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默:回 归

回  归

安徽怀宁 程默

  资料来源“独秀怀宁”公众号:(2017年)12月6日晚,黄龙镇一村民在皖河怀宁段水域钓到一条娃娃鱼,并立即向县渔政部门报告。经过县渔政部门工作人员对娃娃鱼的外表和生活习性进行详细的观察,最终确认其为野生种,并当场奖励该村民200元现金。
  该娃娃鱼长有四只脚,体表呈现灰褐色,身上布满粘液,身体前端呈扁平状,经测量体长57cm,体重2.6kg。为了给娃娃鱼找到更加合适的家,次日,县渔政人员驱车百里将其送到岳西县鹞落坪野生娃娃鱼自然保护区,使这条娃娃鱼重回大自然的怀抱。
  据了解,这是我县第一次在皖河水域发现娃娃鱼。娃娃鱼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也是最珍贵的两栖动物,其学名大鲵,因叫声很像婴儿的哭声,因此人们又叫它“娃娃鱼”。在我国,娃娃鱼属国家二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严禁捕捉、买卖和食用。
  ——怀宁新闻网 通讯员吴军
  像村里大多数同年龄段的乡邻们一样,何长林原本常年务工在外。四年前决定落家,是因为两个儿子相继成家后,孙子孙女们也相继到了入学的年龄,村校已经实施了合并,仅凭老伴一人居家,已无法胜任接送孙辈们的上学、放学。
  回归农村的当年,何长林便被村委会提名、报经镇政府同意,担任了皖河水域本村段的河长,何长林便感觉肩上增加了一重责任感。为此,他白天里就近打点零杂工补贴家用,还抽出时间,认真通读了村委会下发给自己的《关于全面推行河长制的意见》及《关于在湖泊实施湖长制的指导意见》等相关文件。个别不懂的词语,还亲自查阅了字典。为此,孙女何茜茹戏谑着说:“爷爷除了是家长,如今又当了河长的‘官’,我们就是‘官’后代了”……
  这日傍晚,何长林接回放学了的孙辈们,便惯例地早早地吃了晚饭。背上野钓的成套装备,推出电瓶车,正准备去白天里选定的一处沟渠塘塥或河边一显身手时,村里的文书何大选赶了过来。
  何大选一见何长林的架势,便知他要外出野钓,连忙招呼起来:“看样子,老哥是要外出野钓啰。”
  听见招呼声,何长林扭过了头,见是自家兄弟何大选,便答应道:“是呢。兄弟找我有事?”何长林怔怔地盯着何大选,没有卸下野钓装备,也没有招呼何大选进屋的意思。
  何大选笑了笑,没有介意何长林那副姿态。“老哥,我过来呢,是想和你商量点事,耽搁不了你多长时间的。白天里,你忙着打零工,我只好在傍晚来就你了……”
  何长林这才卸下野钓装备,跟随何大选进了屋,掏出随身携带的香烟,敬了一枝。已经在读小学五年级的何茜茹,正带着一弟一妹俯在桌子上写作业,见到何大选进来,何茜茹抬起头露出笑脸,说了一声“小爷好”,便算是打过招呼了。
  何大选疼爱地抚触了一下何茜茹的头后,开门见山地说道:“长林哥,眼下就要进入冬月了。野钓是可以经常地解决餐桌上的美味,但一定要注意自身的安全……”
  何长林没有等何大选把话说完,连忙接口说道:“谢谢兄弟关心,这个我懂的。况且那条例上也没有说兼了河长,就不允许野钓呀?”
  “老哥你别误会,我受了大侄子所托,来劝你保重好身体,毕竟你好嫂子都是年过‘天命’的人了。两对小两口常年在外,你和嫂子在家打理并带好了孩子,就是给他们以最好的帮助了。兄弟我今天来找你,是另有重任相托呢。”
  何长林释然也略感欣慰地看了一眼何大选:“什么事?兄弟不妨直说,能帮上忙的,我绝不含糊。”
  “是这样,老哥。眼下天气变冷了,梅岭山上百草开始凋零,枝叶也逐渐枯黄。年关正逐步走来,森林防火摆上了村务头等大事。上腊坟烧纸的现象年年都存在,老传统了,一时间是遏制不了也杜绝不了的,所幸的是我接手村文书这五年来,没有出现什么纰漏。年关时,仅凭村里几个人手沿途看护劝阻,无异于杯水车薪。书记和主任上午就专门强调了这件事,也打算就近再选一名森林防火员,年终给一点小意思,不知老哥您?……”
  何大选戛然止住了话题。何长林也听懂了话外音,便一针见血地说:“你的意思是要我再兼个林长什么的?”何大选听后,笑了,直盯着何长林。
  “哟,爷爷又当‘官’了……”何茜茹话没有说完,何长林狠狠地瞪了孙女一眼。
  “就是嘛。爷爷的名字里本来就带着两个‘官’。”何茜茹“傻傻地”盯着何长林。
  何大选哈哈大笑起来。“看不出来啊,咱老何家的孙女这么聪明,好好读书,有前途呢。”然后又转向何长林说道:“林长呢,也是个虚职,只是年关到清明一段时间,多盯着一点就是。怎么样,老哥?就这样定了,好不好?”
  何长林露出了为难之意。何大选不容何长林思忖,斩钉截铁地说:“老哥就多辛苦一点吧,你呢,名至实归,村里放心,也便于我们开展工作了。”何大选卸下了重担,又说道:“我就不耽搁你外出野钓了,改天,我带一瓶酒,就着你野钓的美味,咱哥俩喝一杯……”
  入冬夜来早。待何长林的老伴葛新艳从厨房里赶出来时,何大选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初夜之中。何长林看了老伴一眼,赶紧背起野钓装备,捻亮电瓶车的车灯,朝自己拟定的地点驶去……
  来到皖河边,何长林选了一处开阔地停了下来,然后借助电瓶车车灯的光亮,打窝、架设钓竿及夜钓灯具,剩下来的时间,就是静静地感悟游弋在水中的鱼儿那有腮有鳞的哲学,或体验那或沉或浮的钓趣了。
  何长林原本没有吸烟的习惯,染上吸烟,是因为做零工时,对方每日都会递上一包香烟。不要就白不要了,何长林曾这样想过。即便自己不抽烟,但家中来人了,还是要视时间的长短敬上一枝几枝的。记得落家打零工之初,何长林很是不习惯,再加上现成的香烟摆在家中,便偶尔抽一枝打发时间和寂寞。也记得初次垂钓的那段时间,自己尚不会相机行事,更不懂得垂钓之道。每每见浮漂在颤颤地挪动,往往急不可待地提竿,结果留下了湿漉漉、水淋淋的遗憾。然后是火急火燎地看饵、添饵,再甩出去,心头像窝了火一般焦急……
  或许是多次尝试了失败的缘故,也或许是何长林放任鱼儿咬钩的缘故。就在那天下午,何长林无意识地掏出一枝香烟点上了,待钓竿被拖动时,才猛然起竿——也就在那一次,何长林尝到了垂钓的乐趣。尽管只是一条三四两重的野鲫鱼,但何长林懵懂地明白了鱼儿咬钩前的那种犹豫与狡黠。自然的,家中的孙辈们也第一次尝到了自己垂钓到的美味……打那之后,稍有空闲时间,何长林便背起他那比较简易的垂钓装备——一杆、一篓、一坐凳及鱼饵,挨着遍儿地钓尽了家门口的沟渠塘塥,收获时丰时欠。时间久了,便有人主动上门,以高出集镇卖鱼点五毛钱的价格求购。起初,何长林觉得有点抹面子,卖不开人情。但暗地里,求购回去自家食用的“客户”,将钱塞给了老伴,以方便下次再购……
  买来现今的夜钓装备,是一年前的事。但最近一位钓友告诉何长林,有些鱼儿喜欢夜间出来活动。所以钓友建议何长林,不妨到皖河边垂钓一下,碰碰运气。何长林犹豫了:皖河边虽可以垂钓,也不必担心惹来什么麻烦。但自己兼着河长之职,夜间前去夜钓,总觉得一些不安。钓友又“诱惑”何长林,那儿钓起来的鱼,不乏半斤开外的野鱼,运气好时,能钓到一条一斤多重甚至几斤重的鱼,比自己钓一下午还要多,但垂钓装备必需更换。何长林终于心动了,便添置了一款中档的夜钓装备,同时认为:皖河离家也就十多里的路程,夜间骑电瓶车,也不过二十多分钟的事,不妨像赌博一样,赌上一次……
  开局大吉。约摸半小时后,何长林便相继钓上了一大一小两条野鲫鱼。大的重约六七两,小的也在四两左右。再次甩出杆,何长林放松了自己,心情愉悦地吸起香烟来。又有鱼儿咬钩了,而且来得比较快,何长林一个激灵,慌忙提杆,感觉沉甸甸的。隐约中,何长林能感触到鱼儿在挣扎,便认定那是一条更大的鱼。何长林加快了收杆的速度,不一分钟,便听到了几声很像婴儿哭的叫声……
  何长林有些慌了,待提上岸仔细一看,它哪里是什么鱼,分明是长有四只脚的“鱼怪”呢……何长林没敢用手取它下钩,只呆呆地望着它发愣。不一会儿,类似婴儿的哭声,再次真切地从它的口中传来,何长林真想捡起石头砸断垂线,放生了面前的“妖怪”,转而一想,钓到这莫名的夯货,即便预兆着要“走霉运”,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待拿回去弄个清楚,也不是什么坏事吧,便索性一古脑地将它装进鱼篓内。再收拾好支架、蓝光灯及坐凳等装备,这才朝家的方向驶去,丢下了几声“啼哭”……
  “啼哭”了一阵的“鱼怪”,安分了下来。何长林那忐忑不安的心,也慢慢落进了肚子里。蓦然间,何长林意识到自己身兼着河长的虚职,如今又碰到这鲜有耳闻的事,觉得当告知一下村级领导为好。
  回到家门前刚停下车,听见动静的老伴急忙打开了大门。何长林没有急着提装备及“鱼怪”进屋,匆忙拨通了何大选的电话,简要说明情况后,央求何大选过来确认一下。
  何大选也是懵了:据何长林说,那“鱼怪”是打水里钓上来的,叫声像孩子的哭声不说,且长有四只脚,那一定是两栖动物了,但它会是什么呢?又是什么模样的?……何大选的好奇心,顿时被一个奇怪的念头攫住了。二话没说,拿出摩托车的钥匙就出了家门,径直朝何长林家奔去。
  结束了与何大选的通话,何长林就一筹莫展了,便吩咐老伴,挪出了家中那口搁置的敞口水缸。何长林正要将“鱼怪”提进去,它却发出了婴儿饥饿时诉诸一哭的叫声。葛新艳吓得后退了几步,木讷讷地望着何长林。因为钓竿上的丝线还连着,何长林便壮了几分胆量,不怕它会逃脱出去,然后赶紧盖上了缸盖,等待何大选的到来。
  不一刻功夫,何大选赶到了,二话没说,率先挪开了缸盖:只见它体型一幅鲶鱼的模样,但身体前端呈扁平状,尾巴也不像普通鱼的尾巴,而形似泥鳅,四只脚虽没有蜥蜴那般发达,却很醒目,体表呈现灰褐色,身上布满了粘液。
  “长林哥,你实话告诉我,你这是在哪儿钓到的?我们这一带不曾听说更不曾见过呢。”何大选神乎其神地盯着何长林问道。
  “怎么了大兄弟?你长林哥犯错了?这可怎么是好啊?……”听完何大选的问话,站在何长林旁边的葛新艳不解了,便怯怯地问道。
  “没什么的,嫂子,这可能是个稀有的动物,至于它是什么,我也说不准。既然长林哥说是从水里钓上来的,我就想问清垂钓的地点,然后报告给县渔政部门的我的一个老同学,让他带相关人员来鉴定一下……”
  何长林这才心虚却又如实地说出了夜钓地点。何大选听完,虽吃惊了一下,却窃喜地掏出手机,然后走出大门通话去了。
  “哇噻……爷爷,这是什么呀?还有四只脚啊!哦,我知道了,是爬行动物。”没有睡熟的小茜茹披着外套出来了,一眼瞅着缸内,惊呼般地说道。
  “小孩子家的,知道什么?快进屋睡觉去!”何长林不无愠怒地呵斥着。
  “哟,奶奶,爷爷还没有正式任林长,就有点‘官’腔‘官’调了啊……”小茜茹撅了撅嘴,没有理会爷爷的呵斥,也没有抬头看奶奶的表情,目光紧紧地盯着“鱼怪”。接着又自言自语般地说道:“爷爷刚接到任命,就上梅山逮到它了?……不对呀?它嘴里还挂着鱼线,那一定是在水里钓到的……莫非爷爷钓鱼的那地方,水被污染了?……这看着像鲶鱼的鱼,鱼鳍儿蜕化了,却演变着长出四只脚来了……”何茜茹天真的一惊一乍地说道。
  听着孙女童稚的问话,何长林有点忍俊不禁了。他真想“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但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然后连哄带呵斥地将孙女“推”上了床。回到堂屋,何长林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有气没力地看了老伴一眼,然后沮丧地低下了头,懊悔起自己的好奇心将要连累自己了。早知道这“鱼怪”棘手,真不如就地用石头砸断垂线给放生了,自己也落得一身轻松。自己担点惊受点怕倒没有什么,就怕招致有关主管部门追究责任,毕竟自己身兼着虚名的河长一职……
  何大选挂断电话后进屋了,嘴上没有说一个字,但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何长林察觉到了何大选的微笑,但这微笑在何长林看来,属于狡黠的那一种,自然的,也便不是什么好消息了。何大选仍旧没有说话,兀自将装着“鱼怪”的敞口缸挪到堂屋正中,然后捻亮了堂屋的另一盏灯具,随后点开微信,拍几张照片传了过去。
  何长林不知道这位自家兄弟究竟要搞什么名堂,拍照片究竟是传给谁。更别说他这样做,是在帮自己还是祸害自己,便后悔起不该打电话报告何大选。愣立中,何长林觉得自己就是一名犯了错的小学生,正等待着老师的处分。
  见到何长林那副窘相,何大选乐了,然后安慰着说道:“长林哥,嫂子,你们可以宽心睡觉了。我那位老同学说了,这可能是个好消息,他们明天上午就会赶过来,在赶到之前,他也不便下结论,所以要求你们一定要保管好,不能弄丢,绝不允许私自宰杀了……”
  何长林那颗空悬的心,这才归位到腹内,忙不迭地问:“你那位同学,果真这么说了?他不会……不会处罚我吧?”
  “处罚你是不会的,若真是个稀有品种,也有可能奖励你呀。”何大选早从心里笑了出来。
  “算了吧,不处罚我就阿弥陀佛了……”何长林吁出了长长的一口气,看了老伴葛新艳一眼。
  目送何大选的离去,何长林谨慎地将敞口缸盖严实了,然后将长条凳压在了上面……
  许是昨夜没有睡踏实吧,葛新艳悄悄起床的时候,何长林正呼噜连天。待葛新艳从厕所回来,孙女茜茹破天荒地早起了,正站在堂屋里。见到奶奶,小茜茹悄声地说道:“奶奶,我想再看看那个‘四只脚’,行吗?”
  “你这孩子,那有什么好看的。”葛新艳嘴上虽那么说,却近身拿下了长条凳,然后掀开了盖子。就见那“鱼怪”身体呈“S”形地趴着,一动也不动。小茜茹本想拉动垂线,葛新艳立即制止了,悄声说:“这‘鱼怪’的叫声,会惊动你爷爷和熟睡的弟妹。”……
  一大早,起床后的何大选,第一件事就分别给村里的廖书记和汪主任打了电话,告知自己昨夜在何长林家见到的情况,考虑到昨夜已经夜深,就没有第一时间报告了。并说自己的一位老同学在县渔政部门上班,上午,那位老同学将带领有关人员前来察看、确定。廖书记和汪主任虽感到一些意外,却一致说用过早点就赶过去,力争把事情妥善处理好……
  吃过早饭临上学前,何茜茹大胆地掀开了缸盖子,同弟妹们一道,再次,却是最后一次看了一眼“四只脚”……
  用三轮电瓶车将三个孙辈安全地送去学校,何长林没有逗留。返回时再拐到被撤并了的原村部旁边新开的肉摊及卖菜店,买了四道蔬菜,割了六斤瘦肉,外加一份熟猪蹄……
  何长林火急火燎地赶到家时,廖书记和汪主任已经站在自家的场院里了,正围着缸内的“鱼怪”转悠,不时地说着悄悄话。打过招呼,何长林不无胆怯也不无心虚地给他们敬了香烟,然后示意老伴去一旁说话。何长林径直问道:“大选兄弟没有来吗?”
  “你刚送孩子们走,他就进门了。大概一刻钟前吧,大选接到一个电话,然后和书记、主任嘟囔几句就出去了,我也不晓得是某事……”
  “放心,没什么事。说不准是接他那位同学去了。”何长林正准备转身,却又回过了头,叮嘱道:“若事情处理得当,你就张罗一桌饭菜,我们权当破破财,消消灾了。” ……
  再二十分钟的光景,何大选坐着县渔政专用车来到了。廖书记和汪主任赶紧迎了上去,何长林也木讷讷地跟出了场院,心里像打吊堂鼓一般,七上八下的不说,很不是滋味儿。紧跟车辆后面涌来的,还有庄里留守的人们,看热闹一般率先进了院子。
  “在他们看来,我何长林经常野钓,这下子保准是出事了,不然,村里的文书,怎么会带着县渔政的官人来了自己家?”……何长林这样揣测着。
  同来的县渔政人员在廖书记、汪主任的指引下,进了场院。何大选却挨到了何长林的身边,悄声说道:“老哥放宽心,我那老同学在车上告诉我,说他昨夜搜索并浏览了电脑网页,对照我发给他的照片,经过分析、比对,初步认定你钓上来的不是什么‘鱼怪’,而是国家二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学名叫大鲵,俗称娃娃鱼……”
  “啊?……大鲵?娃娃鱼?怪不得那叫声像娃娃哭呢。我们这儿还有这憨货?以前也不曾听说过呀?”何长林惊呆了,接着追问了一句:“那我是不是犯法了?”
  何长林掏出红盒“云烟”正要散,何大选挨近了他,塞给何长林一包“五星皖烟”,释然地说道:“我担保你没有犯法,老哥大可放一百二十个心了。这10元一包的烟,咱们之间抽,完全行,但今天这场合,还是散我这个,进去吧……”
  何长林挨着个儿敬了香烟,包括前来围观看热闹的村里人。正愁着烟盒中的香烟所剩无几,就见何大选走到了那位手持卷尺和弹簧秤的工作人员身边,悄声问:“什么情况?”
  “老同学,你给引荐一下,是哪位钓友钓上来的?”何大选赶紧拉过何长林,并说道:“是我自家的堂哥何长林,也是我们村皖河段的河长。”
  何大选的同学听完介绍,放下手中的工具后,脱下了一次性橡胶手套,然后双手握住何长林的右手说道:“我姓贾,今天由我带队,大家就称我‘贾队’吧。首先,我谨代表县渔政所有人员谢谢你,何大哥,你钓上来的不是什么‘鱼怪’,而是国家二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学名大鲵,俗称娃娃鱼……据我所知,这是我县第一次在皖河水域发现野生种娃娃鱼。它的被发现,填补了我县没有发现娃娃鱼的历史和空白……”贾队松开手后,继续介绍着:“听大选同学说,长林大哥称这鱼是‘鱼怪’,也的确是,它发出的叫声像婴儿的哭声。正因如此,才拥有娃娃鱼的昵称。就像大家看到的那样,它长有四只脚,体表呈现灰褐色,身上布满粘液,身体前端呈扁平状。刚才经过测量,这条娃娃鱼体长57厘米,体重2 . 6公斤,也就是5斤2两重。娃娃鱼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也是最珍贵的两栖动物,在我国,娃娃鱼是严禁捕捉、买卖和食用的……”看热闹的人群,不由一阵哗然。
  贾队说完,示意旁边另一位工作人员,那位工作人员却递给贾队一个红包。贾队笑了笑,接了过来,继续说道:“这红包里是200元现金,不多,却是一番心意,是县渔政部门特自奖励给何长林大哥的。”……
  听到贾队的话,廖书记和汪主任不由碰起头,说了几句悄悄话……
  何长林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正准备推辞,贾队却将红包摁进了何长林的手中,再次握住何长林的右手,接着说道:“为了使这条娃娃鱼重新回归大自然的怀抱,我们决定替它找个更加合适的家,那就是岳西县鹞落坪野生娃娃鱼自然保护区。”在场的所有人,鼓起了热烈的掌声……
  看热闹的人群陆续离开了,廖书记和汪主任一致约贾队等人一块儿吃个工作餐。贾队笑笑说道:“贵村的心意我们领了,现在才十点多钟,赶去岳西,我们下午还要返回呢……”
  看着令自己忧心半天的‘鱼怪’,被渔政人员抱进一个长方体的塑料箱内,何长林禁不住走上前去,抚摸了一下那黏糊糊的憨货,熟料这憨货再次发出了“啼哭”声,大家不由一阵愕然,都说娃娃鱼在感恩何长林……
  车辆开动了,何长林跟随村级领导后面,不自觉地朝渐行渐远的车尾挥了挥手,想到憨货回归大自然的怀抱了,何长林那留恋的心情,慢慢地回归了平静,露出了坦然且释然的一笑……
  何长林约大家进屋喝杯热茶,何大选也便反客为主,招待起来。何长林去厨房同老伴打过招呼,亲自从水箱内拣出几条半斤朝上的野鲫鱼来,出了厨房,在自来水龙头旁边宰杀了,然后清洗。廖书记见状,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老何呀,你这哪是野钓呀?分明是吊人家的胃口嘛!”……
  何大选开心地笑了,顺水推舟地说:“书记,主任,河长他早就准备好了呢,你们就安心坐享美味吧。”何大选说完,走出屋子,用电话通知了村里的计生专干,让她先去自己的家,捎上两瓶酒,然后前来河长何长林家……

责编:丁松 排版:夏显亮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程默,怀宁人。三十年笔耕不辍,因为热爱才写作,因为热爱才坚持。文章散见报刊杂志,著有散文集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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