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父亲
文寅 文
前夜和杨师聊了两小时,说让我买启功临玄秘塔的书给我爸。程义发来有父亲照片的文章,在卖梨,翻着一年前自己网上买的启功作品集,他看的投入,让我内心涌动,对父亲有了另一种敬畏。我一向对父亲的字不太看好,可能对他要求高了,正如我之前对启功有偏见。昨夜临了赵孟頫,才懂了沈尹默、白蕉、启功一些,正是自己所欠缺。感谢杨师……
师大上学后,父亲从待了十多年的城关跑到安宁。冬天他卖梨,我闲了给他送个午饭,有时去他住处转转,他自己做完晚饭后要练会字,那房子冷的瘆人。大三那年冬,晚上的小教室只有我一人,于是把父亲也叫了过来。那段时间他只有一两次没来,每次写到十一点关门,那静谧的刹那让人回味。
目睹父亲这十多年,从三马子换到三轮摩托,从红白事上打杂的变成写字的。他和我妈这些年,从没见闲过,不是市场就是农田,为了她养的和养她的而苦苦奔波。在这社会看来,我们也是物质上的平民,平民中的底层,但那又如何,只是苦了我那为了我们活的体面些的爹妈。
小学时,在那寒冷的冬天,父亲送我上学,只有那一次,我还记得。儿时的记忆中,父亲神秘严肃,我犯错便会挨打。他习武静坐,唱歌吹笛,隐约中有股侠气;如今身体尚未发福,言语中有丁点俏皮,估计外面的人觉得他老实的一塌糊度。再没见过他锻炼身体,可能目前的体力活和烦心事就够他受了。练功书籍可能被姑姑烧了一些,其它的家中也再未见,口琴笛子也不知去哪了。一八年见朋友圈他唱的北国之春,今听来依旧让我感动,母亲说他抽烟抽坏了。近两年和他上车抬篮子,明显有些气喘。脑海中一个清瘦的少年在那北山的洞里打坐,心无挂碍,心无挂碍,天地间一群羊儿,满山遍野。人到中年,满眼无奈……自己的娃自己也再“左右”不了,同龄各干各的,还是不要奢望别人理解的好。而今,两个儿子三个老人,柴米油盐,恼的他无处可逃。人到老年……
从小到大,一直坐着父亲的三马子,去地里上兰州。他开三马子来皋兰一中送我学书法,毕业拉着一三轮摩托的书送我去图南工作。已五十二,估计考驾照的梦难圆。父亲过了半辈子,普普通通的一个人,一个农民……我好像也活了半辈子了,不知忙个啥。
和他话少,深聊的也不多,他说我翅膀硬了,有时和他吵嘴,去年险些和他干了一架,但这些年再也恨不起来。两个月前给父母借了五百,半月前还了,母亲笑着说:“我的钱你永远也还不完”……
这几年,父亲的照片我只见了两张,都是别人拍的,一张是秀军发的。我想我可能会大哭一场,但哭不出来,关于父亲,说不完也没得说。我内心欠父亲很多个道歉,但我不愿叫我妈为妈妈,不知为何。