑语盈。不同于地痞流氓的豪放，那种自信的笑颜，是自己所缺少的，是自己所渴求的，也是自己所嫉妒的。

……

记得因为体考记分，我们俩体育都不好，所以我建议凝一起周末去公园锻炼。我们起个大早，却很意外地在公园运动场遇见了正拿着手机玩的他。

还是那句“哈喽，真巧。”

然后他就在我们两个锻炼的地方坐着，时不时看看手机或者看我们两个苦苦锻炼。

不得不说这家伙不仅成绩好体育也好，让人嫉妒的磨牙。

也就是锻炼完回家的路上，他也顺路跟我们一起，聊着聊着才知道他比我们起的更早，因为每天不用睡那么久所以闲着没事干上公园玩玩。

瞅瞅，人言否？！我硬是忍着打死他的冲动快步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走时还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他笑着露出的那一口白牙，跟凝谈笑甚欢。

那时似乎有风吹过，自己拢了拢衣衫，竟然还是很冷。

我似乎听见一片树叶落地上了。

不过也没有时间在意了。

五

一年后分班了，我和凝还有晨光都选择了理科，竟然很巧的分到了一个班，我高兴得不得了。

我们还是和往常一样吃饭学习，她来找我问题，不过我的话却多了些：

“最近下课怎么不见晨光那个人蹦哒了？”

“晨光啊，估计又去老师办公室了吧，上次我去找他问题时他就是这么说的。”凝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是吗？”我忽然顿了顿，扯出一个微笑说起了鸡汤“他这么聪明的人都开始努力了，我们得更努力才行。”

只见凝点了点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会很隐晦的提起晨光，让别人谈起晨光从而不动声色地知道晨光的近况。

“你别说，其实我经常在街上碰到晨光的。”说话的人是凝“有时周末去买菜在菜市场碰到，有时是街上，挺有缘的。”

“是吗？真巧。”我无力地张了张嘴，最终吐出这几个字。然后垂下眼帘，动笔做起卷子来，如同不问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

……

我们仍旧和以前一样，周末会去公园锻炼，几乎每次都能遇见他。而少数的那几次没有遇见，都是凝有事不去的时候。

那时我记得自己把整个公园运动场都看了个遍，这里看那里看也不知道到底要看出个什么，只是那天锻炼的劲头更狠了些。

最后筋疲力竭的回家了。

似乎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我也曾无数次上街去，看着街上每一个人，似乎在寻找什么就要破土而出的东西，但是什么都没有。

微风吹起尘埃，无声地洒落在我的身上，毫无知觉。

六

高三很是紧张，高考之后同学也都各奔东西，我跟凝和晨光都不在一个大学。有些许遗憾，但其实心里也知足了。

至少还相处了三年，

足够记一辈子了。

我常常梦见，我们高三的时候，一个班都安静在刷卷子的场景，只有翻卷子和笔与纸摩擦的声音。

我一抬头，只能看见前桌的头，前前桌的头，所以也就只能看见他一个背影，甚至就在他要转头时，梦醒了。

我也渐渐明白了曾经公园里长街上的我在寻找什么，终归不是我的，所以找不到更不可能找出我想要的那个影子。

时间能淡化一些东西却没法忘记。

翩翩少年郎，信信笑语盈。我再次在阳光下看见那样的笑容，树影婆娑衬蓝天白云。才明白携手同行的珍重。

于是将手中的笔握得更紧，也在沙沙声中，慢慢写下曾经的篇章……。

番外

晨光和大多数高中生一样，边走边大打量着这所新学校，学子们来来去去，转悠着也就到了教室，同学陆续到齐，也不知道以后是无聊还是有趣。

从小他都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聪明又活泼。他很擅长数学，也很努力，平常老师布置的作业不值一提，很短的时间他就做完了，所以很自然的往后做，再后来老师发的资料早就做完了，他还要自己去买来回家做。

于是学校时间就成了娱乐时间。

闲来无事遍四处打量，于是晨光就把班上的人观察了个遍。最让人注意的是那位班上唯一一个除了刷题几乎不动如山的人，她叫萤。

她在众人中间算得上与众不同，在他眼里却只有两个字：无趣。晨光于是收回视线叫上一个同伴出去玩了。

直到有一天，晨光发现萤似乎多了一项活动，也不再是寂静无言的状态了。而这些都跟自己旁边这位同桌凝有关。他有些好奇了。

自己这位同桌，脑袋似乎不是很好使，他就那样看着她上课的眼神飘忽，头一点一点的，终于忍不住拿笔戳了戳：

“醒醒，别睡了。”

凝似乎醒了，轻轻转头朝他点了点头，而后继续听课，继续点头……

晨光“……”有一瞬间崩了。

偶尔她也来找他问题，本着同桌之情，他勉为其难的教她，一遍不懂两遍，两遍不懂三遍，三遍不懂……

差点没气死，这绝对是他第一次这么耐心，对方脑袋被门夹过吗？！

这到底是他的问题还是凝的，晨光表示怀疑，于是更加努力。

“晨光，这道题……”凝又默默飘过来。

“啊，找萤吧，我要去办公室问老师题。”说着他就走了。

……

他其实很闲，所以几乎每个周末都会起很早去逛公园。有一次跟别人聊着聊着，偶然得知了凝和萤早上回去公园锻炼，于是想着，反正我也在公园，都是同学，顺个路找找她们在不在。

谁成想还真的遇见了，于是三个人一起回家，但走到一半萤不同路，当时还有些小窃喜。

晨光的人际交往很好，很快就能和凝交谈甚欢，他才知道，原来自己家和凝同一个小区，只是之前不曾遇见罢了。

他经常在窗户那看，周末凝会出去买菜，除此也就不怎么出门了。于是他也经常出去

“妈，您辛苦了，菜我来买吧。”我可懂事了。晨光笑得很孝顺。

倒是他妈妈，一脸不可置信看着他，自家儿子什么时候脑袋出毛病了？！直到晨光从她手里拿走菜篮，已经出门了她都没有回过神来。

……

他渐渐掌握了凝的行踪，只要无事就会去那些地方转转，在人群之中寻找。萤是她的好闺蜜，于是他也跟萤有了交际，关系也还不错的样子。而他跟她，关系也就要更好了。他是这么想的。

其实还挺幸运的，他们分到了一个班，就这么相伴了三年，路过了彼此青春最美的华章。

毕业后，他们走向了不同的大学，晨光也终于明白曾经在人群中想要寻找的东西。可惜似乎现在并不能找到了。

后来他曾以参赛者的身份进入了凝的学校，那走在路上的脚步，也不知道是轻快还是沉重，只是总踩着树影，却在这时，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哈喽，真巧。”本来他身后的萤大步向前来到了他旁边。

“哈喽，好久不见。”晨光回道。

然后只见萤越过他，继续向前走去，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而他也继续走往凝的学校。

他并没有遇见凝。

即便怎么在台下观众中寻找，都没有曾经遇见过无数次的那个面孔，对于他来说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终于，比赛结束，他还是踩着树影离开了。

……

与此同时

“诶，今天是什么节日吗？”凝问萤。

她们现在正在一家餐厅准备大吃一顿，这还是萤提议的而且钱由她出，所以她自然要出来。

“不是什么节日，就是太阳挺好，应该出来吃一顿。”

萤垂眸浅笑，望着路边树影，风过林梢，阳光正好。

夏天还是来了。

曾经属于他们的岁月，终究还是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