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则在华语世界中“喜大普奔”的消息正在刷屏——班农被捕了。相信大多数中国人，甚至包括一定比例的在美华人对特朗普的前首席军师斯蒂夫·班农都没有任何好感，在得知这一消息时的第一反应很可能是“终于”“活该”。毕竟，即便是当前“奋战”在反华第一线上的蓬佩奥，如果刨去他头上的官方光环，在反华的“大比拼”上，他恐怕在资历与疯狂程度上都难以望班农项背。“封杀华为比达成贸易协议重要十倍”“中国早就是美国最大的敌人”“和中国的经济战争就是一切”这类巫婆式的咒语，足以令中国人嫌恶班农。然而，这次班农栽了跟头，恐怕和他的对华强硬立场还真没有多少关系——他大概率是做了不该做的事儿，得罪了另外一些他得罪不起的人。无论是中文媒体还是英文媒体，这会子都是众说纷纭。谁抓捕了班农？为什么抓捕他？抓捕他之后，对美国政局尤其是当前选情又有何影响？这“灵魂三问”便是当下时政分析者的思考焦点。鉴于当下公开报道出来的确凿信息非常有限（但各种猜测早已层出不穷），本文只能在有限信息的基础上，根据基本逻辑推理，作出若干情景分析。从检方目前公开出来的信息看，此案似乎只是一个“经济案件”。外媒公开报道指出，此前班农通过发起一个名为“众志成墙”（“We Build the Wall”）的社会运动而在线筹款，号称筹来的款将用于在美墨边境修建隔离墙。在短短时间内收取全美数十万人、2500万美元捐助的事实再一次向人们表明，割不完的“韭菜”真是无所不在，智商税也不分国界。这些带有强烈民族/民粹主义色彩，甚至往深里说，带有浓重种族主义源流色彩的美国选民，强烈支持特朗普的强硬移民政策，对外国和外国人、外国移民——无论来自墨西哥还是中国或者其他国家——有着发自内心的痛恨。被检方指控的除了班农，还有科尔法奇、巴多拉托、谢伊等人，认为他们将“众志成墙”组织筹集到的经费挪为己用，而并非如他们所承诺的那样“专款专用”。起诉书指控班农从该组织拿走了超过100万美元，用来作为自己的个人支出和付款给科尔法奇等人。上述指控在司法层面能够成立吗？在定案之前谁也说不准。但从现有信息来看，无官无职的班农一方面缺乏巨额资金来源，另一方面他又热衷于政治和社会运动，每月开销巨大，这其中的巨大资金缺口是可以被有心人加以粗略估算的，而这也正是班农在此案中的重大疑点。从这个角度看，本案作为一个纯粹的“经济案件”，充满公心的美国司法机构为了维护“韭菜”权益而打击以班农等人为首的“诈骗团伙”，除暴（骗子）安良（韭菜），至少在逻辑上也还说得过去。然而，就像我们熟知的某些场景一样，对于一些位高权重或充满争议的政治人物，以“经济罪名”批捕应该是最保险且最留有回旋余地的有效手段。所以这也难怪中外媒体和国际观察者很容易在检方公开给出的信息背后自行脑补了。上述“灵魂三问”也由此而来。首先，这事儿谁干的？问这个问题的人，其实本身就自带并预设了一点点“阴谋论”的前提。即，他们不认为这是一件纯粹的经济案件，后面“必有人指使”。倘果真如此，又会是谁？在没有确凿证据的前提下，可能只能反推，即从“谁获利”反过来推导“谁主张”“谁实施”。从这个逻辑出发，首先被分析者们怀疑的当然是特朗普的竞争对手们。因为，尽管班农“离开”白宫且和特朗普在媒体上公开“隔空对撕”已有多年，但此二人心心相印是不争的事实。当年班国师退走白宫，与其说是和特朗普发生了政见分歧，倒不如说是因为和特朗普身边的裙带关系、家族成员发生龃龉，以至于一步步恶化成不可调和之矛盾，而后摊牌，导致特朗普不得不为保住执政核心团队而忍痛“割爱”。而此后，两个依旧在政见上臭味相投的政客，却又因为各自的傲慢与偏见导致外围矛盾核心化，最后一步步演变成两个老男人之间的个人恩怨。把上述个人层面的历程捋一捋，就能够发现，不管是谁打击了班农，特朗普本人可能在心里是真的高兴，真的幸灾乐祸，但事实客观上却是对他不利的。班农虽身处江湖之远，却依然“心忧庙堂”，甚至以个人一己之力四处化缘，要帮故主“建墙”。因此，打击班农，尤其是打击他恰恰在“建墙”这件事情上的贪腐和财务问题，客观上就能够对特朗普起到含沙射影、连带打击的功效，让选民们对“建墙”这件事儿发自内心地产生反感情绪，进而迁怒于其始作俑者。然而，也有分析者不能苟同。他们将矛头直接指向了特朗普。尽管特朗普凡事锱铢必较、睚眦必报是全球公开的秘密，尽管特朗普后来和班农也走向了决裂，但是在特朗普当前四面受敌，被疫情、选战、大国斗争整得焦头烂额的时候，拿班农这样一个与其有密切关联的人开刀，确实有违常理——不仅得不偿失，而且风险不可控。那么会不会有别的可能？譬如“苦肉计”？在笔者看来，持这种看法的人，很可能是受某岛“3·19”枪击事件的启发。特朗普在当前巨大的选战压力下，的确也是无所不用其极，很难有什么道德、司法底线能够约束他。如前文所述，班农尽管和特朗普在公开媒体层面已经“闹掰”（其私下关系如何暂无确凿证据），但他俩在政见、政策上并无太多分歧。因此，如果经过详尽调查，最后证明班农并无财务上的污点，确实是“一心为国”“忠公体国”，为了美利坚的“前途未来”而自备干粮、自筹资金修墙；如果在两个多月后，发生这样一个惊天大逆转，那么特朗普本人同样作为坚定的“墙派”，也能够从该案的外溢效应中受益良多。而那时，甚至可以把矛头指向拜登，无需实锤，只需要含沙射影地让选民怀疑、憎恶这个为了“一己私利”而“残害忠良”的恶首，特朗普就赚大发了。当然，这样做在技术上有相当大的困难。类似这种案件，没个一两年、两三年很难审理出什么结果。美国三权分立，总统无权干涉司法，所以要在短短3个月内审出一份有料还有利的结果，这个难度恐怕不亚于总统竞选本身。
以上文字是在实锤信息极其有限的情况下，根据历史经验和普通逻辑，勉强对几种可能的情景做出的反推和预想，其正确性有待进一步观察。
但我们可以确认无疑的是，在美国大选进入最残酷的最后3个月冲刺阶段后，班农被捕事件仅仅是一个开始、一道开胃菜。全球观众们大可在吃瓜围观的同时，也增进一点对美式民主、美国模式的理性认知。诚如是，则诸班农们可“捕”而无憾矣。
（中国人民大学中美关系研究学者，
中国传媒大学港澳台与世界事务研究中心特聘研究员）
编辑 / 张雪松
图片 / 网络
美编 / 高铭
强势美元一路狂跌，美国经济真的不行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