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奥行迹（十五）——瓦豪河谷

德奥行迹（十五）——瓦豪河谷

在多瑙河上，从梅尔克到克雷姆斯有一段30公里的河谷，与刚去过的莱茵河谷相似，同样古堡连绵，同样盛产葡萄酒，同样是世界文化遗产，自然要去看看。在赶往梅尔克的路上，先在圣弗洛里安停一停，参观同名的修道院。必须跟着固定时间（13：00）的导览团，才能参观著名的图书馆，为赶时间，我甚至放弃了特劳恩湖和欧特堡，只因为这是唯一确定可以入内拍照的修道院图书馆。

几乎是卡着点，我赶到修道院售票处，正好遇上导游，一名非常nice的女士，她告诉我导览团是德语的，但可以为我做简短的英语说明，而且我还幸运地赶上管风琴音乐会，时间刚好就在游程之后。和先到的游客会和，加上我也只有6个人，真是个小众景点。参观从庭院开始，讲述修道院的历史，听不太懂，大意是修道院最早建于9世纪，并于11世纪由奥古斯丁圣徒重建，是上奥地利州最大的寺院等等。正好四处打量，屋顶高处的青铜滴水，喷泉池中的呆蒙石兽倒挺有趣。走上白色的长长的回廊，空寂无人，每一声脚步都那么清晰。导游停在一扇精致的木门前，特意地，甚至有些促狭地介绍青铜门把手——裸露着上半身的美人，高挺的双乳被摸得闪亮，寂寥的修士们该有多饥渴难耐。听后大家都不由轻笑起来，可一推开木门，我们又忍不住连声轻呼：好辉宏的图书室呵。两层楼的书架列满书籍，直到天顶，还有暗门通往别间，导游说一共有八间。每架图书都用字母标记，宗教、哲学、科学的都有，大约有十五万册，三分之二以上都是1900年之前的作品，还有800套中世纪的手稿，这才是令人惊叹的宝藏。天顶是美丽的巴洛克绘画，各种缪斯女神和天使执掌着天地间的科学和艺术，和谐和美丽。知识也是一种美，很深邃，很隽永，人类之所以成为万物的灵长，除了懂得使用工具，就是能够累积知识。在巴洛克建筑艺术中，图书馆是很有代表性的一种，我对它的热爱，甚至超过教堂和皇宫。之后的博物馆就有些寡淡，步入大厅才掀起新的高潮，修道院有专门留给皇帝的翼廊，大厅就是王侯们举办宴会的地方，红色的大理石和金色的装饰让厅堂显得格外富丽，雕刻和绘画都非常精湛细腻。圣堂的装饰多到繁缛，连坐席都满工满刻。唱诗班席上雕刻着许多手拿乐器的小天使，代表着修道院的另一特色——音乐。圣弗洛里安修道院是修道院音乐的发源地之一，在十五世纪就拥有两支修道院乐团，到十六世纪，这里创作的音乐被广泛传播，还有世界上历史最悠久的童声合唱团，至今有近千年。著名作曲家、管风琴家布鲁克纳(Anton Bruckner, 1824-1896)曾在这里效力多年，他生前演奏的管风琴保存完好，被称为布鲁克纳管风琴(Brucknerorgel)。圣堂之下即为墓地，布鲁克纳的棺木就置于管风琴下方，其后是层层累叠的头骨，似正开着一场永恒的音乐会。回到圣堂，静待管风琴独奏音乐会开始，简单的一页曲单，四首曲目，可惜是德文，我完全看不懂。但当宏大的音响猛然奏起时，我觉得也无需看懂，在音乐中聆听自己的内心就好。

作为瓦豪河谷的起点，多瑙河游轮的必到之处，梅尔克修道院很是热门，游客众多。我到来时，阳光已斜，逆着离开的人潮，可以看到许多清静的场面。帝王黄色的外墙，在夕阳下富贵逼人。传统古典的建筑上装饰着抽象现代的绘画，怎么看都怪怪的。内部不让拍照，正好专心欣赏。博物馆的布展比圣弗洛里安修道院专业很多，用十一间展室讲述着修道院的故事，重点是两个：耶稣十字架的一片木头和本笃制订的修道院规则手稿。牺牲与守戒都是常人难以做到的，由此才能值得世人景仰和崇拜。图书馆和大理石厅要比圣弗洛里安修道院小一些，但华丽却有过之。我更喜欢二楼的天台，一面可以欣赏圣堂的西门，两座黄色的塔楼戴着绿色的洋葱顶，样式华美；一面可以欣赏山下的小镇和多瑙河，风光正好。螺旋楼梯如梦境般不真实，在告别的一刻，忍不住还是拍了一张作为纪念。僧舍之旁还有修剪整饬的花园，中央是粉色的咖啡厅，可惜已经关门了，没能坐下来喝一杯。

修道院建在小镇最高处，无论在何处，抬头皆可见。隔着河水是一个样子，跨过广场是一个样子，夕阳落下是一个样子，灯光亮起是一个样子。我住在修道院脚下，可以一边吃着晚餐，一边赏着风景，梅尔克修道院真的很美。

清晨告别修道院，开始沿河而行。不久就到熊皮尔城堡，也顶着个洋葱头，据说茜茜公主曾经生活过，同名的电影也在此取过景。我没有进城堡，而是穿过树林，下到河滩，换个视角欣赏城堡，与周遭的山水很是和谐。晨光还不炽烈，残月仍未消散，多瑙河静水流深，没有涛生，颜色果然那么蓝，不由会想起施特劳斯的名曲。山顶的阿格斯坦残堡更值得游赏，以残垣断壁作为前景，多瑙河看起来更觉壮美。登上残堡之巅，俯仰天地，往来无人，心境自然开阔，思绪也更敏锐。对比走过的莱茵河谷，瓦豪河谷山水更大，景致更开。我在施皮茨小镇渡过多瑙河，周围都是葡萄园，据说可以年产千桶美酒。

在葡萄河谷中穿行极是惬意，不由放缓车速，随着心情游览。遇到漂亮小镇就停一停，甚至不知道它是哪里，比如魏森基兴，只是被高高的教堂吸引。著名的迪恩施泰因更是让我流连忘返，厚厚的城垣，窄窄的小巷，矮矮的小屋，到处都在卖甜杏周边的产品——果酱、果酒、果脯等等，我还喝了一小杯，甜甜的，后劲挺大。蓝色的迪恩施泰因修道院就在河边，为欣赏它的全景，我特别雇条小船到河里去看。塔楼像一簇蓝色的火焰，闪耀在多瑙河岸，成为瓦豪河谷最明丽的亮点。一条河、两岸山，河谷村舍葡萄园，都是好家园。穿行其间，时光静止，数百年的时光与生活，似乎都没怎么改变。

今天是我自驾的最后一天，十五天来从紧张到从容，终于享受到自驾的美好，却也到了结束的时候。瓦豪河谷的尾声是格特维克修道院，二日三座修道院，从圣弗洛里安的惊喜，到梅尔克的明艳，再到格特维克的宁静，各有各的好。格特维克修道院也在小山之巅，没有小镇烘托，只有林木环绕，更有出世之意。特别是从大平台展望，绿野平畴千里，农庄田舍散落，俯瞰如同上帝的视角，这个收尾真是天赐的精彩。慢慢开也会有终点，一个小时之后，维也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