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人生无常，也是命运的安排|| 落英小桥（山东）
相信人生无常，也是命运的安排
文/落英小桥
“我们的老师死了。”
“怎么会啊？！”
“是真的。”
当我在下班的路上，邂逅了XX学姐，即使是我戴着警帽和口罩也被她盯着我的老眼睛认出了青春时的我，我感动地亲切地对她喊了一声：“XX姐！”
自从一九八二年四月分离以来，我们在这相隔三十九年的光阴里彼此谁也没联系，但却是谁都没忘记的。
提起我们共同的老师，他是我作文的启蒙老师。刚上初中时，我的作文水平在班内六十余名同学里我的作文水平是倒数第一。老师在讲台上读了我的“第一水平”的作文，我不相信我的作文是第一流的水平，心情非常激动。当老师读完了说这是班里倒数第一的水平，我的脸才一直热到脖子根，那堂课好没把我羞死，心脏像是被猫抓咬着。
从那时起，我在暗里握紧了拳头，对自己发誓要努力成为班里的作文第一名。我努力写日记，坚持写。家里很穷没钱买作文书，秋后把自己地里的高粱杆剥去了高粱叶，跟着本家里的一个姑姑挑着高粱捆，用担杖钩勾了粗头，一步一嗤拉地，用肩膀挑着走过村庄，翻过山头，从左肩换到右肩，累了再从右肩换到左肩，就这样换来换去的，汗水湿透大半个脊背，从黎明开始走，一直走四个多小时赶到城区的集市上，一根高粱杆卖上二分钱，我只能挑二百根，再多了就拖拉不动了。在集上卖掉换来钱，姑姑会去挑好看的花布，我去城区书店买书，那是老师给介绍的书店，可以买到打七折的作文书。我买回来就迫不及待地读，读完了，没有新书看，就一篇一篇背诵下来。
那个时候，放学在家，我是没有多少时间学习的，常常是一手做家务，一手拿书读。读得入迷了，把锅里的粥煮沸，沸出锅的粥把柴火浇灭，随之腾起一些草木灰尘，黑乎乎地落在粥锅里，放下书，再背着烧火做饭的蓬子门口用饭勺把灰尘从粥锅里撇出来。背对着门口是担心家人看见被骂。但是经历了这样一场沸锅后，粥不够家人用的，就去堂屋里拿暖壶往锅里续水，不敢加凉水，加凉水粥锅容易糊底。取暖壶时，也尽量静悄悄地，若不小心被病炕上的母亲看到了，她就会骂出声来：“石猴精，先看书，又沸锅了！”
回忆青葱岁月，虽苦却是极有战斗力的。就这样经过我的努力，到了下学期时，我的作文水平就提高到了班里的第一名，到初二时，就有人托我代写些小豆腐块了，每次考作文都能差个一分二分的得满分。作文水平的提高多亏老师那一次对我的“反面教育”，对我使用了激将法。
我们的老师在学习方面对我关心有加，我很感谢他，这是我终生不能忘记的，但我也因为他的一个决定，给了我致命的打击。这个打击可以说是毁了我的前半生，也可以说是毁了我一生，并不过分。
那时候我的老师查出胃不好，去外边大医院里做了胃脏部分切除。当他从医院里回来时，暑假假期就进入了倒计时，当他接到学校通知安排他担任新生初一班的班主任时，他心理非常不平衡，因为他失去了送我们这一级的毕业班的机会，他从初一新生把我们这个班的学习气氛搞得非常热烈而又红火。那时，别的班里的男女同学是不习惯说话交流的，甚至是忌讳的，而在我们班里，男女同学就很容易地互相交流，互相切磋学习中的难题，班里的平均成绩在乡里（那时有公社改为乡，后来又改为镇）都是排前十的，他对我们班抱有非常高的希望的，可以考出更多的中专生的。如果我们的老师继续给我们做班主任的话，我的人生一定比现在要辉煌得多。
因为我们的老师不服气嘛，又没有背景，就出了个馊主意，动用他爱的班委会的学生们领头“罢课”：等到开学时罢新任班主任的课。
后来我就惨了，我被新任班主任，在班里周末总结会上骂得坐不住。我放下面子，不止一次地去办公室里请求新的班主任发给我新的教科书，他总是以我的思想品行不端正为由，拒绝发新书给我。我那时十六岁的年纪，顶着屈辱，把泪水咽下肚去，我仍然没有放弃学习。在没有新的书本可参照的情况下，我利用别人休息时间借来看，把课后的作业题抄下来。新的班主任大概看到了我的可怜巴巴，在开学一周后，竟然发慈悲把新书发给我了。
后来我的学习成绩还是一直排在班里前五的。到了毕业进入最后的复习阶段时，因为母亲病情加重不能自理，需要我留在家里照顾，也因为新的班主任在班上站在讲台上不点名地骂我，彻底地击垮了我的防线，我开始放弃了一些背诵的课程，脑子里整天乱糟糟的，一会儿是母亲的呻吟，一会儿是新的班主任的咒骂。我差点就疯掉了。那时我已经非常喜欢写作课，心想考不上中专留在家里照顾重病的母亲，还可以在家里搞写作，生活也挺美的。
岁月一晃几十年就过去了，回忆那个青葱发奋的年代，我当时在乡里中专预选时，物理成绩是乡里的第一名，总成绩排在第四十一名，是刚好取到这个名次的，如果我能去参加中专正式考试，那么我必定是个吃公粮的孩子了，可是我没有机会去参加了，因为别人顶替我去参加了，那第四十一的名字换成了别人。而这一结果都是因为老师指明我为首组织罢课的后果。我老师没有背景，而新任班主任有啊。如果我这一生都不知道这件事，也就罢了。在后来我很敬佩的一位任课老师在苦口婆心地劝说我继续读书时，对我道出了真相。这些事儿记录在我的回忆文里：（原创）落英小桥：匆匆那年，进退两难。
到那时我才知道我的命运是被我原来的班主任和新的班主任改写了。我很敬佩的任课老师想扭转我的命运，在家贫和病母的双重夹缝里，我的前途几乎没了出路。
如今我们的原班主任老师已经去世了。就在三年前我在酒店里上班时，还见过我这位老师的，他的身体依然挺拔秀气，精神矍铄，微笑着说看到我的平台发的文章非常欣慰，说我无愧他当年的栽培。我也很高兴，说感谢人生初期遇到这么好的老师，教育我们男女同学互相交流，互相探讨，让我们在未来的人生路上不惧怕与异性交往，引导我们做新时代的新青年。行笔至此，想起我的这位班主任在一次班委会上对我说：“你是一匹野马，一匹不受约束的野马，你自己在草原上随便驰骋，都非常出色漂亮，一旦把你圈起来，你就做得不好了。”当年我的老师能看到我有这个特点，真是不简单。
如今我已人到中年，与老师已经阴阳两隔，我仍然相信老师的话是对的。当朋友来信息力劝我去听新诗歌讲座时，我回复说：“不是任意一个谁就可以费我精力的，我的精力有限，我要用在我自己的事上。”
我活到这个岁数了，我认为人生最好的老师是自己。自己按着需要去百度去知乎搜寻自己需要的比去听什么名角的讲座强多了。每一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人生，他讲的只是他个人的观点和他自己的人生轨迹罢了。
“我们的老师死了。”
学姐的话不止一次地在我脑海里响起，但我仍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不管当年老师做出了一个什么糊涂决定，因而影响了我的一生，但我相信人生无常，也是命运的安排。人生不是单行道，条条大道通罗马。只要是向着阳光的大道，就一定能够找到新的出路。
祝老师九泉之下开心，几十年后，我们都会在一起了。
2021.08.18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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