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嫁‖文/伶仃慕阳

远嫁

她在东北生活很多年了，从我有记忆起就叫她山东娘，但其实她的年龄足以做我奶奶了， 至于大一辈的人就叫她老吕太太，因为她的丈夫姓吕，现在想来我竟然不知道她的本名是什么听妈妈说，她们一家是从山东过来的，在那个年代，很多人因为吃不饱饭而不得不远离家乡迁移到其它地方生活，她们一家亦是如此，她在这里结了婚，结果不久后她的家人又回山东了，于是留下她自己一个山东人在这里生活。

她家和我家很近，她便成了我家的常客，兴许是时间久了，她说的话没什么山东味，有时她和妈妈聊些家常话，我在旁边总能听到些，大部分是抱怨她的丈夫，抱怨他整天出去打麻将、抱怨他和一起打麻将的女人走的太近，有时也会说起她的家乡，她管那儿叫关里，总说关里人怎样怎样，可是从我出生到至今，她只回过关里一次，是去看她的哥哥，后来的我才知道原来她说的关里是山东。她没什么文化，而她的丈夫却是小学老师，我几乎没怎么和她的丈夫说过话，她的丈夫长得实在有些凶，她的儿子女儿都成立了各自的家庭，儿子就在自己身边，女儿嫁嫁到了很远的地方，靠着她丈夫的工资，两个人能生活的很好，饭桌上少不了肉。前些年的她干起农活来毫不费力，给庄稼除草，去地里掳柴火，提着大桶去集市上卖自家果树上结的果，甚至连儿子的土地她也要管，邻居们都说她能干，有时也劝她，那么大年纪了，别干那么多活了，可她总是大声的反驳道“我不干谁干，你给我干啊”也时常会和邻居们发生争吵，大多是谁家养的牲口进了她家的地，祸害了她家的庄稼。

忘记了是哪一年，她的丈夫死了，不记得死因了，只记得走的很匆忙，没有任何预兆，起初她是哭了一阵子的，，即使那个男人从来没把她当做妻子一样尊敬，但一个和自己过了大半辈子的人突然从世界上消失了，总归是会伤心的，对于一个已经六七十岁的老人来说，孤独的过完下半生远比日常琐碎的争吵可怕的多，她在自己家的房子里过了几年，也许是因为寂寞，也许是年老的无奈，最后还是和儿子住到了一起，可日子却不如以前过得好了，她丈夫虽然去世了，可每月工资还是有的，本来自己过得时候，这些钱她可以随意花，可和儿子一起过了，这钱也交给了儿子儿媳，花钱变得不自由了，一些家里的活也落到了她身上，具体情况我无从知晓，但从她和妈妈聊天中，总能体会得到她的不如意。

我上了大学，回家的次数变少了，见到她的次数就更少了，今年放寒假，她来串了个门，可是我妈没有在家，她问了问我上学的事，又说

“我儿子儿媳都回关里了”

“为什么”我问到，

“我孙子生孩子了，他们回去看孩子去了”

我沉默了，

“今年就我自己在家过年了”她又说

“啊”我答应了一声。

她看着我播放的电视剧，看了一会觉得无聊，便走了。

妈妈回来，我把告诉了她山东娘来过的事，把我们之间的对话也说了，妈妈露出同情的目光说她可怜，还说她儿子在家安了个类似摄像头之类的东西，还能通过那个机器和她说话。

“是怕他妈出啥事？”我问到

“你以为安那机器是为了他妈，那是为了看家，怕她一个老太太看不住家，丢了东西，养这儿女有啥用，”妈妈咒骂着

过年后她又来了一次，又和我妈错过了，她对我说“我儿子说要把我接回关里，关里天气可好了，不像这这么冷”和上次一样坐了一会就走了。她的腿已经很弯曲了，因此从屋走出院子没有多远的路，她却走了很久，看着她满头的白发，不知道是从我出生起她就是如此，还是我忘记她黑发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