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诗当哭‖马新朝:响器是村庄里一再论证的中心(组诗)

马先生一路走好!

  马新朝,诗人,书法家。现任中国诗歌学会副会长,河南省诗歌学会会长,河南省作家书画院执行院长。现供职于河南省文学院。1953年出生于河南省南阳市唐河县马营村一个农民家庭。

1971年入伍并在部队开始文学创作。1984年转业至《时代青年》杂志社,2005年调入河南省文学院从事专业创作。版有诗集《爱河》、《青春印象》、《黄河抒情诗》、《乡村的一些形式》、《幻河》等,报告文学集有《河魂》、《人口黑市纪实》等3部等多种。作品曾入选多种文学选本,有的还被翻译到国外。

曾获得过《莽原》文学奖、《十月》文学奖、第三届河南省政府奖、长篇抒情诗《幻河》获第三届鲁迅文学奖。

于2016年9月3日16时50分逝世,享年63岁。

读诗当哭1:响器是村庄里一再论证的中心

1响器

小四轮在院子里又蹦又跳

人们从车厢里卸下从集市上买回来的

冥纸、鞭炮、水果、纸人纸马

从邻村请来的响器还没有进村

就吹响了,像一群人突然的哭,金属的哭声

在平原上铺一层薄薄的冰

唢呐声领着人们的哭

上天入地,哭成了呼吸、姓氏、俗理

哭成了日常的行走、睡眠、思考

唢呐里有多少铁,远方一样坚硬的铁啊

哭声里就有多少铁,转过弯

又忽然柔情似水

没有人能挡住这哭声,这金属的哭声

姓氏的哭声,树木和牛羊的哭声

组成平原上的村庄

死者只与响器说话,风把它译成

远山近水,响器里人影晃动,响器里

有祖先的面容和话语

夜深人静时,冥火为路,死者把一生的

细软、财产,还有经历,一遍遍地搬进响器

沿着它那铜质的幽径

送葬的人群不走小路,只走大路

响器是他们的黑棉袄、棉褂子,一代一代人啊

在响器里进进出出

2复合的人

他想独自呆一会,清静一下

他试图剥离自己,把体内众多的人脸,众多的

嗓音,众多的车辆、光、速度、扬尘

剥离下来,但没有成功

他无法成为单一的人

他是一个复合体,混浊、迷茫,独自坐在灯光下

身体仍然是一条交通繁忙的敞开的大街

3唱戏的乞丐

紫荆山公园假山的背后

一个乞丐在唱戏

他从前朝回来,怀抱着上朝的笏

豫剧唱腔里,小姐、丫环们

围着他的车辇

现在,他坐在枯草上

与落日,与冰雪,与梦,与一只破碗

构成了这座城市的一小块贫困

身子的下面是冻土,冻土的下边

三千年前是商代王朝,两千年前是汉代王朝

一千年前是宋代王朝

三尺以下是陶罐,五尺以下是青铜

一只碗,来往穿棱,从一百年到一千年

再到三千年,需要一小段唱腔的时光

梦醒来,唱腔停住,路灯点亮

碗内混浊的水已经结冰

只是没有一个朝代为他洗洗脸上的污垢

没有一个君王恩赐他一双暖脚的棉鞋

4夜行人

流星坠落平原后

会很快起身,变成别的事物

树,未必是树,人,未必是人

那些在幻影中晃动的人、树、池塘

天亮时,也许只是寒冷中颤抖的几点云影

平原上的夜行人,不要说话

平原会把你的嗓音放大,一层一层地传递到

黄土的深处。黄土下的灯盏

是黄土之上灯盏的倒影,它们呼应着

有时在水中挽着手

握着自己的名字

以防它丢失。平原上的夜行人,不要说话

不要相信灯影中递过来的那些纸条

人的话、鬼的话,难以辨别

风在巡道

风知道大平原的性格和禀性,以及众多的准则

日日年年,它耐心地打磨着一些高处的东西

——屋顶和响器,让它们

平复下来

一个人体内难免会有高山和大海

夜行人啊,风会告诉你,不可贪恋高处的事物

夜间在平原上行走,不可与

过高的事物同行

5马营村的房屋

这些房屋,这些用黄土和砖瓦建造的

房屋,也是用灵魂和肉体建造

用水与火,众多的远方

或人的命,建造的房屋——

它们可以呼吸,感受

甚至悲伤,在人们不注意时

会按照自己的方式行走,有的走得

远一些,来不及返回

爷爷,父亲去世时

带走了房屋的一部分,他们带走的

只是房屋的内层,以及响器和水

给子孙们留下的是外在的砖石结构

还有瓦檐上的蓝

这些房屋曾经是兽,是马,是龙,是蛇

从四方奔来,有的从天上来,有的是从

黄土下来,在这里聚成一个村落

仍然保持着行走的姿势

村庄里人房不分

凡是从这里走出去的人,都会背着一座

房屋,有时,房屋代替人走路

人的体内隐隐会有开门声

我村的每一座房屋

都有着植物的属性,坐北朝南,向阳

每扇窗户都很辽阔、蔚蓝,即使矮矮的

木格子窗,也能装得下大平原

6我的脸

我的脸在衰老。这没有什么

就像挂在门口的牌子,被风雨漂白

它只是我的一个符号或标记,在人群中

漂浮。我活在我的思想或想法里

我的思想,是用平原上村庄里的梦

还有远山的阴影作为营养,让它一寸一寸地

生长。虽然我的眼睛已经老花

鼻子也不健康,但我用自己的思想呼吸

用自己的想法看你们,看这个人世间

就在今天,就是现在,我感到自己

很强大,我可以把杨树,柳树,还有更远处的
那些酸枣树们召唤在一起,用土地深处

最隐秘的嗓音与它们对话

我说,我知道你们的前世和今生

你们所走过的脚印,都留在我的诗篇中

就是此刻,我突然升高,高出遍地灯火

高出你们生命中全部上升的血色素

我的形体里闪烁着人性之光

这一切,我的脸并不知晓

我对它说,我不怕你和你的衰老

只要你仍是一张人的脸,有着正常的

人的五官,以便区别于

其他的动物或者野兽

7一截木头

滚动,挣扎,叫喊,厮打

一截木头,从山顶上一路滚下来

它依仗自己有很多的理由:一棵树的深度和蓝

以及一棵树的全部力量和正义

很快它就沉寂了,不再申辩

躺在山脚下,缓慢地变黑,腐朽,溶入泥土

我惊讶于这片泥土,你用什么样的理论和观点

说服了一截木头,使它服从于你

一截木头在腐朽前,一定看到了泥土深处的闪电

并与其达成了某种妥协和默契

8幻象平原

1

平原上无法藏身,别的事物为了显现

往往会寻找一些替身,那些移动着的人和树,也许

并不是他们自己

2

跟着风跑,或是结在光线的枝头

傍晚,它们挤在一条乡土路上,晃动,变形

活着的,死去的

3

平原上依旧保留着

月亮的圆,和它的光辉,像一件旧的仿真古董

内容已被掏空

4

一个人不断被删减。减去枝叶的繁华

词语的修饰,减去内心的风暴,使他不再摇晃

他的话越来越少,后来只剩下骨头

在大地上行走

5

散落,碎成大地

因无力收拢,而四处流淌

即使站立起来,也是一个失败的人

6

四野茫茫,像摊开的帐本,无人翻动

河不在河里,水不能在水上行走

三两个坟茔,缓慢地移动

7

没有了指向和地址,泥泞的

路,长时间地在原野上,蠕动,摸索

有时,也会变成人,混迹于城市的楼群中

9到了那一天

很多年了,音讯全无

我知道马营村还在。那里的杨树和椿树

小心地生长,到了一定的高度

就会被砍倒。然而,到了那一天

它们都会重新回来,立地顶天

那里的亲人已经四散

没有地址,没有电话,名字也开始漫漶

有的长眠地下,有的在南方下苦力

然而,到了那一天

他们就会重新聚首,瞬间成为一个脊梁

那里的小猫小狗,还有鸡鸭,飞鸟

已经互不相识,零落成泥

到了那一天,它们都会从原路返回

组成一个新的联盟

假若我往后退,后退

马营村一定是我最后的屏障,最后依靠的

亲人。到了那一天

它会瞬间站立,和我抱在一起

10美景

繁花深处,一排椅子

我却不能安详地坐下来,享受清风,阳光

有一个声音在我的耳边催促着:快走,快走

你不能停留,你只是个过客

美景,阳光,在身后流逝

我只是它们的阐释者和传递使

我无法安顿下来,每天每时每刻

都在忙着搬迁,赶路

即使坐在自家的椅子上

今天和明天也不会出现在相同的语境

我一生都在证明自己,忙着填写简历

填写籍贯、学历、年龄、婚否

在窄窄的关卡,在时光的接缝处

我把自己小心地递过去,满脸陪笑

可怜的肉体,灵魂,仍在一日千里

我无法让它们安顿下来

11向下

很久了,我没有再写颂歌。这

世间,值得称颂的事物已经很少

我反身向下,看到泥土,这身子下,脚下

还有屁股下的泥土啊,越来越低

人越高,泥土就越是低下。我反身向下

看到了宽厚的母腹和生殖,我向里边

喊了一声,有着人世的回声,敲打着木鱼

大平原上,一眼望穿,神,无处藏身

神就居住在泥土中,并在泥土里

写下箴言、万有和律条。泥土躺着

关闭着永恒的门,从不言说

它们由微黄,深暗,和一点点

潮湿的颗粒构成。察看黄土,你

不能用眼睛,只能用心,用命

你只能反身向下,碎成它们中的一粒

那些过于高大,光彩,美丽的事物

不在泥土中,也许只是一些幻象

无法触摸,泥土才是一切存在的真实

许多年后,许多高度之后,我

才重新在庄稼的根部,找到了这种真实

我反身向下,泥土里雷声轰轰

有着蓝天,花朵,鸟鸣。是我们出发

和归来的地址,也是存放

我们死亡的棺材

赝品

12火焰

这些年,村庄在下沉

往土里沉,风里沉

响器喊住了它

响器在走,在哭

蘸着血

一遍遍地擦洗着黄昏的屋脊

响器沿着土坯墙

抚摸着那些含有泪光的杨树叶

和虫鸣细微的断裂处,用铜色的细丝缝合

响器在风中拦着我

在我身体里放下一些紫色的金属

以及姓氏,俗语,墓碑上消失的名字

今夜,沿着铜质的小路回来的

是又一次活过来的亲人们,他们重新

把田里的苗扶正,让鸡鸭入笼

响器是村庄里一再论证的中心

是魂,是命

是一再燃烧的火焰

13老年合唱队

他们唱,他们退守到这里,四周是水

他们唱,公园的湖心岛上,他们是一群被时光打败的散兵

他们唱,清晨多么美好

他们唱,失眠,疼痛,忧豫,傍徨

他们唱,他们排成三行横队,像一个军队

他们唱,歌声就是力量

他们唱,声音和声音挽在一起

他们唱,反抗着,自卫着,倾诉着

他们唱,高音处的结尾处起了皱纹

他们唱,低音传递着老年斑

他们唱,他们在湖水中荡漾

他们唱,秋风凉了,树叶落了

14判词

最后

是以床的方式

他走遍高山的高,大海的深

最后,溃败下来

退守为一张床

最后,是满眼的白

这墙,这被褥,这护士,这时空

用白,组成一个空无——

他是他自己的空无

最后,他被空无羁押着

白色,是无字的

判词

15我所说的往昔

往昔来到
充满了现在和空无
我要用这些往昔,重新建造
我不建造神祗,不建造虚妄,也不建造
高处的宫殿,我要建造一个
补素的村庄。我要用往昔那些
无尘的阳光做经纬,重新为我的母亲
缝制一件人世的衣裳。我要用往昔的绿草
铺满蓠芭墙外的小径,让母亲重回大地
重新回到我的亲人们中间。我要把三十年前
院子里的鸡鸭找回来,还给她
我要把她倚靠成了岁月的门框,还给她
把全部的善良和委曲,还给她
把风中的灯火,把雪夜的纺车声还给她
我要越过现在的重重门栏,回到往昔去
车拉肩扛,把当初那些干净的鸟声,水源,清风
运送回来,把当初那些南方,北方,东方,西方
运送来,把她深蓝色的头巾运送回来
让它们环绕着我的母亲。我要让我的母亲
重新端座于村子的中央,只有她在
村子里的万物就在——那些游荡的魂
下沉的房舍,四散的树,还有灰尘般的人
与牲畜,才会有一个安定的家
我还要把人世间最温暖的笑
比血还浓的亲情,还给她——我的母亲
还给她,就是还给大地黑沉沉的记忆
唉,只是大地上有了过多的往昔
人却难以抵达

16黄土一望

这黄黄的,略带灰暗的泥土

从脚下向远方奔跑,像海浪,没有骑手

从南阳,许昌,到洛阳,开封,安阳

它们一直在奔跑,没有骑手

这黄昏的大地,铁衣无光,蒸馍铺里的

二夹弦,无人承担,也无人流泪

黄土的门啊,关闭了多少人,关闭了多少血

时光因为遥远而长出疤痕

平原上,光秃秃的,一声吆喝

传出千里。我看不到五千年的古老

也看不到岁月的皱纹,没有老宅,没有古树

也没有疼痛,好像一切都在重新开始

有着无限生殖能力的黄土大地啊,为什么

长不出一个古老,这里没有记忆

只有现在,全新的现在。那么多的

古城遗迹,也只剩下一个名字

它们的身体和肉体,也随着魂魄和雨水

渗入深深的地层下。这黄黄的,略带灰暗的

泥土,有着铁锈的腥味,那是它

尚未消化完的卷楼铜剑,还有人的

苍老的咳嗽,这深远的空洞的泥土啊

还在关闭。回荡的风,弥合着所有记忆的裂缝

那个开手扶的人,一脸黄昏

他无人认领

17写给未来的一天

这一天会来到的

会的

是的,他丑陋地躺着

接受你们的告别

你们这些好心的活着人啊,用这些鲜花

来掩饰他以往的过错,还有那

永恒的孤独

他曾经是一个生命

微小,透明,忙碌,话语里带着乡音

一生向善,不愿作恶

假如他的生命,妨碍过谁

假如他的死,伤害了谁

请愿谅这个可怜的人

像一本书隆隆的合上,不再打开

没有重新开始。结束了

通向人世的大门已经紧紧关闭

没有光,没有家

也没有远方

18许多年后

许多年后,流水将重归流水,石头将重归

石头,所有远行的路将重新回来

所有停泊的远方将重新回来

原初将重归原初,空无将重归

空无。许多年后,全部的欢乐,忧伤,荣辱

将重新归还天空和大地

许多年后,散落的将重归散落,尘土将重归

尘土,我的骨头将会被再次归拢

在地层下缓慢地流失

鸟声将重归鸟声,绿叶将重归绿叶

许多年后,我将再次回到无人的村庄,做一扇柴门

我会在花朵里喊你,在土墙里喊你

读诗当哭2:写作的根本——走向哪里,向哪里走?

诗界喜欢新。

好像只要是新的,就是好的,唯新是好。评论家们变着法儿说新,诗人们变着法儿写新。有许多的诗评,看起来很新,仔细想一想,并不新,还是那些道理,只是换个说法而已;有许多的诗人,写得很新,仔细想一想,也不新,还是那些内容,换个写法而已。

一些八股式的诗歌评论,本来几句话就可以说清楚的,他可能要绕上十万八千里,反复求证一个本来非常简单的道理,以显示其博学。有一些诗,内容并不复杂,只是写法复杂。又是跳跃,又是意象并置或意象叠加,又是拒绝线性等等,不一而足。问题是这些复杂的诗歌评论、复杂的诗歌写作并没有给人提供新鲜的经验。

生活并不都是新的,今天与昨天一样,明天与今天还是一样,无非就是吃饭,穿衣,睡觉。所谓新,无非就是把衣服的色彩换一下,或是把样式换一下,衣服还是衣服;所谓新,无非是把睡觉的大床上重新雕上一些花朵而已。我们都说太阳每天都是新的,那只是我们的感觉,其实太阳还是那颗太阳。生活就是一只烧饼,在锅里翻过来再翻过去,这一面旧了,翻过去就是新的,其实它还是那只烧饼。

新鲜的东西总是招人眼球的。然而,凡是新的,也是最容易旧的,今天的新,明天一定要旧。新不会永恒,而永恒的东西往往是本质的。回顾我自己的写作,凡是那些跟风的作品,凡是追新的作品,凡是跟着评论家的理念去写作的作品,一般都是次品。新和旧往往是相对的,有时还会相互转换,旧的东西也许会转变为新的。诗人应该通过新和旧的表层深入到事物的内部,而不应该只是停留在新和旧的表层。我并不是不喜欢新,人人都喜欢新,而是要警惕戴着平庸帽子的新。

从不断地追新中回来,回归自我,为自我正名。

作为一个诗人,内心必须要强大一些。在这个世界上,做任何事情别人都可以帮你,比如:做生意,当书画家,当评论家,别人都可以帮你,教你。唯有做诗人,别人帮不了你,而且是越帮越乱。诗人只能自己解放自己,只能自己救自己,诗人自己是自己的神祇。

诗人每天都在盯着自己,因为自己才是这个世界的真实倒影。诗人每天都在解剖自己,想着下一刀从哪里入手。诗人的泪水是他自己的,也是这个世界的分泌物,因此它是热的,它温暖自己,也温暖别人。让诗人的泪水产生温度,产生燃烧,只能依靠诗人自己,靠诗人自己身体和灵魂的强大并产生热量。别人帮不了。

诗人只能孤军奋战,别人帮不了。

几十年来,我们在不断地翻新玩新,现在也是累了,并重新审视什么是新。

几十年来,我们都在忙着向内转,向自己的个我进军,然而,个我茫茫,如夜间的大海,很多人又迷失了。

中国有个成语叫:井底之蛙。一个井底之蛙,无论你用什么样的姿势爬行,先迈前腿还是先迈后腿,你只能是绕着井底爬行;无论你采取什么样的技艺,你仍然只能看到那一点点的天空。所以,诗人的观念很重要,观念决定一个人的格局和气量,观念决定诗的深度,观念也就是你对这个世界的看法。你有什么样的观念就会写出什么样的诗。你的观念是冷的,就会写出冷的诗,你的观念是仇恨这个世界的,就会写出仇恨这个世界的诗。观念的种类有很多,但不能以新和旧来界定。世界还是那个世界,观念和哲学只是进入这个世界的一些路径。所以诗人,不能只是停留在一些解释世界的方法上,应该深入到世界的内部,深入到人的内部。

很多年来,我注意读一些中外哲学的书,读解释这个世界的书,读对人作出解释的书,虽然大多读得一知半解,甚至是误读,然而,常有所获。每有领悟,都能对自己内心的暗箱投进一点点的光亮。我就是循着这点点的亮光去写诗。

当然,我很看重诗歌的技艺,诗歌的技艺是诗人的看家本领,就像一个木匠,没有技艺就没有办法谋生。我的长诗《幻河》、短诗《低处的光》《花红触地》等,就是一些技艺的展示。然而,这些技艺对我来说已不是刻意去追求的事,就像走路一样,已经不会去考虑先迈左脚还是右脚,它就是走路,而不是走路的技艺。问题是走向哪里,向哪里走?这才是写作的根本。当然,这也不是技艺问题了,也不是新和旧的问题。这就是观念问题,哲学层面的问题。有人说内容决定技艺,那么“向哪里去”就更为重要了。

发在这里的一组诗,也是因为某种哲学观念之光,为我打开的自己内心的另一个暗箱,这些中原的人、物、事,是一些根性的东西,也是我已经凝固的被时间存封的记忆和眼泪。这些细节与意象,与时间有关,与存在有关,与我的灵魂有关,与我的亲人们有关。写这组诗的时候,我没有考虑新与旧的问题,而是不断地在自己的内心挣扎,在自己的内心争吵的结果。

在这里我理解了什么是发现。诗的发现,也就是打捞和重现,或是事物与事物之间的关系。自己的生命或是生活遗落下来的零散的细节,需要心灵之光去照亮,然后才能发现并捡拾起来。

读诗当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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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诗刊

 『凤凰』为诗歌半年刊,于2008年3月,在河北唐山创立。以强调青年性、先锋性、生活化、在场感,倡导好作品主义为办刊理念,深得广大诗人的喜爱。中国新乡土诗的奠基人姚振函曾评价说:“这是一本不逊于甚至优于某些官方刊物的民刊,它使我这个居于平原小城的老年人开了眼界,也再次领略了唐山这座了不起的城市。”入选2014年中国诗歌十大民刊,并荣获河北文学内刊贡献奖。

  编辑团队:东篱,张非,唐小米,黄志萍,郑茂明

  设计团队:斌斌有理,聂颖,崔奕

  校对团队:清香柚子,因雅而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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